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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祟 第31節(jié)

    沈鐸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問:“小也,你說要告訴我一件事,卻一直在和阿澤說悄悄話。”他開玩笑,“你到底要說什么?最近和阿澤這么親密,形影不離的,該不會是要和我說你倆談戀愛的事吧?”

    “當然不是?!苯蚕乱庾R反駁。

    “那是什么?”沈鐸問。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顯然認為姜也有什么重要的線索。

    白念慈囑咐他江燃的事不能同別人說一定是有原因的,昨晚他突然失聯(lián)絕不是因為他睡著了這么簡單。姜也認為他一定遭遇了什么,可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他不能說出來。而姜也如果說出來,很可能會遇見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

    “……”姜也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什么?!?/br>
    沈鐸明顯不相信,嘆了口氣道:“小也,你肯定有事兒。怎么,不信任我?你去過太歲村了,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世界的犄角旮旯里都有些什么奇怪的東西。那些東西你應(yīng)付不了,如果你有什么線索,我勸你還是如實告訴我?!?/br>
    姜也微微蹙起眉心,沈鐸不好騙,他把人叫來了,就必須給沈鐸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要和你說的,”姜也閉了閉眼,艱難地撒謊,“就是我們談戀愛的事?!?/br>
    沈鐸滿臉震驚,表情說不出的復(fù)雜。他站起身,在床前來回踱了兩步,道:“不對,姜也,我記得你有女朋友,她還送了你一個絲襪禮盒。”

    “他的女朋友就是我,”靳非澤拉著姜也的手,“那條絲襪是我送給他的?!?/br>
    沈鐸無法理解,“你為什么要穿絲襪?”

    靳非澤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因為我們家小也喜歡?!?/br>
    “這個玩笑不好笑,”沈鐸吸了口氣,拒絕面對現(xiàn)實,“你們別鬧了?!?/br>
    隔壁床的大爺聽不下去了,道:“什么玩笑,這倆娃兒是一對兒,我們一個病房的人都能作證。哎呀,兩個娃娃有勇氣告訴你們大人,你們難道沒有勇氣接受?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我看你穿得這么洋氣,思想該不會趕不上時代吧?”

    第37章 他不存在

    沈鐸心里百感交集,說不出的鬧心。靳若海昨兒打電話給他,請他幫忙照料這兩個孩子。靳非澤是靳若海的兒子,他是靳若海的學(xué)生,自然義不容辭。姜也是姜若初的兒子,靳若海一直因為05年沒去救援的事兒對姜若初有愧,他當然也要多加照料。沈鐸當了很多年老師,帶出許多學(xué)生,很有照顧孩子的經(jīng)驗。再刺頭的青年人,到他手下也服服帖帖??涩F(xiàn)如今,沈鐸覺得這倆人他管不了,也照顧不了。

    現(xiàn)在的小孩真的不一樣了,沈鐸心情十分沉重。

    “這件事你們先不要往外說,”沈鐸消化了一下倆小孩的戀情,理了理思緒,“姜也,阿澤的爸爸是個老派人物,做事情循規(guī)蹈矩,思想比較復(fù)古。阿澤的爺爺年紀也大了,最近身體不好,你們不要去刺激他。當然,我知道,感情這種事情是控制不住的,我也不想棒打鴛鴦。你們先瞞著,我們從長計議,好不好?”

    姜也頭疼,硬著頭皮說好。

    沈鐸又道:“還有個事情,阿澤不是普通人,你知道嗎?”

    姜也很淡定,“我知道,他腦子有病。”

    沈鐸有些驚訝,他還以為靳非澤瞞著這事兒和他交往。沈鐸試探道:“你知道,還愿意……”

    姜也閉了閉眼,硬著頭皮說:“愿意?!?/br>
    靳非澤抱著姜也的手臂說:“我們家小也說了,他愿意一輩子照顧我,關(guān)心我,愛護我。不管我的病能不能好,他都會陪我一輩子。”

    姜也:“……”

    沈鐸的心情更復(fù)雜了。少年人的情感熱誠又熾烈,只憑一腔熱血就能一往無前。他是成年人,考慮好惡更考慮得失,自然會對靳非澤這種人敬而遠之。但姜也不一樣,他十八歲,他這一輩子還有很多機會犯錯,他還有熱烈的心去毫無保留地愛。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沈鐸知道姜也這孩子人品靠譜,遇事冷靜,思慮周全,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渣?;蛟S他和靳非澤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高塔里放出來的瘋子有人看著了。

    “你們的事交給我,”沈鐸說,“院長和老太爺我會去說?!?/br>
    姜也覺得這事態(tài)有點兒控制不住了,如果靳家當真了,他還能順利和靳非澤分手么?

