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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貪嬌靨在線閱讀 - 貪嬌靨 第57節(jié)

貪嬌靨 第57節(jié)

    上了馬車,荊微驪又問他要去哪里,可后者依舊不答,只神秘兮兮地說“就快到了”。

    約莫一炷香過去,伴著高頭大馬的一聲嘶鳴聲,車轍穩(wěn)穩(wěn)停住。

    扶著他的手下了車,荊微驪掃視一圈,有些驚詫。

    男人帶她來的,是一處荒涼之地,除了滿地的雜草和枯藤老樹外,便只瞧見樹根旁、陰涼下的一塊石碑。

    因隔得有些遠,她看不見上面的題字,卻明顯察覺到身側(cè)人逐漸緊張的心緒。

    她扯扯他袖口,低聲問:“這里是?”

    “我養(yǎng)父母的墓。”他直言。

    說罷,便牽著她徑直走去,隨即折腰而跪:“父親,母親,我?guī)Х蛉藖砜茨銈兞恕!?/br>
    樊封是自己跪的,適時松開了手,沒有強迫荊微驪一起跪。

    興許在他看來,也是怕她對如此身份的雙親生有嫌棄之意吧。荊微驪不滿地皺眉,如是想道。

    “提蓮見過公爹、婆母?!?/br>
    忽然,她提著裙擺也跪下來,與男人并著肩,喊得極甜:“成親數(shù)日才來見過二老,還望恕罪?!?/br>
    樊封有些錯愕,愣愣地看過去,似乎是意外。

    可荊微驪絲毫沒覺得哪里不對,反正喋喋不休地開始控訴身側(cè)的丈夫不早些帶他來,等說了一大堆扭頭發(fā)現(xiàn)這人還雙眼渙散時,更不滿了。

    她問:“我哪里說的不對嗎?”

    總算斂神,樊封啞然失笑,鬼使神差地又將她的手團進掌心,音色醇厚,悅耳極了:“未曾有錯。”

    隨即,他的目光定在那面石碑上。

    雖然只有一面碑,卻是兩人的冢,鐫刻著一對相愛的人。即使他們并不是世俗所承認的夫妻,可樊封知道,他們的感情無需紙文鑒證。

    回程的馬車上,荊微驪把腦袋靠在他肩膀處,好奇道:“為何把你養(yǎng)父母的墓建在此處?未免太荒涼了。”

    “其實這塊地方不是我選的,”回首過去,樊封的眼神更添溫情。

    “我母親去世得更早,但她身份低微,我父親無法給她一個風光的葬禮,便遂她的遺愿埋入了一塊花田之中,而父親死前也對我叮囑,說可一定不要將他們的尸首分開,可是他不知道,當年的花田已經(jīng)因造反的兵馬變得一塌糊涂,那面碑,也是我后來又立的,刻了他們二人的名字?!?/br>
    荊微驪聽得很認真,見他合唇,忍不住道:“他們是很勇敢的人,皇城高墻之中難生熱忱,可他們的愛卻至死不渝?!?/br>
    話音剛落,她便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摟住。

    男人的手環(huán)在她后腰處,而她的半張臉也都被他寬厚的胸膛遮蓋,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樊封啞聲道:“阿驪,如果可以,等將來我死后也想跟你入同一座棺木?!?/br>
    荊微驪輕笑,又安撫似的拍拍男人的背,柔聲道:“你怎么想那么遠呀,你才二十多歲?!?/br>
    手上的力氣松開一點,樊封執(zhí)拗地又問:“不可以嗎?”

    看他眉宇中的擔憂與著急,荊微驪起了壞心思,故意想要逗逗他。

    于是乎,她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嗯”了會兒,笑得古靈精怪:“這可是大事,我須得仔細想想?!?/br>
    聞此,樊封的臉色愈加沉重:“你嫌棄我?”

    “我可沒說哈,別輕易下定義?!辈粷M地捏扯住他的側(cè)臉,荊微驪一本正經(jīng)道:“我只是覺得應該考驗考驗你,不然怎么評斷真心呢?!?/br>
    任由她的動作,樊封嘴角一直浮著淺淡的笑意,不濃烈,卻直入人心:“好,阿驪隨便考,怎么考、考多久都可以?!?/br>
    荊微驪松了手,雙手虛扶在他胸口,食指的指尖于心臟處畫圈,語調(diào)上揚:“那第一件事,帶我去江南?!?/br>
    馬車疾馳,一路飛快。

    樊封剛走下來,便看見耿唐一臉凝重地等在王府門匾正下方。

    瞅見主子回來,他趕忙湊上去:“您之前吩咐我們查的事已明晰。”

    “那你為何還是這幅表情?”樊封冷冷道。

    耿唐倒吸一口氣涼氣,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姿態(tài):“您之前說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不讓我們驚動連燦,可運氣不大好,卷宗剛到手就意外被他瞧見了,他還氣沖沖地說要去丞相府要個說法?!?/br>
    “他凈會給本王找事?!狈夂舫鲆豢跉?,又問:“現(xiàn)在他人呢?”

    耿唐答:“您放心,我們怕他沖動壞事已經(jīng)給他綁了手腳關(guān)起來了,就等您回來安排?!?/br>
    重重頷首,樊封吩咐他先下去,依舊是別將事情鬧大。

    而自己則是轉(zhuǎn)身去看荊微驪的面色。

    果然,因沒顧及,耿唐聲音不算小,她幾乎聽了個十成十:“是連燦家里人的那件事嗎?”

