兇祟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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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老了很多,但依稀能辨認出來是之前和江燃通話的那個人。 姜也一時陷入了躊躇,所有知道并說出江燃的人都死于非命,他不確定報出江燃的名字對面的人會不會也死掉。他更不確定,江燃已經(jīng)被抹去了存在,對面還記不記得這個人? 姜也頓了頓,試探著說:“是我?!?/br> 電話那端沉寂了許久,終于道:“是你啊……你回來了?!?/br> 第一關(guān)過了,沒露餡。姜也不敢多說什么,不知道對方知道多少,知不知道江燃有復制人??偠灾嗾f多錯,少說為妙。姜也深吸一口氣,道:“是,我回來了?!?/br>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特殊生物研究學院最近要解剖一個名叫李妙妙的兇祟,撤銷他們的解剖決定。” 老人問:“這么做對你對抗祂有什么好處?” 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姜也心思急轉(zhuǎn),他必須說服這個人,又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和他通話的人不是江燃。他似乎并不知道江燃造出了姜也,那就說明江燃并不會把所有的事上報給他。既然如此,或許可以編一下。 姜也努力保持著淡定的姿態(tài),說:“這是計劃的一環(huán)?!?/br> 電話那頭沉默了,姜也的心跳如擂鼓,咚咚敲著胸膛。高叔很識事,壓著滿腹疑惑,站在一邊不吱聲。 “你身邊有學院的領(lǐng)導么?把電話給他?!崩先说?。 姜也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外面撞門的人踉蹌了幾步,差點跌進來,正好對上姜也冷淡的雙眸。老太爺被摁在靠墻的塑料椅上,好幾個人圍住他,堵得嚴嚴實實,靳家的保鏢都被槍指著面壁而立。走廊里擠滿了人,全都是嚴陣以待的樣子。 姜也掃了他們一眼,問:“你們領(lǐng)導是誰?” 他人不大,卻有種如山似海的氣勢,進來的幾人不自覺矮了一截,指了指后面的一個中年人。 姜也把電話遞過去,“有人要和你通電話。” 那是實驗室的負責人,中年謝頂,禿頭比燈泡還亮。他狐疑地看了看姜也,接過電話。只見他原本面目倨傲,忽然間就換上了一副畢恭畢敬的笑臉,對著電話不斷說“好”,又說了好幾個“明白”。他把電話雙手遞還給姜也,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同學,你人脈挺廣。上面發(fā)話了,立刻停止針對李妙妙的研究。” 姜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江燃的組織是“上面”! 盡管心里很驚訝,姜也臉上沒有波瀾,淡淡說道:“還可以?!?/br> 姜也的態(tài)度太傲,他哽了一下,道:“解剖異常生物對我們了解未知有著巨大的幫助,或許能拯救不少人。小同學,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br> 姜也面無表情,“不勞煩您提醒。” 他揮了揮手,其他人滿臉問號地跟著他撤了。姜也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電話還在通話狀態(tài)。 姜也對電話道:“事情解決了。” “好,”老人疲憊的呼吸聲傳來,“這么多年了,你的聲音還是這么年輕,而我已經(jīng)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按照約定,我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能和你見面,否則我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忘記你的存在。幸好過了這么多年,我還記得你的聲音。也幸好我沒得老年癡呆,否則不需要受到祂的影響,我也會忘記你。” 姜也心中有些震撼,原來對方一直不知道江燃的姓名和身份,只依靠一個電話號碼保持聯(lián)絡(luò)??雌饋硎菢O端不穩(wěn)固的聯(lián)系,但正因為這樣的措施,使他規(guī)避了那種抹去江燃存在的力量,依舊記得江燃。 是誰讓江燃不存在?按照對方的意思,似乎是祂。 “我真的很好奇你,‘天閽’計劃執(zhí)行至今,你是唯一的存活者。你曾經(jīng)說過,如果你回來了,說明你找回了‘存在’,也不用再隱瞞身份??磥憩F(xiàn)在你成功了,那么在我進棺材之前,來見我一次吧?!?/br> tian hun計劃?哪兩個字?姜也欲言又止。江燃知道對方是誰么?怎么去看他?真的要見面么,那豈不是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他不是真正的江燃?什么找回了存在,江燃失敗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痕跡都已經(jīng)被抹除了。