    他開口:“沈老師,太麻煩了,您不必為我們費心?!?/br>
    “別說了,”沈鐸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對阿澤好,其他的事包給我。我慢慢給他爸爸和爺爺做思想工作,靳家一定會接受你?!?/br>
    “……”姜也嘗試著攔住他,“不……”

    沈鐸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我今天來還有一件正事。你高考成績快出了吧,想不想來首大?”

    姜也說:“我的成績一定夠不上?!?/br>
    “考其他學(xué)院是夠不上,考我們學(xué)院綽綽有余了。”沈鐸笑了笑,說,“我們學(xué)院平常不招生,招生方式也比較特殊。你運氣好,正好今年我們招新生。我們學(xué)院是申請制,交了申請表之后要參加一個我們學(xué)院自己組織的考試,通過之后可以取消你原先的志愿,走特殊渠道進首大。當然,如果你通過考試之后反悔,也可以按照原先的志愿去別的學(xué)校??荚嚰仁俏覀冞x拔考生的方式,也是你了解我們學(xué)院的窗口。你參加了考試,就會知道特殊生物學(xué)院研究的是什么,對抗的是什么?!?/br>
    “我mama加入了你們么?”姜也問,“她的論文是你們屏蔽的嗎?”

    沈鐸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你mama半路出家,現(xiàn)在單打獨斗。我們這行有點像傳統(tǒng)手藝,家族門派世代相傳,建國以后國家成立了學(xué)院把大家囊括在一起,互相交流、友好溝通,共同培養(yǎng)專業(yè)人才。但你mama特立獨行,她不和學(xué)院為伍,也不和任何家族門派有聯(lián)系。你mama的論文我聽說過,誠然為了維護現(xiàn)有價值觀,我們學(xué)院的存在對外保密,但我們沒有必要去屏蔽一篇被主流學(xué)界唾棄的學(xué)術(shù)論文?!彼D了頓,說,“你mama的論文是她自己刪除的,而且刪得很干凈。”

    姜也沉默了,為什么她要刪除自己的論文?她不想讓誰看到么?學(xué)院是對抗異常生物的官方組織,她為什么不和學(xué)院合作?

    “還有什么問題,盡管問?!鄙蜩I說。

    姜也又問:“將來我會像小劉小何一樣為你們工作么?”

    “不,”沈鐸糾正他,“是為國家工作。我們學(xué)院人手少,編制空額多。將來你博士畢業(yè),直接留校,或者去特勤處,不是問題。咱們院畢業(yè)生年薪五十萬起步,端的可是鐵飯碗,現(xiàn)在到處裁員,工作不好找啊,你要把握住機會?!?/br>
    “考編好??!”隔壁床大爺插嘴說,“啥工作都沒編制好?!?/br>
    沈鐸很會忽悠人,句句說的是這行的好,半點不提死人的風(fēng)險。

    姜也垂下眼眸,默默地想,如果走了這條亡命之途,是不是就可以走進他mama消失的世界了?是不是就能查清楚江燃到底是誰?

    沈鐸說:“報名的事兒不必著急給回復(fù),你可以回家meimei商量商量。我先走了,有事微信找我?!?/br>
    他正要離開,姜也叫住他。

    “沈老師?!?/br>
    沈鐸回眸,只見那黑發(fā)黑眸的青年人凝視著他,眉宇間有刀一樣的冷硬和堅定。

    “我愿意去考試?!?/br>
    姜也陪著靳非澤在醫(yī)院養(yǎng)病,靳非澤在普通病房僅僅睡了一個晚上,就厭煩了大爺大媽半夜打呼嚕以及和別人共用廁所,第二天就轉(zhuǎn)去了樓頂?shù)膙ip病房,還雇了專門的清潔工給廁所消毒。原本醫(yī)生建議靳非澤住院一個月,誰知十天之后靳非澤就能下地走路,十五天以后醫(yī)生拆了石膏一看,腿骨已經(jīng)完全復(fù)原。這驚人的恢復(fù)速度令人嘖嘖稱奇,全院醫(yī)生都來觀摩。姜也倒是淡定,他早已發(fā)現(xiàn)靳非澤好幾天不睡覺也生龍活虎,這家伙的體質(zhì)絕對異于常人。

