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嬌靨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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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皎,塘中涓泉倒映出動人的光澤,風勢雖不大,卻勝在不間斷,導致水面的月亮總是看不清晰,還沒凝好便頃刻又碎開。 信步朝小塘走近,他神情懶散,故意把手伸下去,讓映照的月亮徹底化為稀碎。 以前他很喜歡在深夜看月亮。 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抱著酒,抬頭便能望見世間最美的景色??刹恢螘r起,抬頭的次數(shù)少了,連上次認真賞看過的是新月還是半月都記不大清了。 想來,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人在吸黏他的目光罷。 他在試著,自己養(yǎng)一只太陽出來。 — 翌日,卯時二刻。 荊微驪是被陣陣琵琶弄弦聲喚醒的。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歪頭望向窗外的簌簌梨花樹。 腦海中閃過道白光,她不顧一切地掀起錦被踩上鞋,都顧不上換見衣裳就朝門口快步跑去。 琵琶樂被哐當一下的開門聲打斷,撥弦的人回頭,嘴角輕扯:“也不披個衣服再出來?!?/br> 說完,他單手將琵琶放到一旁,待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他家素來講究的阿驪,竟然急到連腳上的鞋都左右相反了。 食指的指骨敲在她腦門上,他一本正經(jīng)道:“去換衣裳?!?/br> 荊微驪沒接他這句話,開門見山:“你剛剛彈的是什么?” “《斗廣寒》?!?/br> 他答完,見她依然兩眼放光不愿意回房穿衣服,挑挑眉,索性直接將人攔腰打橫送回去。 被抱在懷里,荊微驪下意識扶住他胸口,心里還是雀躍:“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教我彈琵琶?!?/br> 樊封笑而不語,等將她穩(wěn)穩(wěn)放下后,才一邊幫她脫鞋一邊不疾不徐地問:“教是肯定會教,但你得告訴我為何這么想彈琵琶?” 荊微驪也不扭捏,雙手撐在身子兩側(cè),瞳仁亮晶晶的,仿若身處歲月的鏡花水月中:“我母親的遺物中有一把琵琶,我不想讓它蒙塵,可我不會彈,拿出來也只能擺著看看。” 樊封明知故問:“沒找其他先生學過?” 臉上躥出一簇不自然的紅,她嗓音也低下去:“找過,但是那些先生教得實在過于晦澀,我有時聽得乏了就學不進去?!?/br> 越說越心虛,吐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她干脆低下了頭。 越過額前的細碎發(fā)絲,她聽見男人輕而快的一聲笑,跟片小羽毛似的,就這么從湖面上劃過去。 不等反應,她的鼻頭就被人刮了下:“看不出來,我家阿驪還挺挑剔。” 我家阿驪…… 荊微驪的臉更熱了。 她抬眸,氣勢嬌縱:“如果北越王殿下教得不好我可是也不要的?!?/br> “嫌棄本王,你倒是第一個?!狈馓裘迹瑢W著她的表情回道:“可若這個學生太過愚笨,就也怪不得先生了?!?/br> “你才愚笨呢。”荊微驪給了他一拳,卻是笑著的。 乖乖穿戴整齊后,荊微驪嘴角噙著一絲笑,規(guī)矩地坐在紅木椅上,雙手并攏掌心蓋在膝上,倒是一副乖極了的姿態(tài)。 她的目光太過guntang,樊封難得不自在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臉上有錢?!?/br> 打趣完,他便也不再磨蹭,長指順著撫上,輕輕一撥,幾個不成曲的調(diào)調(diào)便蹦出來。 試了試音,他目色陡然變得凌厲,一鼓作氣彈下去。 荊微驪雖然不擅琵琶,也不知道他彈的是那首曲,可也算是循規(guī)蹈矩地聽了幾天,加上她琴藝一絕,自然能聽出面前這人的一手出神入化。 前調(diào)娓娓沁脾,中調(diào)激蕩殺伐,后調(diào)于悠揚霽月中又混雜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如泣如訴。 逐漸的,她入了迷。 按理來說,遇上這么高深的技藝她應當閉上眼睛認真聆聽,可一想到彈琵琶的人是他,一想到那張俊逸的面龐,她竟有些不舍得闔眼。 “我把東西送過來——” 琵琶聲再度戛然而止,拱門外的人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樊封順著看過去,頭一次后悔把他留下了。 對于連燦的出現(xiàn),荊微驪也很意外,不自然地吞咽一口后趕忙說:“怎么了?” 感受到堆了滿院子的肅殺之氣,連燦很有眼力見兒地沒有走進去,只用下巴指向樊封:“他讓我今天一大早去排隊,說饕鬄樓的八珍味很難買,還說你會喜歡吃?!?/br> 說完,他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放下,溜走時腳底生風。 只是他跑得太著急,完全忘了樊封特地交代過的“保密”一事,更沒有注意到男人臉上的森然陰沉。 可他沒看見,卻被荊微驪瞧了個十成十。 