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guī)头蚓鸢耦}名 第70節(jié)
詹獵戶他們倒是興奮,交頭接耳著?:“這不也?沒什么厲害的,還不如去山里打獵刺激呢……” 陸尚苦笑,只好勸一句:“還是多小心謹慎些好?!?/br> “哈哈是!老?板放心,我們也?就嘴上說說,肯定會小心的?!?/br> 過了這第一道險關,陸尚他們也?算有了少?許經(jīng)驗,而后面?的路就順遂了許多。 按理說避開山路,走官道或穿城而行最是安全?,無奈從塘鎮(zhèn)到嶺南府城,中間間隔足足十二道城池,商戶入城是要交稅的,十二城走下來,光是商稅就要上千兩,那也?別說什么賺錢了,不虧都難。 故而商戶才?寧愿冒險走山路,只在最開始和最后的兩城之間交稅。 詹獵戶等人常在山間打獵,深諳先發(fā)制人的道理,以前他們碰上猛獸,若是不好逃走,那就趁猛獸發(fā)起攻擊前,先對其進行威懾。 只要猛獸不是餓極了,往往都會就此離開,而不是沖上來拼個你死我活。 猛獸如此,人更?是這樣。 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天,他們終于穿過三道險關,后面?的村鎮(zhèn)漸漸多了起來。 黎家小廝恭喜道:“后面?便沒什么危險了,大少?爺說了,陸老?板要是想沿途了解一下其他城鎮(zhèn),也?可進城參觀一二,而木材的運送道路,便是在城外,緊貼著?城門走的。” 陸尚雖對古代城鎮(zhèn)多有好奇,可他尚記著?答應姜婉寧的—— 早點回家。 他拒絕了入城參觀的邀請,只叫小廝幫忙指點貨物運送的道路,帶著?物流隊里的長工把?每一段路都摸清摸透,絕不放任一點危機的存在。 第二十八天,眾人抵達嶺南。 來時走了整整一月,那全?是因探尋商路,等到回去時,約莫半月就能返回了,卻是正合黎家大少?爺給出的兩月之期。 陸尚做主,叫所?有人入了嶺南府城,在此停留兩日,復再返程。 他又每人給了二兩銀子,城里若是碰見?什么好東西,也?可買上一二,只做離家數(shù)日后帶給家人的些許補償罷了。 而他自己?更?是去錢莊兌了銀票,拿著?現(xiàn)銀,找街上百姓問了:“請問您可知哪里是賣女子脂粉首飾之類的?” 嶺南府城之大,絕非塘鎮(zhèn)一小小村鎮(zhèn)可比,且?guī)X南乃大昭商貿(mào)之樞紐,素以商貿(mào)出名,單是那賣絲綢的鋪子,一條街上就有上百家。 更?有胭脂水粉翡翠玉石等,只要有錢,就沒有買不到的。 眾人入街仿若劉姥姥入大觀園,一時目不暇接,連手腳都不知如何動作了。 ……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塘鎮(zhèn)陸家,卻與素日并無差異。 陸尚走后的前兩天,姜婉寧和陸奶奶多有不適。 陸奶奶早膳晚膳總會多做了一人,桌上也?擺三人的碗筷,等被姜婉寧提醒了,才?想起陸尚已經(jīng)出了遠門。 而姜婉寧白日尚且清醒著?,到了晚上卻是腦袋發(fā)懵了,就她屋里的蠟燭總會燃上半宿,等她趴在床邊驚醒了,才?想起今夜無需留門,惶惶然?地去熄了蠟燭。 待到第二日,又恢復了平靜表情。 陸奶奶在鎮(zhèn)上住的時日久了,難免會想念村里。 可是這陸尚一走,家里只剩下姜婉寧一人,她又要顧著?學堂,又要顧著?寫信攤子,到了下午還有幾個要加課的孩童,隔一段時間還要去書肆送字帖,實?在忙的不行。 饒是有陸奶奶幫忙準備一日三餐,她還是rou眼可見?得倦憊下來。 見?狀,陸奶奶哪里還敢提什么回村的事,只能一拖再拖,且等陸尚回來再提了。 而這么一等,便等過了農(nóng)忙,等過了初秋,天氣也?越發(fā)寒涼起來,眨眼進了十二月,天氣徹底涼了下來。 姜婉寧被買來陸家時還是春天,自然?沒有什么冬衣,而陸奶奶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鎮(zhèn)上住那么久,連秋衣都是現(xiàn)買的,冬衣更?是沒有。 鎮(zhèn)上的冬衣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一兩銀子,陸奶奶只看了一眼,就趕緊拉著?姜婉寧出去,附在她耳邊小聲念道:“這也?太貴了……婉寧你只買自己?