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之隔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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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朝代更迭,商賈的住所幾經(jīng)換了主人,直到建國前,長街盡頭的府邸被拆得不留痕跡,唯獨這千里白櫻留下了。 岑詞不是南城本地人。 三年前她是因為湯圖才留在了南城,將門會所的地址設在這里。當年她與湯圖一見如故,兩人決定在一起做事時湯圖就說,去我家鄉(xiāng)吧,可美的地方了。 都說落葉歸根,誰不說自家家鄉(xiāng)美?所以岑詞跟著湯圖來南城的路上就在想,哪怕是不如意也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心意,實在不成待兩年再換地方。 可沒想到,她一踏上南城就愛上了這里。 當時恰巧就是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 湯圖開著車一路從櫻花樹下過,花瓣鋪滿了車頂。岑詞從來沒見過這么一塵不染的櫻花,美得醉人。湯圖跟她說,以前的南城是不下雪的,有了櫻花大道后南城到了初冬就開始下雪,下的還都是鵝毛大雪,積雪一層高過一層,雪一化更是滋養(yǎng)著南城的花草,尤其是這櫻花樹,打春時開得更加旺盛。 所以不少南城人都說,這千里櫻花就是祥瑞之物,能給南城帶來祥和。 岑詞不是個迷信的人,從不相信會有什么祥瑞,可誰又不想圖個好彩頭呢?后來她們二人選址,老城區(qū)自然不考慮,人多吵鬧,于是,就選了新城區(qū),隔著幾條街就是這櫻花大道。 照理說距離門會所這么近,岑詞找餐廳該找得順利才是。怪只怪這櫻花大道雖說叫著大道,卻不是一條路走到頭的,七拐八拐的巷子,巷子里又分左右岔的,就跟毛細血管的分布結(jié)構(gòu) 。 巷子里會匿藏著不少店鋪,有的鋪子可能藏的位置連本地人都不清楚,這更像是南城商鋪的特點,特別喜歡往深巷子里鉆,秉承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宗旨,恰恰南城人就愛吃這套,越是隱蔽的鋪子就越受歡迎。 秦勛給出的餐廳就藏在櫻花大道的深巷里,岑詞按照導航一路開車找店,幾番穿街走巷,結(jié)果毫無懸念的迷路了。 也算是在自家地盤上迷路,這說出去除了丟臉沒有其他。 岑詞最開始也不好意思打給秦勛,便一個電話問到羊小桃,羊小桃是出了名的愛掃街,查了餐廳名稱后跟她說,是一家新開沒多久的店,主打創(chuàng)意菜,聽說店鋪不大,預約制,所以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尤其是周日,只接待五桌客人,即使這樣,這家餐廳還是預約不斷,特別是周日的預約更搶手。 岑詞想起今天就是周日。 十分不理解周日這家餐廳有什么特殊的,羊小桃說,可能是因為只有周日店主才在吧,親自下廚。 怪不得了。 羊小桃沒去過這家餐廳,所知道的都是江湖傳聞,問及具體地址,她說來說去的岑詞越聽越糊涂,反倒是羊小桃得知她要去吃飯,興奮的不得了,要她先去趟路,真那么好吃的話她赴湯蹈火都要嘗嘗去。 岑詞快吐血。 讓她這么個路癡做趟路人?這是什么腦回路。 秦勛打來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巷子里轉(zhuǎn)圈,從醫(yī)院到餐廳,他估算的時間剛剛好。從岑詞支支吾吾的語氣里得知她迷路了,他一陣笑,問了她大致的位置后就讓她在原地等著,別亂走了。 巷子安靜。 周末這樣很是難得,許是冬季的關(guān)系,來櫻花大道溜達的人不多。 岑詞有點倦,趴在方向盤上,看著車窗外的街景。這里的巷子都是有年頭的,一屋一墻都是被重點保護的文物。老巷子有味道,是歲月沉淀的氣息,想想這數(shù)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走過這條路。時空轉(zhuǎn)換,這里的一磚一瓦是沉默的見證者。 還不是櫻花時節(jié)。 岑詞的視線穿過長街,落在街邊的那株櫻花樹上,快到圣誕節(jié)和元旦了,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櫻花樹上掛滿了彩燈,還有各家店鋪豎起的圣誕樹,臨街的商鋪窗玻璃上噴了happy new year和駕著馴鹿車的圣誕老人。 窗玻璃被人輕敲了兩下。 岑詞轉(zhuǎn)頭一看,是秦勛。 他今天穿得清爽干凈,一襲煙灰色大衣,白色雞心領(lǐng)毛衫和灰色系襯衫,背后是古色古香的紅色屋棱,棱瓦上還有未化的白雪。 這樣的風景讓人眩目。 他步行過來的,等她停好車后就帶著她朝來時的路走。他的步子比較大,岑詞跟在他后面有些吃力,很快就拉出挺遠來。 岑詞看著他的背影,逆著光,在巷子里越走越快,快到近乎都要湮沒在這條長巷里了。