心里有一連串的疑問,姜也怕露餡,沒有問出口。不見面太心虛了,況且對方恐怕不是一般人,姜也根本不能拒絕。 思來想去,姜也只謹慎地問了一個問題。 “怎么去見你?” 老人笑了笑,道:“等我有空,我會派人去找你。” 姜也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高叔。走廊終于安靜了,老太爺氣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一個保鏢在給他捶背按摩。姜也四下里看了看,沒看見靳非澤。他問:“靳非澤呢?” 老太爺拄著拐站起身,姜也連忙過來扶他,行動間牽扯到腰部的傷口,不自覺頓了頓。老太爺看出他身體不舒服,摁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從功夫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他。 “醫(yī)生說,你這次中彈,差幾毫米就打中了腎臟。阿澤胡來,差點害死你,我不能再包庇他?!崩咸珷?shù)?,“我把他關(guān)在了四合院的地窖,這是鑰匙。你要是能原諒他,你就把門打開。你要是不原諒,我就把他關(guān)到死?!?/br> 他抬頭看老太爺,老人家臉色沉重,透露出平日里不常有的威嚴來。一開始姜也還覺得老人家是吃準了他不會真的關(guān)死靳非澤。但現(xiàn)在看老人家的臉色,姜也心中又有了遲疑。 高叔在一旁小聲道:“你這次在icu待了兩天,出來又睡了一天,阿澤在里面關(guān)了三天了,一口水沒喝,一頓飯沒吃?!?/br> 姜也:“……” 老太爺是來真的。 姜也搖搖頭,說:“我不怪靳非澤?!?/br> 得了姜也的答復,老太爺像根松了的弦,一下子佝僂了不少。他是說到做到,卻也害怕姜也真的再也不原諒靳非澤。他在姜也身邊坐下,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淚。身邊沒了外人,他不必擺出靳家大家長的威嚴,瞬間頹喪了許多。姜也看得心情復雜,靳非灝生死不明,靳非澤又差點弄死自己親爹,靳若海更不必說了,泄露了掌紋,實驗室被入侵,不知道會遭到什么處分,靳家在學院的影響力恐怕要打一個折扣。靳老太爺一把年紀還要撐著這么一大家子,實在不容易。 “家門不幸啊,”老太爺仰天長嘆,用拐杖用力跺了跺地,“家門不幸!” 姜也擰著眉心握了握拳,遲疑半晌方說道:“恕我直言,老太爺,靳非澤和他爸爸……” 老太爺擺了擺手,眉目低沉,道:“小也,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姜也垂下眼眸,老太爺是聰明人,他明白靳非澤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父子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了斷。 氣氛沉默,走廊的燈似乎也被沉重的空氣壓得暗了幾分。 “若海這團爛泥我扶了幾十年,終究沒能扶上墻啊?!崩咸珷旈L嘆了一聲,道:“小也,我只有一個愿望。不要讓阿澤出事。阿灝兇多吉少,我多半只有這一個孫子了。” 姜也驀然抬起眼。 聰明人之間話不需要說得太明,姜也清楚老太爺這話的分量,老太爺?shù)囊馑际?,他不再管靳若海了?/br> “小也,你這孩子不簡單,一個電話就可以駁回學院實驗室的決定。你的秘密,我不過問,我只想知道一點,”老太爺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問:“你能幫幫爺爺嗎?” “我明白了?!苯驳穆曇艟徛智逦?,“謝謝您?!?/br> 第71章 不如你甜 李妙妙暫時拜托給高叔照顧,實驗室對李妙妙虎視眈眈,姜也不太敢一個人帶著她到處跑。吃了止痛藥,等傷口沒那么疼了,姜也回了靳家四合院,打開地窖的門,順著木梯走了下去。這地窖估計是以前的人屯菜用的,地方逼仄,又缺少光線,伸手不見五指?,F(xiàn)代人辟作地下室,裝了通風系統(tǒng)。姜也略略適應(yīng)了一下黑暗,才見角落放了一張鐵架床,床上人蒙著被,隆起一個長條狀鼓包,像一座孤零零的墳冢。 這回靳非澤差點打死他,老太爺是真的狠了心,把人關(guān)到這種地方。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姜也走到床邊,把拎來的山楂糕放在床頭,說:“大柵欄金糕張的山楂糕,聽說很好吃?!?/br> 被子動了動,往下滑了一截,靳非澤的腦袋從被子底下露出來。落魄到這種境地,他依然像個瓷人似的精致,從側(cè)面看過去,鼻梁高挺,眉目分明,光影打在他臉上,分出明暗兩邊,俊美又神秘。就是臉色蒼白了一些,透著股懨懨的病氣。 他看了眼姜也,姜也也淡淡看著他。 “不想吃?!彼f。 姜也把路上買的山楂莓莓提出來,“大杯加冰全糖,喝嗎?” “不想喝?!?/br> “……”姜也弄不懂這家伙了,明明是他受傷,為什么現(xiàn)在看起來是他在哄靳非澤?姜也問:“你覺得愧疚,想把自己餓死嗎?” 靳非澤嘲諷似的笑了聲,說:“是你自己蠢,為他擋槍,我為什么要愧疚?” 姜也:“……” 不該把他想得太好。 靳非澤忽然坐起身,鉗住姜也的下巴,湊到他眼前定定望著他冷淡的眼眸。 “小也,你為什么沒死?