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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貪嬌靨在線閱讀 - 貪嬌靨 第13節(jié)

貪嬌靨 第13節(jié)

    她慢吞吞看過去,果然是樊封。

    年輕的男人靜坐圓桌前,一襲繡了靛青云紋的白衣,同他曾經(jīng)在她面前穿過的玄黯大相徑庭。明明只是衣著變了顏色,可荊微驪橫看側(cè)看,倒是覺得他連氣質(zhì)都不同了。

    墨發(fā)松松垮垮地用木簪挽起,矜貴之余依舊透著股懶散的慵態(tài),因還隔著點距離,她瞧不真切簪上的雕形,但只憑輪廓,猜測那是只鶯雀。

    她進來時,樊封手里正端著杯茶水,再往旁邊看,竟然還擺了只玉簫。

    聲名狼藉的異姓王不完鋒刀反持樂器,當(dāng)真的稀罕。

    因著不算純的動機,荊微驪小步走近,眸光一閃,乖乖地喚道:“見過王爺,給王爺請安?!?/br>
    放下瓷盞,樊封的嘴角噙著絲難以差距的弧度,但又被其飛快壓?。骸氨就踹€以為,你會不敢來?!?/br>
    “王爺又不是洪水猛獸,我自然不怕?!彼σ饕鞯刈叩酶?/br>
    荊微驪仗著自己這張討巧的面容,cao持著心里不能見光的小算盤,明晃晃地在他身側(cè)的圓凳前落座。

    “再說了,不是您讓我來的嗎?若不然,我走也是可以的。”

    她的嬌縱此刻被肆無忌憚地展露,不再收斂分毫。

    一是知道左右不會被外人瞧見,二是拿定主意要讓面前男人對她的印象更進一步。

    其實就在昨夜,她突然又做了一場詭譎的夢。

    夢里,章蘭盡與她解除婚約后,竟然又把矛頭對準(zhǔn)了先前與他相談甚歡的溫壽熹。

    且因溫壽熹背靠丞相府這棵大樹,結(jié)局并沒有太大的偏差,來自帝國的諜人還是將玉國的百姓推進了萬丈深淵。

    當(dāng)今丞相權(quán)勢滔天,除了羽翼未豐的天子,真正能與丞相制衡的,放眼整個荷京也只有北越王樊封一人。

    理清楚這些彎彎繞繞,荊微信給自己喂下定心丸,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得跟他走得近一些,再近一些。哪怕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威脅,她也不能任由章蘭盡那種豬狗之輩反撲。

    盯著她彎如月牙的眼,樊封不明所以地扯了下嘴角。

    他怎么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看見他站在那里,險些就跑走。即便是后來他逼迫她不準(zhǔn)動,這雙瀲滟生輝的桃花眸也是滿是驚恐。

    她明明是怕極了他。

    而現(xiàn)在居然都能扯出這種話了。

    他不是傻子,明槍暗箭里走出來,怎么會品不出一閨閣少女的深意徐徐。

    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不想點破,就是想被她設(shè)下的繩結(jié)圈套扯著走,就是想看看她想要的,究竟是何。

    因坐得近了,荊微驪才發(fā)現(xiàn),這人除了面頰尾部的小痣之外,竟然還有耳洞。

    也是小小的一個,且因有些年歲,看著都快要重新長住了。

    視線很快挪開,她輕聲慢語道:“金簪一事,多謝王爺了?!?/br>
    她語氣柔,調(diào)調(diào)軟,每個字都是撫著心腸謂出來的。

    樊封垂眸,凝著她無暇如凝脂的肌膚上透出來的淡淡粉色,心底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且愈演愈烈。

    她生得又白又嬌,鬼使神差的,他忽的想到在丞相府那日。她被從水下救上來,一身素色的裙裳早就被浸透,緊緊貼住身體,還隱約能瞧見里頭攏著雪峰的芙蓉色小衣。

    玲瓏的曲線像是懸在心口的彎刀,明明知道不該看,卻還是想嘗嘗刀尖的血腥味是個何等滋味。

    因幼年的一些經(jīng)歷,他極其反感這些養(yǎng)在深閨的嬌滴滴,一想到她們偽善假面具下的冷漠殘忍,就掌心發(fā)癢。

    可獨獨面對她時,心腸頓時化為稀巴爛。

    沒有應(yīng)答她的道謝,樊封只淡淡道:“你好像,很討厭周家的人?”

