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是真的忘記還是假裝忘記。

    在弟弟離世沒多久媽突然忘記我，并把我認作弟弟，可之后又突然想起來，并且說死的人是我，究竟媽是真的忘了我還是不想想起我？

    幾日過去，媽的血液報告檢查出來了，我?guī)е鴭屒巴t(yī)院去領(lǐng)取報告。

    這期間，媽遺忘的事情更多了，就連自己的手機密碼都想不起來，需要爸爸寫在紙上給她看。

    聽著掛號聲叫到媽的名字時，我們起身進到診間，醫(yī)生臉色平淡地說：「曾小姐，透過血液報告我們得知你得到了失智癥，目前的癥狀看來為輕癥，醫(yī)院會開藥給你吃，那你要定期回來追蹤病情?！?/br>
    媽看著醫(yī)生，神情茫然：「我沒很老也會得到這個病嗎？」

    「生病這種事很難講，跟年齡無關(guān)。但遇到了就是好好面對，不讓病情嚴重?！拐Z落，醫(yī)生看向我，「照顧患者會比較辛苦，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我們?！?/br>
    我頷首，便繼續(xù)聽著醫(yī)生的指示，接著就去柜檯領(lǐng)藥。回到家后，等爸下班我就將媽的病情告訴他，可爸的反應(yīng)一點都不緊張，看起來跟自己無關(guān)，也不怎么關(guān)心媽的情況。

    我認真回想得到的答案是──不管我們發(fā)生什么事，爸好像都沒有什么想法，只會說聽媽的意見，眼看是遵照媽的意思，實際上卻是敷衍的感覺。

    「爸，你難道不害怕媽忘了你嗎？」

    「如果真的變成這樣，我也無法改變，也只能接受了?！?/br>
    「可是──」

    「有些事即便難過，你還是得接受。越是執(zhí)著痛苦的人是自己?！拱謬@口氣，「你媽就是這樣，所以才會生病的吧？」

    「爸……」驀地，我竟無言以對。

    我很想問爸，他是看得開呢，還是不在意？

    從媽生病以后，我跟爸就只能買外食解決三餐，爸越來越晚才回家，而我便擔起照顧媽的工作。

    媽的情緒變得很不穩(wěn)定，忘記的事情越來越多讓她很焦躁。假日時我會帶她出門走走，還有告訴她很多過去發(fā)生的回憶，或許能讓她回想起什么。

    在公園的長椅坐下，我抬眼望見夕陽快要落下，此時媽陷入長長的沉思中，不曉得她有沒有在想事情，抑或是發(fā)呆而已。

    直到天色轉(zhuǎn)黑，我才牽起媽的手，緩慢地走回家里。

    我瞥向客廳無人坐的沙發(fā)，腦中憶起曾經(jīng)一家四口坐在沙發(fā)上一起看電視的模樣，如今卻變調(diào)了，弟弟離世、mama病了，而爸爸也不再關(guān)心這個家。

    無力感又襲上我的心中，悲傷的情緒一直被我壓抑住，想要家庭幸福、和樂融融的，難道在我身上實現(xiàn)是一件不平凡的事嗎？難道我沒資格擁有嗎？

    媽輕拽我的衣服，「小楓，你如果太累了就不要照顧mama了……」

    現(xiàn)在我在想那天我問醫(yī)生的問題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不管她是真的忘了我還是假裝忘記我，到最終我和弟弟有可能都被媽遺忘。

    但無論她對我們有多不好，我還是無法將她丟下。

    「我沒事?！刮艺f。

    時間流逝得很快，半個月已經(jīng)過去，這期間因為不放心媽自己一人在家，我便向?qū)W校請假。

    不過因為太久沒去學校，顏昱昇猛打電話給我，我接起電話，聽見自己的嗓音中帶點疲憊?！冈趺戳?？」

    「什么怎么了？我才想問你怎么了咧！」電話那頭吵得很，夾雜著學校的鐘聲。

    「我不是有傳訊息告訴你嗎？」

    他無視我的話，繼續(xù)說：「你已經(jīng)請快兩個禮拜了，到底還來不來學校?。∧銢]來我超無聊欸！」

    「你不是有學妹找你？」我無聊地提起。

    「靠，我因為這個已經(jīng)被葉芷盺罵爆了好不好！」

    我蹙眉，「這跟葉芷盺有何關(guān)係？」

    「哎唷，故事太長在電話里講不清楚，你明天來學校我全部解釋給你聽?！?/br>
    「可是我媽沒人看顧……」

    「只是來學校又不是不回家了，你總不可能不讀了吧？」

    「嗯……」思考片刻，我應(yīng)：「那好吧?！?/br>
    結(jié)束通話后，我拿起原子筆在紙上寫下：『媽，肚子餓時冰箱有微波食品，放進微波爐里調(diào)一分半就可以了。吃完飯記得吃藥，還有不要獨自出門，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或爸爸?！?/br>
    寫完后，我將紙條遞給媽，并且再次叮囑她：「媽，明天我去上學，你一定要好好在家等我回來喔！」

    媽頷首，臉上雖露出不安的神情，卻還是說：「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