    靳非澤既然已經(jīng)好了,他們就該回家了。這半個月姜也收到了李妙妙的n條微信,數(shù)個電話,再不回去恐怕她就要飛到戛灑來了。戛灑沒有機場,要去省城坐飛機,姜也正要掏出手機訂火車票,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直升機呼啦啦的飛行聲。

    那直升機機身印著赤紅色的s-76,表明它是西科斯基公司的s-76型直升機。姜也知道這款飛機,他有收集飛機模型的愛好,臥室的櫥柜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模型。這款直升機堪比空中奔馳,一輛的價格起碼要九千萬。姜也十二歲生日繼父送了他一個s-76飛機模型,僅僅是一個小模型就花了四千塊錢,那是姜也這輩子收到最貴的禮物。他把它放在玻璃櫥柜的正中央,上機械鎖,每十天他會打開玻璃柜門擦拭機身和螺旋槳,盡可能保持它的嶄新程度和擺放壽命。

    此時,姜也眼睜睜看著這架實打?qū)嵉目罩斜捡Y越飛越低,直直向醫(yī)院大樓的樓頂迫近,隔著玻璃窗,姜也似乎能感受到那螺旋槳刮出來的旋風(fēng)。

    它要停在哪兒?樓頂么?

    姜也擰著眉心,問:“誰的飛機?”

    靳非澤說:“我的?!?/br>
    “……”姜也又問,“它來做什么?”

    “接我們回家呀。”

    姜也:“……”

    “你不喜歡直升機?”靳非澤端詳他表情,沉思了一會兒道,“那我讓他們回去,派輛波音787,那個更寬敞。”

    “不用了,”姜也面不改色地提起行李,“走吧?!?/br>
    第38章 檢查報告

    直升機下午出發(fā),中途加了一次油,回到家天還沒黑。李妙妙一個人在家待了半個月,家里被她搞得亂七八糟,滿地是頭發(fā),襪子亂扔,每張凳子上都堆著李妙妙的臟衣服。姜也啥也沒說,默不作聲收拾了一遍屋子,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

    李妙妙撅著嘴,為他的不辭而別生了兩個小時悶氣,最后發(fā)現(xiàn)他拖著吸塵器埋頭做家務(wù),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生氣,又因為自己邋邋遢遢要老哥幫她收拾而慚愧,只好作罷。第二天下午,姜也回了趟天麓公館,找江燃留給他的禮物。李妙妙這回學(xué)乖了,寸步不離跟著姜也,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樣跑掉似的。

    姜也回到別墅,直接上了二樓,回他自己的房間。他十八歲那天收到的禮物全在房里,繼父送的飛機模型,李妙妙送的運動手表,還有他媽送的那些高達。他媽送高達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幾歲,也不知道他不玩高達。她只是單純地認為,男孩子都喜歡高達,姜也也不會例外,所以她每次都送高達,以至于她忘記上次送的是一樣的型號。

    飛機模型和運動手表姜也都拆過了,只剩這些高達。裹著包裝盒的模型整整齊齊地擺在墻角柜,盒子很大,立起來能有姜也的小腿高。一共有五個模型,姜也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是他十八歲的時候收到的。姜也挨個掂量了一遍,重量都差不多。姜也把盒子挨個拖出來,十分沉,磚頭似的,對于模型來說似乎過分重了,他以前還以為是這些模型質(zhì)量好,用料足,現(xiàn)在感覺有點不對勁。

    李妙妙探過頭來,問:“哥你在找啥?。俊?/br>
    姜也拆開包裝,打開紙盒,里面的東西呈現(xiàn)在二人的視野,李妙妙直接嚇呆。

    “這……這是什么?”

    紙盒里原本應(yīng)該裝著高達模型的地方放著槍械零件,機匣零件組、緩沖彈簧、槍管、槍機組、槍托……十分齊全,姜也略略數(shù)了一下,這個盒子里裝的零件可能能組裝出一把自動步槍。姜也繼續(xù)拆其他的模型盒,里面裝的東西都是槍械,其中還有一把已經(jīng)組裝好的伯萊塔m92f,槍托上還有個詭異的血手印。

    李妙妙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是玩具吧!”

    不,不是玩具。姜也檢查伯萊塔的彈匣,里面有幾發(fā)朱紅色的子彈。子彈怎么是紅色的?他皺了皺眉,裝上彈匣,又給手槍裝上了消音器,對著墻壁來了一發(fā)。后座力震得他手臂生疼,墻上多了個彈孔。

    李妙妙目瞪口呆,說:“哥,媽為啥要送你槍啊?”

