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之隔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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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秦勛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跟她說,“是?!?/br> 岑詞看著他,很安靜。 秦勛與她的目光對視,明確又清晰地說,“岑詞,我是喜歡你?!?/br> 岑詞眼里有光,淡淡盈亮,像是有笑,卻也沒到驚喜的程度,不管是神情還是情緒,其實始終是有控制的。聞言想秦勛的話后,她眼皮微斂,擋了眼里都的光亮。秦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總之,尋常姑娘聽見這種類似表白的話總不會這種表現(xiàn)吧。 又或者…… 秦勛的心隱隱一沉,該不會是她對他沒感覺吧? 可在她眼里,他又看不出她對自己的討厭和排斥,雖說之前假扮她男友的事是權(quán)宜之計,也是他的一意孤行,但她也沒表現(xiàn)出排斥和反對,她倒不是個能為了達(dá)成目的而違心情感的人。 再說了,平時她對他挺好的。 正想著岑詞抬眼與他對視,輕聲開口,“秦勛,你我認(rèn)識的時間不算長,但經(jīng)歷的事足夠多,甚至連生死這種事也趟上了,所以有緣我承認(rèn),但我和你之間似乎也只能這樣?!?/br> “只能這樣?”秦勛不解。 岑詞點頭,“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你喜歡我,可是,我們都沒做好彼此在一起的準(zhǔn)備吧?” 秦勛持杯的動作一頓。 “我想在一份感情里,如果不夠喜歡,如果不是動心,就不用費心思量和百般顧慮、遲疑?!贬~的語氣始終不急不躁的,輕淡如水,“秦勛,因為你我在真正走到一起之前不得不先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彼此之間有沒有完全的信任?!?/br> 秦勛看著她,少許后苦笑,果然是岑詞,他的顧慮和動心后的遲疑統(tǒng)統(tǒng)都沒能逃過她眼睛。抿了一口酒,他低語,“我試探過你,你也試探過我,這份感情開始的時候的確摻雜了旁的東西。小詞,我喜歡你是真的,想讓你跟我在一起是真的,但你說得沒錯,我始終懷疑你、判斷你也是真的?!?/br> “還是跟沈序的事有關(guān)?” “是?!?/br> 岑詞晃了晃高腳杯,今晚她選了一瓶甜口的香檳,淡琥珀色,有細(xì)小的氣泡沾在杯壁上,輕輕一搖,數(shù)多氣泡就往上竄。她說,“閔薇薇的事跟記憶有關(guān),沈序研究的也是記憶課題,后來閔薇薇的事不了了之,你卻一直在我身邊,秦勛,你其實一直懷疑我跟沈序的失蹤有關(guān)吧?所以,你一定有話問我,是吧?” 瞞是瞞不過的。 心思玲瓏,思維縝密,岑詞向來都不是個糊涂人,秦勛低笑,所以他之前的試探她何嘗不知?包括他試圖對她的意識引導(dǎo)。現(xiàn)在想來,假設(shè)當(dāng)時她有心設(shè)局,或者打算將計就計擺他一道,依照她的本事怕也不是做不到。 輕嘆一聲,秦勛也不打算隱瞞,“是,小詞,我始終有個疑問,四年前你為什么來南城?” 岑詞也是聰明,看他時,眸底深處隱隱有波紋晃動,宛若一湖水,平靜婉約的,“也就是說,沈序在南城失蹤后,我就在南城出現(xiàn),還處理了跟記憶有關(guān)的病案??墒乔貏?,你的懷疑支撐力不足,也給不了我一個強有力的理由去信服。全國那么多精神分析師,真要是跟沈序失蹤有關(guān),那可以去各地,何必獨獨來南城?還有就是,僅僅我處理了關(guān)于記憶的案子?其實這種案子在精神領(lǐng)域不算罕見。至于我為什么會來南城……” 她頓了頓,唇稍的弧度變得緊繃,斂眸,語氣低沉了很多,“我爸媽曾經(jīng)在南城工作過,這里也算是有他們的影子,奶奶年輕那會對南城的印象也很不錯,甚至早早地就買了地。