她笑吟吟地將裝了八珍味的食盒抱過來,語氣微揚:“看不出來呀,北越王殿下這么疼我,派人一大清早地就去排著買吃的?!?/br> 樊封嘆了口氣,故意道:“我疼你你才知道?” 被他反將一軍,荊微驪撇嘴,想到這家伙不能給半點好臉色的脾性,她干脆也懶得反駁。 饕鬄樓的八珍味是荷京一絕,更因為每月的限額販售而彌足珍貴。連燦雖然是一大早去排的,但她猜,樊封至少昨天半夜就已經(jīng)安排人了罷。 想至此處,她笑意更甚。 被連燦斷了興致,樊封沒繼續(xù)彈琵琶,而是抬手將荊微驪摟過來,湊上去跟她吃同一塊海棠酥。 說是吃,但其實根本就是搶。 受不了這么惡劣的攻勢,荊微驪一把推開他,眼窩中盈著不可言說的晶瑩:“又不是不給你親,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呀。” 話音剛落,男人便抬手拭去她的嘴角殘渣,口吻沉柔:“好,那下次我提前請示?!?/br> 他的手太燙,不容置否地激得荊微驪一顫,偏偏這個曖昧的動作又因他而持續(xù)得過久,后者有些站不住腳,下意識就想逃。 腳沒邁出去,她反倒是搶先一步控制住了男人的手。 視線掃過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腦海中又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他彈琵琶時的專注神態(tài)。 他的手生得很養(yǎng)眼,雖不算特別白,但勝在指骨修長、掌形漂亮,此刻細細賞來,甚至絲毫不覺得那些疤痕刺眼,甚至覺得無比登對。 任由被她抓著手,樊封也不急著抽回:“很好看?” “好看?!蹦抗庵匦路呕厮哪樕?,荊微驪壞笑道:“我看過這雙手彈琵琶的樣子了,倒是也很想看看它打人時又是如何。” 冷不丁地挑起眉梢,樊封問:“我怕不是耳朵不好了,阿驪方才說什么?” 荊微驪松開了他的手,緊接著又用自己的食指指尖按到了他喉結(jié)處。 再然后,緩緩向下,還特意弄亂了衣襟領口。最后停在他鎖骨正中間的位置。 樊封站著沒動,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其實也不難猜,畢竟這招他經(jīng)常用。用在床榻帳簾之中。 “阿湫哥哥,我想看你握劍?!彼е∧槪x得極近:“嗯?” “握劍不難,但本王想要個彩頭?!?/br> 說罷,他稍微用力,就將人抵到了不遠處的假山上。 怕她被撞疼,他特地用手扶住她的后脊:“得要點彰顯誠意的?!?/br> 高大的陰影覆蓋上來,荊微驪沒躲也沒怯,反倒是昂頭迎上去,在他柔軟的喉結(jié)處落了個輕飄飄的吻。 隨之,便又被他壓在假山上親個不停。 第49章 青鳥探 ◎他嗓音低沉,蘊著不可計的情愫◎ 連燦是被耿唐像提小雞一樣提過去的。 一到地方, 就看見荊微驪笑容燦爛地同自己打招呼,視線一偏,便是面無表情, 滿身云淡風輕的樊封。 不知為何, 他心里咯噔一下, 總覺得待會兒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剛站穩(wěn), 就聽見男人不帶起伏的聲線:“你之前不是說還想跟我打一場嗎,現(xiàn)在來試試?!?/br> “現(xiàn)在?”連燦下意識提高了聲線。 放下杯盞,樊封看向那邊擺了一排的刀槍劍戟:“現(xiàn)在。武器隨你選, 你想赤手空拳也可以?!?/br> 就這樣直直打量著他,連燦的臉色更擰巴了。 他倒不是怕,反而求之不得, 可就是想不通一直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樊封為何突然轉(zhuǎn)性, 說打就要打, 還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態(tài)。 嘖,怪,怪極了。 也罷,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那就打唄! 這樣想著, 他重重點了兩下頭, 跑去美滋滋地選武器去了。 看著他歡快的步伐,樊封眉心蹙著, 轉(zhuǎn)頭問:“為何非要我跟他打?恐怕一回合就結(jié)束了?!?/br> “那你就讓著他點唄,”荊微驪笑吟吟地說:“你不是也很欣賞他嗎, 正好見識一下他這段時間的成果?!?/br> “我可沒欣賞他, 我怎么會欣賞笨蛋?!笔栈匾暰€, 樊封硬邦邦地說。 “是是是,北越王殿下怎么會欣賞那種傻小子呢?!?/br> 荊微驪一邊憋笑一邊拋好話:“北越王殿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風靈玉秀,愿意試試傻小子的身手自然是他的福氣——” 話沒說完,她的臉頰一側(cè)就被人捏住。 力道不大,但足以堵住她后面所有的話。 眨巴眨巴眼,瞳仁閃亮,倒映出男人刀刻斧鑿般的面龐,尤其是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 他嘆了口氣,無奈又心甘情愿:“本王算是看出來了,但凡你生出什么點子,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 見他不抗拒,荊微驪愈戰(zhàn)愈勇,心里的壞心眼徹底被掘出來,什么也不想,干脆腰身一弓特意貼近:“所以,你喜歡嗎?” 你喜歡嗎。 她問得簡潔直白,直愣愣地撞進了他的心臟最柔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