我一直在等你死的消息,”他從枕頭底下取出一截短短的刀片,眼里有種詭異的興奮,炭火似的閃閃發(fā)亮,“我想好了,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br> 那刀片很是鋒利,刃口還有磨痕,一看就是剛磨過的。靳非澤越來越瘋了,他被關(guān)的這幾天不在反思,不在愧疚,在謀劃著自殺。 “我們一起去死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而且只有我們,不會有那些無聊又討厭的人?!苯菨伤坪跸氲绞裁?,說,“我最多允許你帶上李妙妙?!?/br> “抱歉,”姜也取走他手里的刀片,“我暫時不想死,妙妙也是?!?/br> 靳非澤很失望,又躺了回去,把被子蒙上臉。 “那我去死,你把我做成標本,擺在你的床頭?!彼麗瀽灥卣f。 “目前最有效的防腐辦法是把你泡進福爾馬林,但那樣你會全身變黑?!?/br> “……”靳非澤不想變黑,太丑了。他又想了一個法子,道:“那你把我吃了吧,喝我的血,吃我的rou,一塊骨頭都不要剩,那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br> 姜也平靜地說:“你錯了,你并不能和我永遠在一起。你會變成我的排泄物,進入化糞池。那時候你雖然不黑,但你會很臭?!?/br> 靳非澤:“……” 他討厭變丑,也討厭變臭。 “如果你想又香又美,”姜也道,“那你就要活著?!?/br> 靳非澤撫上胸口,精致的眉心狠狠皺起,“可是我很痛苦。姜也,活著很痛?!?/br> 沉黯的光線里,他臉色蒼白,像被雨打過的海棠,失去了平日里的嬌艷顏色,有種頹廢的味道。原本逃避著不去想mama,還能當個快樂的小瘋子?,F(xiàn)在直面血淋淋的現(xiàn)實,他陷入了痛不欲生的深淵。 “我恨你,我討厭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想起這些痛苦。我又做噩夢了,我夢見我被蛆蟲吃了,全身都爛了?!苯菨勺饋?,掐住姜也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哪里都不許去,留在這里陪我。如果我腐爛,你要陪著我一起腐爛?!?/br> 他病病歪歪的,掐人都松松垮垮的,不像以前那樣有力。姜也皺起眉,想把他推開,讓他多少吃點東西再想死不死的事兒,卻見他右手手臂上有許多道紅痕,有的結(jié)了痂,有的還滲著血絲。這家伙……姜也心里沉了幾分?,F(xiàn)如今,死亡對靳非澤來說是甘甜的蜜糖,比山楂糕還要誘人。他對死亡迫不及待,姜也還沒有回來,他就已經(jīng)開始實驗了,如果放任他不管,恐怕他真的要自殺了。 “看看你的腳。”姜也說。 “干什么?”靳非澤陰沉地問。 “給我看。” 靳非澤定定看了他半晌,把腳丫子伸到他眼前。姜也握著他的腳踝,檢查了一下他的腳底板。這幾天雖然沒人管他,也沒人幫他處理,但也好得七七八八了,這個家伙的恢復力真的驚人。 走路應(yīng)該沒問題,姜也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起來,跟我走?!?/br> “不去。”靳非澤陰森森地說,“你也不許走,留在這里陪我?!?/br> “靳非澤,你躺在這里只有痛苦。起來,”姜也的手伸到他眼前,“我?guī)闳プ隹鞓返氖??!?/br> *** 姜也把他帶到了將臺洼屠宰場,老板領(lǐng)著他們直接進了豬舍,滿目是白花花的生豬,吭哧吭哧的叫聲不絕于耳。靳非澤戴著黑口罩,望著豬圈里拱來拱去的大白豬,陷入了沉默。 “我跟老板說好了,”姜也說,“這里的豬你隨便殺,殺幾頭買幾頭。你以前不是依靠殺豬發(fā)泄殺人的欲望么?現(xiàn)在這里很多豬,你可以放肆一點,不用拘束?!彼皇至嘀婁?,一手提著放血刀,“用電鋸是還是用刀?或者你想到流水線上殺?也可以,我們可以跟工作人員說你是殺豬實習生?!?/br> “姜也,你在搞笑嗎?”靳非澤看著他,滿目陰森。 “選一頭吧,”姜也用電鋸指了指面前扇著耳朵的大白豬,“這頭不錯,長得有點像你爸爸?!?/br> 靳非澤看了看那頭豬,豆豆眼,一臉蠢相,還真有點像。 姜也繼續(xù)道:“殺人犯法,你不能殺你爸爸。學院盯著你,你殺他,就會被學院抓住把柄人道毀滅。你開槍的事已經(jīng)被你爺爺壓下來了,靳若海也被你爺爺勒令封口。你不要再沖動,報復他的方式不止有殺了他,你爸爸是個重名利的人,毀掉他的事業(yè)和名譽也會讓他很痛苦。這件事老太爺不便出面,我寫了一封實名舉報信給校紀委,另外投稿給了社交媒體大v。你爸爸婚內(nèi)出軌自己的研究生這件事已經(jīng)上熱搜了,沈老師剛剛發(fā)來信息,說學院發(fā)了解聘公告,你爸爸犯了心臟病進醫(yī)院了。當然,無論怎么做,都無法償還你和施阿姨的痛苦,我提出的解決方法也不甚妥當。但是靳非澤,你不能隨隨便便死掉。尤其,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渣而死。” 靳非澤靜靜把他的話聽完,眼眸晦暗,神色不明。仿佛有一朵烏云籠罩住了他,他站在所有人都無法觸及的黑暗里。半晌,他忽然開了口:“那天在手術(shù)室,為什么說對不起?” 姜也想了想,才記起來他說的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