的吧,我家里有,趕你不忙了咱們回趟陸家村,我回陸家村拿吧……” 姜婉寧卻記著?,陸家這半年發(fā)生?了諸多變故,像那王氏被賣做冥妾之事,還是全?瞞著?陸奶奶的,眼下陸尚未歸,她更?不可能把?這些事挑破去。 她故作為難:“可是奶奶,您也?見?了,我實?在沒有時間回村里,這天氣越來越冷,之前的秋衣已難以御寒了,您再熬著?,只怕會寒壞了身?子,我先給您買兩件穿著?,就撿最便宜的那種,等夫君回來了,我們再陪您回去可好?” “那、那……那我自己?掏錢,我還有錢,是好久之前尚兒給我的?!?/br> 好久之前陸尚是給過她錢,可那是為了添補她的棺材本的,不到萬不得已,怎好叫她再花這份錢。 姜婉寧不同意,根本不肯帶她回家取錢。 她重新把?陸奶奶帶回成衣鋪里,果真選了那件最便宜的灰白色冬衣。 冬衣的尺寸與陸奶奶有些許不符,店里的繡娘可以當場給改,姜婉寧叫陸奶奶稍等片刻,她去付錢的時候,卻是多添了一兩銀子:“麻煩您往里多添點棉,老?太太腿腳怕冷,又怕多花錢,只好在棉花上多做點手腳了。” 對于她的這番安排,陸奶奶全?然?不知。 只是等她拿到改好的冬衣后,明顯能摸出比店里擺得厚了許多,陸奶奶出了門口還存著?懷疑:“這是不是拿錯了啊……” “沒有沒有,可能是您看錯了吧,這兩件就是四兩銀子,沒拿錯?!?/br> “那、那好吧?!标懩棠桃?不多想,轉而說道,“我買好了冬衣,婉寧你也?快些去買,我看你手上都生?了凍瘡,肯定是早起晚歸太冷了,等尚兒回來了,他瞧見?定是要心疼的?!?/br> 聞言,姜婉寧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動作間帶動了關節(jié)處的傷瘡,頓時一陣癢痛。 這凍瘡是去歲流放路上染的,后來天熱消了去,誰成想今冬一到,這凍瘡也?復發(fā)了。 且她每日去的學堂里沒有火爐,又要常碰沙盤和冷水,凍瘡只越發(fā)嚴重,就連當初用來涂抹雙手的膏脂都不管用了。 姜婉寧沒有再猶豫,把?陸奶奶懷里的冬衣接過來,帶她又去了另一家成衣鋪子里。 如今家里不缺錢,不說用作貨款的銀票,就是她自己?從書肆賣字帖拿到的銀子,也?足夠添些新衣了。 可陸尚一日不歸,姜婉寧就不敢大手大腳地將錢花出去,便是留在手里壓底,至少?能求個心安了。 到了另一家成衣鋪,姜婉寧也?是直奔最便宜的冬衣去,這家的冬衣有深色的,那是黑色棕色這些,她穿著?也?不怕弄臟。 陸奶奶想叫她去看樣式更?新穎一點的,卻被姜婉寧搖頭拒絕了,下一刻,她便挑了一件灰撲撲的冬衣出來,給了錢,也?就買好了。 陸奶奶還在跟店里的伙計問:“就那件好看的要多少?錢呀……四兩銀子!那、那我家婉寧能穿嗎?能穿哦……” 陸奶奶被帶出成衣鋪,臨走時卻止不住回頭望,連著?成衣鋪周圍的鋪子也?牢牢記在心里。 到了第二天,一老?一少?全?換上了冬衣。 姜婉寧買的那件冬襖袖口有些長,她卻正好把?手縮進衣袖里,兩個袖口搭在一起,便把?雙手暖暖地藏在了里面?,不會再進一點風。 當天晚上,姜婉寧把?龐亮等人送走了,才?發(fā)現(xiàn)陸奶奶不見?了。 她當即一慌,轉身?就要出去找人,哪想出門正好跟她撞在一起,陸奶奶懷里抱了個包裹,看見?她后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綻開了。 “婉寧你快來試試,我也?給你買了冬衣噢!” 姜婉寧有些發(fā)愣,陸奶奶卻解開了包裹,只見?里面?放了一套襖裙,是最近很流行的杏黃色,襖裙外面?還搭了一件斗篷,斗篷是極正宗的紅。 “您——”姜婉寧說不出話?來。 陸奶奶笑著?把?衣裳往她身?上比劃:“打昨兒我就瞧上這間襖裙了,婉寧你長得白,穿上一定會好看,我這眼光果然?還沒壞——” 姜婉寧實?在不忍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抬手抹去眼尾的一點水漬,趕忙回房換了襖裙出來,又特意梳了與之搭配的發(fā)髻,才?一出門,就聽陸奶奶驚訝地喊:“好漂亮呀!” 陸奶奶圍著?她轉了兩圈,越看越是歡喜:“我看婉寧一點不比鎮(zhèn)上的大小姐差,你可比她們漂亮多了……可真好看?!?/br> 祖孫倆笑得正好,又聽門口傳來敲門聲。 陸奶奶怕她弄臟了新衣,攔住她顧自去看門,開門卻見?是馮賀帶著?家里的小廝來了。 自陸尚出門后,考慮到男女之防,馮賀來陸家的次數(shù)有意減少?,但他人不來,東西卻是時時不缺的。 