爸媽離世后,我就帶著奶奶回了南城,想著這里算不上傷心地,也不至于會孤獨。重要的是湯圖是南城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吧?!?/br> 她極少說起自己的事,如果不是除夕夜的話,秦勛可能都沒機會見著她的奶奶。其實關(guān)于她的家庭情況他挺了解的,畢竟調(diào)查過她的背景。但就算早就知曉,聽她親自述說的這一刻他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心疼了。 “很抱歉?!鼻貏纵p聲說。 “你有你的立場,畢竟失蹤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換作是湯圖失蹤,我也會揪著丁點線索不放的?!贬~理解。 她如此坦蕩,反而叫秦勛不忍有所隱藏。 低嘆一聲說,“你說的沒錯,如果只是時間上的巧合,我對你的懷疑的確來得有點莫名其妙?!?/br> 岑詞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還因為什么?” 秦勛沉默少許,輕聲開口,“沈序的記憶課題,實際上是具體研究人體記憶的篡改與替換,我想,從字面你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他癡迷這項記憶工程多年,在失蹤前其實已經(jīng)進(jìn)入臨床階段,小詞,你很清楚,不管是心理課題還是生理疾病治療,一旦進(jìn)入臨床,是需要研究對象的?!?/br> 岑詞面色一怔,好久,“你懷疑我是他的合作伙伴還是他的……研究對象?” 這話一扔出來,倒是讓秦勛心里驀地一動! 第103章 對峙與博弈 這世上總有千姿百態(tài)的女人,或是看著傻實則裝傻的圓滑女人,或是看著傻實則真傻的笨女人,岑詞這二者都不占。 秦勛頭疼岑詞這樣的女人,因為她不裝傻也不傻,游離事態(tài)之外卻也能洞察事態(tài)本質(zhì),像是沒什么把柄能留下,會讓想去對付她的人無計可施;但秦勛又喜歡岑詞這樣的女人,淡泊人事反而就冷靜智慧,是真正意義上的聰明人。 所以秦勛原本是想著坦誠他懷疑她是沈序的臨床對象,可不曾想岑詞一針見血地扎出了另一個問題:合作伙伴。 這使得秦勛頓時茅塞頓開,是啊,合作伙伴! 秦勛是個喜怒不言于色的人,但岑詞眼睛毒,從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微怔看出了端倪來。她一手托臉,一手輕輕晃動著酒杯,唇角微微挑笑,“原來你在懷疑我是沈序的臨床對象,并且在剛剛之前,你并不了解一項課題研究需要同行業(yè)的合作伙伴這件事?!?/br> 秦勛沒藏心思,點頭,“我的確沒想到?!?/br> “可你支持了沈序的課題研究,換句話說,你是甲方爸爸?!贬~挑眼看他,“更重要的是,你跟沈序惺惺相惜,他就算不跟你聯(lián)手,也不該瞞著你有合作伙伴這件事吧。” 秦勛說,“我是拿錢的不假,但我從不干涉沈序的課題研究,所以這期間就算他找人合作我也不會過問。” 岑詞聽了這話就不理解了,“你之所以跟沈序交好就是因為出于對心理的癡迷,出錢無非也是支持好友的理想,怎么反倒對沈序研究課題的過程一無所知?甚至……我覺得你并不關(guān)心沈序研究的課題,為什么?” 秦勛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說,“因為沈序后來研究的方向偏離了初衷,換句話說,我并不贊同他的觀點和做法?!?/br> 這倒是新鮮。 岑詞來了興趣,洗耳恭聽。秦勛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就是沒打算對她有隱瞞了,哪怕是對她心存疑慮,那也要把“懷疑”這件事做得光明正大。 他思量了少許,先是問了岑詞,“你相信人的記憶會被替換嗎?” 岑詞一怔,緊跟著馬上想起了閔薇薇。