    一提起那個沒腦子的,荊微驪的太陽xue就突突直跳,用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撒嬌口吻說道:“是她每次都要跟我較勁,我可太無辜了。”

    眼底刪過一瞬的笑,樊封剛想配合地回上一句,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強迫他將還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荊將軍留步!王爺正在里面。”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在里面,耿唐你給我讓開!”

    “恕不能從命……”

    耿唐的話還沒說完,外面就有人硬闖進來了。

    門扉因受到的力氣太大,脆生生地撞到了墻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

    荊微驪嚇一跳,不受控制地低低“啊”了聲,回過神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臉頰緋紅,想低下頭逃避,可當(dāng)看清楚闖進來的人是誰時,又躲無可躲。

    “大姐?!彼鴨尽?/br>
    荊秋裊面色鐵青,一雙與小妹如出一轍的桃花眸此刻兇狠非常,溢滿了殺氣:“尊貴的北越王殿下,您逾矩了?!?/br>
    前面幾個字被她冷冰冰地咬重,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陰陽怪氣。

    樊封冷笑,掀起眼睫與之對視:“本王倒是覺得荊將軍近來在日子過得太舒坦,怎么,想挪個地方辦差?”

    “王爺不必威脅我?!鼻G秋裊面不改色地走近,一把拉拽起小妹的手腕,將她從圓凳上帶離,讓她筆直地站在自己身后。

    一副母雞護犢子的英勇姿態(tài):“北越王殿下身份尊貴,舍妹平庸,比不得當(dāng)年的采薇公主半點風(fēng)華,可不敢與您同席而食?!?/br>
    手背青筋暴起,樊封眸光兇狠:“荊秋裊,你別得寸進尺?!?/br>
    沒有回答她,荊秋裊帶著荊微驪,頭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因為沒攔住人一臉苦哈哈的耿唐胸口憋悶。

    “王爺,屬下……”

    請罪的話沒說完,就望見自家主子五指劃掌,比了個簡單的手勢,只能無奈地閉嘴。

    沒有出言阻攔,樊封眼睜睜地看著小女郎的背影消失無蹤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他像個沒有吃到糖的垂鬢小兒,慢吞吞坐回了桌案前,一轉(zhuǎn)頭,就恰好看見那只已經(jīng)空落落的小圓凳子。

    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香氣,不知道是源于已經(jīng)快燃盡的熏爐,還是少女發(fā)絲間、衣襟處殘留下來的。很撫慰心神。

    好像還有一塊地方,也變得空落落。

    重新抬起頭,樊封氣勢逼人:“去把照纓喊來,讓她去跟荊秋裊打一架。”

    結(jié)實的食指指骨撞敲在桌上,原本硬邦邦的梨花木頭也開始微微發(fā)顫,他又強調(diào):“不準(zhǔn)留手?!?/br>
    耿唐暗叫一聲不妙。

    看來王爺是真的動怒了,荊將軍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了。

    回太師府的路上,荊微驪雖然頂著大姐的數(shù)落,但腦袋里的思緒卻越飄越遠(yuǎn)。

    她終于想起來了,那段曾偶然聽人提過一嘴的俏風(fēng)月。

    故事的主人公是北越王樊封,和那位不久前才被jiejie掛在嘴邊上的采薇公主。

    那段深宮舊聞當(dāng)年在荷京還被傳得沸沸揚揚,不少茶樓館子添油加醋地修飾一番,直接拿來當(dāng)話本子說書,還招來了不少尤其喜歡指指點點的看客。

    還聽聞,采薇公主香消玉殞時,北越王在寂寥的冷宮里,坐了一天一夜。

    水米未進。

    作者有話說:

    驪驪(一邊跺腳一邊哭唧唧):嗚嗚嗚越想越氣,他居然還有過別的女人!

    老樊(平靜又滿臉懵逼):???我有嗎?我怎么不知道?