就像現(xiàn)在,他進門瞧見?姜婉寧后,眼中驚艷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了正常,先對著?陸奶奶一拜:“老?太太近來可好?” “哎好好好,馮少?東家怎又來了呀——”陸奶奶對馮賀也?是很熟了,連忙招呼他坐下。 馮賀進到院里后又向姜婉寧打了一聲招呼,先把?小廝手里捧著?的宣紙遞上前:“夫人,這是我近日的功課,還請夫人轉交給先生??!?/br> 姜婉寧悄聲應下。 然?后只見?馮賀一招手,門外的小廝魚貫而入,大的有火爐,小的有銀炭,還有些手套護膝等,全?是冬日里防寒會用到的,不一會就擺滿了院子。 馮賀說:“我還多準備了七八個火爐,已經(jīng)送去巷子里的學堂了,往后的早晚我會派家丁過去看火,也?省的孩子們受寒了。” 這般情況已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姜婉寧深知拒絕不掉,索性也?不推脫了。 她道了謝,轉而說:“那位先生?前不久寫了兩篇策論,是針對明年院試的推論,少?東家一會兒帶回去細細讀閱一番,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好早些提問?!?/br> 馮賀面?上一喜,對著?姜婉寧又是一拜:“辛苦夫人,辛苦先生?了!” 天色已晚,馮賀就沒有在陸家多待。 在他走后,姜婉寧和陸奶奶又把?院里的東西歸置了一番,手套和護膝分了分,保證每人屋里都有一套,火爐也?是一屋一個,銀炭則要挪去廚房,防止下雨下雪給浸潤了。 除了這些防寒物件外,馮賀還送了些冬菜和鮮rou,這些則被掛到了墻頭,高高地吊在了墻面?上,外面?再扣一個竹籃,防止夜里有野貓闖入。 將這些都辦好,天色便徹底暗了。 陸奶奶問道:“我看剛剛的rou里有大排骨,明天我取兩根出來,給你燉個黃豆排骨湯可好?” “都行,您看著?安排就行?!苯駥帒?,又把?陸奶奶送了屋里。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冬至。 冬至這天學堂也?是不放假的,但姜婉寧提前跟無名巷的鄰居們商量過,等這日下了學,就在學堂里面?聚一聚,大人連著?孩子一起包餃子,一年到頭也?一起吃頓飯。 巷子里的學堂開了三個月了,好與壞根本無需言說。 就說田嬸家的兒子,算賬雖還有些糊涂,但已經(jīng)能幫著?田嬸記賬了。 還有項家的女兒,一個姑娘家家的,那手字可是整個學堂最好的,等再多練上個十年八年,說不準就能跟女夫子一樣了! 從姜婉寧的學堂里出去的大小孩童,不說能比得上官宦人家,可比起同齡人,那已然?是佼佼者,畢竟能念書寫字碰紙筆的,在尋常百姓家本就不多見?。 許是因為有了下午的餃子宴,孩子們上課時多有走神,姜婉寧一個不注意,下面?就交頭接耳起來了,她管了兩次沒管住,索性也?不再管了。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轉而問道:“說起冬至,大家可知冬至來歷?” 接下來,她從冬至來歷講到冬至習俗,又講了古往今來無數(shù)大家對冬至的描述,甚至還說起一些官宦人家冬至這日的活動,乃至皇室會有的宴饗。 一群孩子們聽得實?在認真,直到堂上響起了驚木,姜婉寧拍拍手:“那今日的課到此就結束了,明日上課請大家交我一篇冬至有感,不少?于百字?!?/br> 區(qū)區(qū)百字,孩子們絲毫不懼。 他們回家后匆匆吃了午飯,連午休都不休了,緊跟著?就幫大人把?面?粉蔬菜rou等抬去學堂,還有什么面?板搟面?杖之類的,總之包餃子要用的,全?要搬去學堂里。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大半個巷子的鄰居都出動,全?來了學堂。 這時候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少?夫子學生?了,隨便找地方坐,坐下便是和面?攪餡搟面?皮,滿屋子的人在燒得旺旺的火爐旁,忙得一派熱火朝天。 姜婉寧給陸奶奶倒了水回來,正準備坐回去繼續(xù)捏餃子,突然?聽見?門口有人喊:“陸夫人在嗎?你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