秦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說,“我知道閔薇薇的情況很相近,但我認(rèn)為她的記憶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替換,又或者是你口中所講的,篡改?!?/br> 岑詞聞言后沉默,許久后問他,“你的意思是,將一個人原本的記憶消除,替換成另一個人的記憶?” 秦勛點頭,“或者,完全制造出全新的記憶,讓這個人完全相信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成了另一個自己?!?/br> 這話說得繞口,但岑詞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怔愣片刻,輕聲說,“我是有想過這種情況,當(dāng)時面對閔薇薇癥狀的時候。但她只是突然不認(rèn)識周軍了,對自己的過往還清楚記得,所以你說得沒錯,從嚴(yán)格意義來說,閔薇薇算不上是記憶被替換??墒恰?/br> 岑詞頓了頓,抬眼看秦勛,眼里多少幾分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沈序能做到將一個人的記憶完全換成全新的記憶?” 其實她一直相信有這樣的人存在,至少閔薇薇的情況就讓她棘手,同時也在懷疑她的記憶被人動過手腳??烧嬲鎸@樣的情況時,或者說,竟然真有人做到這一點,她更多的竟是惶恐。 違背職業(yè)cao守自然是不用說的,如果掌握這項技能的人心存歹念,那完全可以有能力顛倒黑白,比方說,讓一個罪犯有了全新的記憶,那將會給警方帶來極大的麻煩,甚至還有可能幫助罪犯逃脫罪名。 秦勛微微點頭,“他應(yīng)該是成功了。”他簡單地跟她說了沈序失蹤那晚的情況,以及那條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去的訊息。 岑詞倒吸一口氣,脫口,“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秦勛看出她目光里的質(zhì)疑和排斥,搖頭說沈序心思單純,并不是一個會利用這項技能犯罪的人?!拔抑苑磳Γ且驗槲矣X得人歷經(jīng)一生會有很多深刻的體驗,這些體驗所帶來的或痛苦或快樂的都深藏在意識里的,哪怕老了記憶減退或喪失,意識也會時不時跑出來提醒你一下。我不認(rèn)為記憶就像是電腦里的程序,說刪掉就刪掉,說替換就替換的,假的永遠(yuǎn)是假的,而真實的記憶是刻進(jìn)骨子里的,一旦跟被替換的記憶發(fā)生沖突,將會給本體造成極大的困擾,甚至?xí)l(fā)精神分裂。” 岑詞不語,不說贊同秦勛,但也沒表示反對。良久后再開口時說了另一層面的問題,“如果沈序的確成功了,那他確實時刻處在危險里?!?/br> 連她都能想到的問題,秦勛自然是能想得到,而且岑詞提到了合作伙伴,這跟他之前有過的懷疑十分吻合,沈序所研究的課題資料少之又少,那無疑是被人拿走了,之前他只想到有可能是沈序的對手,現(xiàn)在想想,也很有可能是沈序的合作伙伴。 岑詞跟他想到了一起去,十分肯定的口吻,“這么大一個研究課題沈序肯定不能單槍匹馬,勢必要找能跟他能力旗鼓相當(dāng)?shù)娜藖碜雠浜?,或許最開始沈序希望跟他打配合的人是你,但你的態(tài)度明確,跟他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他只能找了別人。在這里我倒是能跟你保證,我的能力應(yīng)該不及沈序,至少這個課題我連想都不敢去想?!?/br> “我倒是更想聽見你為自己不是臨床對象的事辯解?!鼻貏渍f。 岑詞抿唇笑,“這么說,你更希望我是個高智商犯罪者?” “如果二選一的話,我寧可你是沈序的合作人?!?/br> “為什么?” 秦勛看著她輕嘆,“如果你是合作人,哪怕是犯罪,那你也是個有自主記憶的人,是主動方,但你一旦是臨床對象,那你就沒得選,是一個蒙在鼓里的被動方?!?/br> 岑詞輕輕轉(zhuǎn)著酒杯,斂著長睫,“你的懷疑明明能讓人可氣,但是這番話聽著卻讓人感動?!