    摟著她的腰一邊往里走,他一邊說:“是。本王之前答應過他會尋個真相,總不能一直拖著?!?/br>
    聽他這么說,荊微驪心里的大石頭一會兒墜地而砸一會兒飄忽不定,只因耿唐那番話中的一聲“丞相府”。

    又冷不丁看了眼身側(cè)的男人,她抿唇,心神不寧。

    “樊封?!?/br>
    忽的,她喊住他。

    男人駐足,慢條斯理地轉(zhuǎn)過頭,可一個字都還沒說沒問,下頜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口親。

    震驚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早就鉆進了他懷里,還甕聲甕氣道:“這件事對你會有影響嗎?”

    嘴角一松,他解釋:“這事連燦是苦主,正好幫了我一把,別擔心,我會解決?!?/br>
    “對了,之后我會把連燦送進軍營,你要不要今日再去見見他?”

    作者有話說:

    七月的最后一天結(jié)束啦~

    第58章 杯中影

    ◎“樊封,陪我喝點酒吧?”◎

    樊封走后沒多久, 荊微驪就喚來青瑤,讓她備了一大堆菜肴。

    且都是連燦平日里喜歡的口味。

    看著噴香撲鼻的飯菜,荊微驪忍俊不禁。果然是孩子, 嗜甜嗜rou。

    帶著食盒直達偏院, 她輕輕推開門, 試探地喊了聲:“連燦,我可以進來嗎?”

    “你不是都已經(jīng)進來了嗎?!?/br>
    房間角落傳來回應, 有些沙啞,還帶著少年的不忿:“正好來幫我解一下繩子,我都被綁了大半日了?!?/br>
    放下東西, 荊微驪走近,沒使多大的力氣可解開了麻繩的活結(jié),余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紅痕, 抿唇:“餓了嗎?來吃點東西吧?!?/br>
    比起樊封和王府的眾人, 連燦的確更待見、也更愿意同荊微驪親近。

    不是基于男女之間的, 是因為在他看來,荊微驪是王府中唯一一個把他當成尋常人的人。

    因來路特殊,幾乎王府所有的護衛(wèi)都對他充斥了點敵意,尤其是那些對樊封格外崇敬的,例如, 在他們夫妻倆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他曾被鎖進某間柴房教訓了一頓。

    即使后背、大腿傷得烏青,他也沒想過告狀, 除了覺得沒用之外,更氣自己。

    氣自己的弱小。

    與生性涼薄情寡的樊封不同, 荊微驪是個性子極溫和的, 雖然偶爾也有小脾氣, 可卻恰恰是她可愛的地方。

    最讓他覺得訝異的,其實是荊微驪從來不會把他當成下人。

    被平等地對待,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暖暖的,仿佛有一顆小太陽在照亮貧瘠之地,還生出了幾朵嬌嫩的花。

    見她已經(jīng)開始自顧自地布菜,連燦低聲道:“是樊封讓你來找我的嗎?他說什么了?”

    心思還真通透。

    荊微驪無奈地笑笑,道:“他讓你這幾日別輕舉妄動,他會尋個時日把你送進軍營,以此完成對你的第二條承諾?!?/br>
    “嘁,”少年蹙眉,滿臉的不爽:“難道他準備讓我就這么咽下仇恨的果子嗎!明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讓我知道了一切,為什么還要關(guān)著我不讓我去報仇,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干系——”

    “啪!”

    連燦的話沒說完,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就逼得他不得不停下。

    錯愕地睜大眼睛,他不可思議地扭頭朝打自己的人看去。

    荊微驪收起手,簡單活動了兩下手腕,狠勁一閃而過:“是,你是死是活跟他沒關(guān)系,可難道你去無意義的送死就是你父親想看見的?”

    她問得直白,想刀鋒一般扎進他的心窩。

    他當然知道答案,可又無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莫大的不甘心在心底肆虐蔓延,難以收斂。

    他咬了咬下唇:“那我還能怎么辦,就這么干耗著嗎?”

    被他這股突然蔫下來的神情無語到,荊微驪一把扯住他rou乎乎的臉頰,恨鐵不成鋼道:“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嗎?”

    “哪句?”連燦眨了眨眼睛,口齒不清道。

    “樊封他很欣賞你?!彼砷_了手,荊微驪接著說:“他沒有你想的那么冷血無情,如若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送你進軍營,他是在保護你,也是希望你將來可以保護你自己?!?/br>
    “欣賞我……嗎?”呢喃地連著重復了好幾遍,連燦的神色時而黯淡實則滿是光澤,怪異極了。

    不想看見他這么糾結(jié),荊微驪索性挑明了:“丞相府中有他的人,王府里自然也興許有丞相的人,你今天鬧這么一出那邊未必不知道,他得趕在那邊有動靜前給你尋個容身之處。”

    “堂堂六部之首,捏死個護衛(wèi)未免太容易,可若你是大玉的將士,那一切可就都不同了?!?/br>
    連燦沒吭聲,顯然也在腦中不斷過著這番話。

    “等你入了軍營,會有更多的人可以明著護你、幫你,雛鷹尚且不能自保,可若是這只鷹羽翼豐滿,便可振翅而擊?!?/br>
    漸漸的,少年的眼睛開始發(fā)量,也不知道是窗縫透進來的,還是源自他心底的。

    重重地握緊了拳頭點點頭,他從堅硬的木頭床上爬起來,朝桌案走去。

    見他想明白,荊微驪欣慰地笑笑,把竹箸遞過去:“現(xiàn)在,好好吃飯是你的頭等大事?!?/br>
    ——

    傍晚黃昏,紅云絢爛。

    不少果農(nóng)為了趕在城門落鎖前離開,都加快了拉車的步伐,額間滲出汗珠,絲毫不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