    第14章 雙雁兒

    ◎堂妹◎

    日子緊趕慢趕,挨到了月底。

    太師府來了位特殊的客人。

    從親戚上來數(shù),是荊微驪的堂妹。

    青天無邊,厚重的云層零零碎碎地散開,頭頂?shù)娜疹^不算大,眼下正好遮住半數(shù)。雖然已達春末,但風(fēng)襲到面頰上,還算清涼舒適。

    梨花香彌了滿堂,樹腳一圈皆是堆積成小毯的殘花。

    內(nèi)斂安靜的少女一襲鵝黃色蘿裙,怯生生地站在長輩身后,瞳仁忽閃,卻遲遲不敢與他們對視。不知道的,還以為站了一院子的洪水猛獸呢。

    “瞧我這女兒,實在是沒見過世面,一見到哥哥jiejie們,更怕了。”

    旁邊的嗓子笑吟吟地介紹,手上用力,直接把小姑娘拽到了跟前:“大表兄啊,我家芳菲打小就是個膽子小的,你可多多擔(dān)待。”

    被她說的沒了脾氣,荊太師“嗐”了聲,客套道:“我家這幾個也都是不著調(diào)的猢猻,我還怕他們帶壞了芳菲這孩子呢?!?/br>
    說完,他扭頭喊來個侍女,讓她招呼人把鄭芳菲母女帶來的行李都送到老早備好的廂房里去,將這一切安排好,他又捋捋山羊胡須,望向一直偷偷打量小堂妹的荊微驪。

    “阿驪,你來。”他忽得出聲,將小女兒的魂拉回來。

    荊微驪乖巧地應(yīng)了句,兩步上前,笑顏端莊,步履挪動時珠釵不搖,裙擺不晃,盎然渾身大家閨秀的做派。養(yǎng)眼極了。

    鄭母趁著這檔子機會,把眼睛使勁掛在她身上瞧了會兒,心底連著嘖嘴,感嘆這就是京城富貴香里長大的千金小姐啊,跟她家女兒著實不一樣。

    要是芳菲也能習(xí)得這一身面子功夫就好了,到時候回沂川老家定是好說婆家了。

    剛這樣想著,她又美滋滋地笑了下。都學(xué)會這身氣派勁兒了,干嘛還要回沂川呢,這荷京遍地權(quán)貴勛爵,隨便找個好人家入門,就算當(dāng)個妾也是不愁吃穿的啊。

    因朝堂還有不少事,荊太師沒有逗留太久,同荊微驪這個做堂姐的多交代了兩句,就急匆匆離開了。

    大姐荊秋裊和二哥荊云泉都不在,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李瓊薇這個做二嫂的。

    因cao持著府中中饋,大事小事都要過眼,李瓊薇道了聲也早早離去了,便只留下荊微驪來帶這個容易害羞的小堂妹。

    這時,鄭母又神秘兮兮地靠過來:“阿驪啊,你那個四弟弟呢?還沒從莊子里接回來?”

    荊微驪心頭一緊,下意識抿唇,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正糾結(jié)地又開始指尖絞袖子,眼尖的小堂妹鄭芳菲就扯扯母親的臂彎,低低道:“母親,你別問了,這是堂姐的家事?!?/br>
    鄭母有些不爽,回道:“你還管上你娘我了,為娘這不是關(guān)心嗎,你說說那孩子還沒西瓜大的時候就被送走了,現(xiàn)在都七八年了,總得有點結(jié)果了罷?!?/br>
    她言辭鑿鑿,說得繪聲繪色,好像不將那個可憐娃接回太師府,他們一家人就是犯了滔天的罪過。

    聽至此處,荊微驪的心不上不下,極其不是滋味。

    怎么,所有人都在同情她那個四弟弟,又有誰來同情她呢?所有人都在用血濃于水裹挾她和大姐,她們又憑什么要吃這個啞巴虧,明明當(dāng)年錯的就是他們,明明是他們當(dāng)年間接害死了母親,現(xiàn)在倒好,就因為受了幾年的苦頭,反倒是成了苦主,反倒是將一切惡行都抹平了。

    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兒。

    眼睛猛一酸,她趕忙將哭意止住,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抬頭:“表姑,荷京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不如我?guī)Х挤苖eimei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