彼⑽⑻а郏澳敲?,除了時間上的巧合,我還有哪點值得你懷疑呢?” 秦勛放下筷子,十指交叉搭在桌上,凝視她少許,問,“你的古法金鈴從哪得來的?” 第104章 鄭重其事地再問你一遍 古法金鈴? 岑詞聞言眉梢沾笑,“是指我用的提醒鈴?你的叫法倒是挺好聽的?!?/br> 秦勛點頭,對于那枚鈴鐺的用途他一早就知道。岑詞見狀,沒馬上回答他的話,反倒是細(xì)細(xì)打量他的神情,半晌,輕聲問,“你能這么問,是不是因為沈序也有一只跟我一樣的提醒鈴?” 跟聰明人對話總是省事,秦勛能這么問就能想到她能猜出他的心思,便說,“是?!?/br> “……是一模一樣的?” “上次你拿在手里看不仔細(xì),大致看上去一模一樣?!?/br> 岑詞微微挑眉,思量稍許又問,“那沈序的金鈴哪來的?” “我送的?!?/br> 沈序有喜歡用提醒鈴的習(xí)慣,就像是有的從事心理研究或意識引領(lǐng)的人喜歡用筆、靈擺等輔助工具一樣,個人喜好不同罷了。當(dāng)時沈序有一只提醒鈴,就是普通的銅鈴,一次保潔阿姨打掃房間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秦勛得知后便想著送他一只,恰巧也是他生日快到了,秦勛便找了個打金師傅設(shè)計了一枚古法金鈴,小巧而精致,又內(nèi)嵌了沈序的英文名。 沈序?qū)δ敲豆欧ń疴徬矚g的不得了,拿到手后就始終用著。 岑詞問他,“就算我有一只一模一樣的,也不能證明什么吧?!?/br> “金鈴想要達(dá)到銅鈴的清脆綿長的聲響不容易,當(dāng)時打金師傅也是費勁腦汁才做到這點?!?/br> 岑詞明白了,換言之就是定制款,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金鈴。想著,她放下餐具,用餐布擦拭了嘴角,拿過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拎包,從包內(nèi)隔層里掏出那枚古法金鈴遞給秦勛,“既然你定制過金鈴,那你看看我這枚跟沈序的是不是一般無二?!?/br> 秦勛接過金鈴,眉心微蹙。 正經(jīng)十足的古法鍛造,精致能在指間夾住,輕輕晃動,內(nèi)嵌的撥片敲動著金鈴四壁,發(fā)出輕悠悠的聲響,悠遠(yuǎn)綿長。秦勛訂制過金鈴,對沈序的那只金鈴無論是從細(xì)節(jié)還是重量都了若指掌,現(xiàn)在這枚金鈴躺在手間,就跟他當(dāng)初訂制的一模一樣。 這種驚人的相似度令他心情低沉。 說實話,其實他內(nèi)心深處是不想岑詞跟沈序有任何關(guān)系的,一丁點關(guān)系都不想有。 他翻轉(zhuǎn)了金鈴。 卻在瞧見金鈴內(nèi)部時暗自松了口氣。 內(nèi)部同樣有字,卻只是鐫了個“詞”字,詞字寫得很連,言字旁的最后一提跟司字第一橫相連,整體看上去像是個上下結(jié)構(gòu)的字。 當(dāng)初打金師傅給金鈴刻字之前反復(fù)要他確定,說一旦刻上去了就更改不了了。當(dāng)時秦勛還問師傅,如果日后想要更改里面的名字呢?方不方便修改? 他想的是萬一沈序哪天心血來潮想換成中文名……師傅搖頭說,修改不了,金鈴的鈴身打造得很薄,想動里面的字那就很容易破壞鈴身。 秦勛看得仔細(xì),手里的這枚金鈴沒有動過的痕跡,說明最一開始鈴身上刻的就是她的名字。 “我是開了門會所后,有一天突發(fā)奇想想設(shè)計個金鈴,就找人做了這么一枚,沒想到能跟你當(dāng)年的想法不謀而合?!贬~輕聲說,“這種幾率是很小,但的確也只能說是巧合?!?/br> 秦勛將金鈴還給岑詞,沉默了少許,低沉開口,“小詞,說實話,我最不想懷疑的就是你。你是我喜歡的姑娘,我希望你能離沈序這件事越遠(yuǎn)越好,所以今天我就鄭重其事地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認(rèn)識沈序,對嗎?” 岑詞抬眼,與他的目光相對,輕聲說,“是,我不認(rèn)識沈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