她喊了他一聲,希望他能放慢腳步,豈料他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岑詞一愣,快步追上前。 等到了拐角處腳跟一旋,緊跟著愣住。 前方?jīng)]路了。 有薄而淺的霧氣繚繞,躍過薄霧竟是一道門。這門很厚重,純鐵藝,上頭還有雕花的紋兒,門把手上內(nèi)嵌了一枚黃銅風鈴。門是鎖著的,她試圖去推,推不開,只能聽見風鈴在叮當作響。 “秦勛?”岑詞叫他的名字。 無人應答。 岑詞僵在原地,任由霧氣像長了腳似的往她衣領(lǐng)子里鉆,只覺整個后背都涼颼颼的。 秦勛怎么不見了? 岑詞竟沒由來的緊張,轉(zhuǎn)頭一看,身后的路也被霧氣給遮了。 第37章 夢與現(xiàn)實 南城少霧,更何況還是冬季,怎么能有這么大的霧? 岑詞又喊了一嗓子,“秦勛!” “叩叩叩……” 岑詞一個激靈,猛地睜眼—— 車窗外已是大片夕陽沉落,天際黑紅相接,光陰暗不明,宛若白天與黑夜進行的盛大的交接儀式。 現(xiàn)實中的世界。 那她剛剛,是在做夢? “叩叩叩……” 有人在輕敲車窗,伴著低沉的一聲,“岑詞?” 岑詞驀地轉(zhuǎn)過頭…… 車窗外站著秦勛,微蹙著眉頭,似乎在擔心她的情況。 ……這一幕。 秦勛穿著不是夢里的模樣,倒也是大衣,只不過是黑色,內(nèi)斂肅穆,他似乎更偏愛深色,在她印象里他好像不怎么穿淺色衣服。 他示意了車門。 岑詞起了身開了鎖,發(fā)現(xiàn)胳膊發(fā)酸,手指頭竟是微顫。 車門被秦勛拉開了,他擔憂地問,“怎么了?” 岑詞說了句沒事,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做了個夢吧?她看了一眼時間,從掛了電話到秦勛出現(xiàn),不過才五六分鐘。 她竟然能在這五六分鐘里迅速入睡并且做了個感覺挺漫長的夢。 秦勛見她臉色無異,也沒再追問,朝著前方指了一下,“你已經(jīng)離餐廳挺近的了,車就停這吧,走過去就行。” 岑詞結(jié)巴,“走、走過去?” 秦勛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笑了,順帶的將她拉出來,“餐廳在窄巷里,門前停不了車,走過去不到五分鐘,放心。”說到這兒,他嘴角的笑擴大,抬手拍了一下她腦袋,“能在餐廳門口迷路,你也是厲害的?!?/br> 拍她頭的動作自然而然,卻有了一絲異樣親昵,岑詞說不上來這種感覺,便不去深想。她笑了笑,不著痕跡避開他的手,彎身取包,鎖車。 夕陽沉落了。 極淡的光打在巷子路上,又沒到路燈開的時間,所以來路和去路都暗影重重的。 秦勛帶路,岑詞走在他身邊,時不時就會想起剛才的夢來,不敢放松絲毫,緊跟他的腳步。 他見狀,低頭看了一眼她的鞋,高跟鞋。就誤會了,放慢了腳步,其實剛剛也沒走多快。 岑詞不知秦勛的心思,整個人都在夢境和現(xiàn)實的場景里穿梭,生怕一會兒真能瞧見霧氣氤氳,人也消失不見。 “這條巷子的燈一開其實挺亮堂的。”秦勛以為她害怕了。 岑詞點頭,沒說什么。 果真腳程不長,五分鐘的光景,秦勛帶她朝右手邊一轉(zhuǎn)……岑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伸手抓住秦勛的袖子。 把秦勛給抓愣了,“怎么了?” 岑詞抿著唇,視線投過去,然后覺得……又丟臉了。 跟夢里的場景不一樣。 沒有霧氣繚繞,也沒有死胡同。 眼前的巷子雖窄,窄到車子無法放行,但曲徑悠長,此時恰巧也是開了街燈的,映得巷子里宛若白晝,那有了幾百年歷史的小路也溫暖了很多。 就像是她的手指,像似有暖流順著指尖竄進身體,她低頭,她的手還拉著人家的袖子呢,指間是羊絨衣料的溫暖。 “沒事,就是……差點崴了腳?!闭f著她趕忙松手。 秦勛微笑,胳膊朝她一伸,“隨便扯。” 岑詞忙擺手,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是愿意。”秦勛輕聲說,“平時多穿穿平底鞋,高跟鞋穿多了傷腳?!?/br> “習慣了。” 岑詞說完這話就后悔了,習慣了……習慣了還崴腳? “到了?!鼻貏渍f。 岑詞一抬眼,先是瞧見個不大的門臉,上頭懸著一只純木色掛牌,牌中鏤空一個字:記。 這是店名? 目光一轉(zhuǎn)落到餐廳大門上。 全身一僵。 緊跟著,一絲絲涼氣順著腳跟往上爬,這涼氣就像是從夢里鉆出來的似的,那么熟悉地令她身心戰(zhàn)栗。 餐廳門厚重,純鐵藝,上頭有雕花的紋兒,門把手上內(nèi)嵌了一枚黃銅風鈴…… 秦勛上前拉門時,那只風鈴輕輕撞擊了一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卻像是根針似的刺了一下岑詞的大腦皮層,她皺眉,扶了額頭。 秦勛轉(zhuǎn)頭看她,面色不解。 疼痛感很快消失,她松手,全身有點無力,“這個門……” “嗯?” “沒什么,很獨特?!贬~調(diào)整了情緒,“還有店名也挺與眾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