    姜也搖搖頭。

    江燃送給他的東西過于可怕,這些槍要是被警察發(fā)現(xiàn),足夠他坐三年牢。姜也把槍放回高達包裝盒,全部塞進床底。時間還早,他準備去歸還劉蓓的頭顱。

    他問李妙妙:“你知不知道劉蓓家住在哪兒?”

    “知道啊,你終于同意去拜祭她了?她生前可喜歡你了。”李妙妙說,“但是你現(xiàn)在去晚了一步?!?/br>
    “為什么?”

    “因為她全家都失蹤了?!崩蠲蠲畲蜷_微博,把一則本地新聞?wù){(diào)給他看,“她爸爸mama弟弟meimei一夜之間全部失蹤了,警方在她家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血液,推測他們家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遇害了,可是他們的尸體至今都沒有找到?,F(xiàn)在他們家房子都成了兇宅了,你看,劉蓓的爺爺掛在二手房網(wǎng)站上好久了,沒人買?!?/br>
    姜也十分震驚,翻看微博評論,底下有許多吃瓜的人。有人評論說劉家的房子半夜鬧鬼,至今無人問津。一個自稱劉家鄰居的人說半夜看見劉家開了燈,還有電視機的聲音傳出來。此人說得煞有介事,說劉家人生前便喜歡看電視到深夜,沒準他們的鬼魂還留在房子里。

    李妙妙在一旁補充:“我同學(xué)的奶奶是劉爺爺?shù)膹V場舞舞伴,聽劉家爺爺說劉家房子的水管老有聲兒,特像人嘀嘀咕咕說話。他貼著下水道聽,里面好像是在說‘手指頭……我的手指頭……’,而且好像就是劉蓓mama的聲音,所以他至今沒敢往里住?!?/br>
    姜也看著新聞,滿臉凝重。劉蓓被獻太歲,劉家的人消失了,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別的什么?毋庸置疑,劉家人一定也接觸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他想問問劉蓓,但是自從帶著劉蓓頭顱離開太歲村,他就再也沒見到過劉蓓。

    姜也看著新聞,滿臉凝重。劉蓓慘死,劉家的人消失,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別的什么?他想問問劉蓓,但是自從帶著劉蓓頭顱離開太歲村,他就再也沒見到過劉蓓。

    “我記得她家信佛來著,怎么會遇見這么邪門的事兒?”李妙妙說。

    “信佛?”姜也猛然抬起頭。

    “是啊,每年寒暑假她家都要去深山里拜廟,一去就十天半個月。山里沒信號,每到那時候我和劉蓓就失聯(lián)?!崩蠲蠲蠲掳突貞?,“我記得劉蓓說他們要輪流供佛母,劉蓓特不愿意去,有次跟我說的時候還哭了?!?/br>
    他借口上廁所,關(guān)上門打開碟仙字報,試圖再召喚一次劉蓓。四周寂靜無聲,等了許久劉蓓也沒有出現(xiàn)。她的尸體已經(jīng)徹底脫離太歲,大概是心愿已了,徹底離開了吧,姜也心想。

    “哥,我看你還是別去了。”李妙妙在外面說,“劉家最近鬧怪事,過一陣你再去祭拜劉蓓吧。”

    “不,明天就去。”姜也走出來,說。

    “啊,為什么?”李妙妙猶豫了一下,“好吧,去墓地應(yīng)該沒啥關(guān)系,反正又不是去兇宅?!?/br>
    “不,我要去兇宅?!?/br>
    “你找死啊哥!”李妙妙氣得兩眼發(fā)黑。

    李妙妙苦口婆心地勸說,姜也不為所動。李妙妙了解他,她哥性子像媽,又固執(zhí)又冷硬,一旦決定好一件事,幾頭牛也拉不回來。李妙妙只好妥協(xié),揣著手機出門說要去買十字架和大蒜頭。

    姜也沒管她,繼續(xù)留在別墅里找線索。他翻遍了他媽的文件資料和藏書,基本都是她早年的研究,沒什么價值。姜也又翻到了他媽的病歷本,上面記錄了許多她的心理診療記錄,還有醫(yī)生給她開的藥,大部分是緩解焦慮癥的精神藥品。往前翻,日期越來越靠近2005年,他忽然找到一張婦科檢查報告,時間是2005年5月份,大概是她剛從太歲村生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