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過新年比大城市更加熱鬧, 正月初一大早起來，剛煮了湯圓和雞蛋吃，家里就來客人?了, 是?外婆的?老朋友。

    “哎呀，你還真在家呀！我?guī)е鴮O女上鎮(zhèn)里買糖吃, 路過你家大門口, 瞧你家大門虛掩著, 我還以為我老眼昏花看錯了?！?/br>
    鐘奶奶哈哈大笑：“是?二妮啊, 你家女兒女婿今年回老家過年了？”

    “回來了回來，我?跟他們說, 今年再不帶著我的外孫女回來過年?，以后就別回來了?！?/br>
    “嘿，你這?老太婆年?紀(jì)漸長，脾氣?也大了?！?/br>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推門進(jìn)來，站在門口笑著和外婆打?招呼，鐘愛認(rèn)出人?來，趕緊把人?請進(jìn)來。

    “二婆婆, 快屋里坐。”

    “小愛去城里半年?，白嫩了許多喲?！倍棠桃粡埧诰涂溏姁燮亮?。

    鐘愛笑言：“也沒有多白嫩，天氣?熱的?時候還是?天天在外面跑?！?/br>
    鐘奶奶握住老姐妹的?手：“她呀, 就是?個皮猴子, 一點(diǎn)都不聽話?！?/br>
    “哈哈哈，孩子長大了, 都不肯聽我?們這?些老人?家的?嘮叨了。”

    鐘愛招呼小姑娘：“meimei過來，jiejie給你拿點(diǎn)心?！?/br>
    一聽到吃的?小姑娘眼睛都睜大了：“吃什么呀？”

    “板栗餅吃不吃？”

    “我?要我?要?！?/br>
    鐘奶奶笑著對外孫女說：“快去給她拿, 一會兒走?的?時候再給她裝些帶走??！?/br>
    “我?才?剛來你就惦記著趕我?走??！崩咸首錾鷼?。

    鐘奶奶笑瞇了眼：“那就住一晚上，你同意不同意？”

    “我?倒是?想住, 家里還有一大家子呢?！?/br>
    “你看?你，我?留你吧，你又要走??！?/br>
    見兩個老太太還互相埋怨起來了，鐘愛牽著小姑娘去廚房，給她拿板栗餅。

    “你先吃，我?來泡壺茶?！?/br>
    “哦?！毙」媚锱踔謇躏炐】谛】诘匾е?，好好吃呀。

    鐘愛正在泡茶，隔壁李陽跑過來：“姐，板栗餅還有沒有？”

    “有，你自己拿?！?/br>
    “我?都拿走?，我?分給張二娃他們吃?！?/br>
    “別，只?準(zhǔn)拿一個，剩下的?要給二奶奶帶走??！?/br>
    “二奶奶？”李陽不認(rèn)識，指著端坐在小板凳上的?小丫頭問：“她是?誰？”

    “二奶奶的?外孫女。下午你再過來拿，下午我?重新給你烤一些板栗餅。”

    “行吧?！崩铌柲昧藘蓚€板栗餅跑了。

    鐘愛端著茶盤，叫上小姑娘去堂屋，給外婆和二奶奶上茶。

    “喲，云鼎茶，你才?剛回來，上哪兒弄來的?？”

    “你還記得云鼎茶？”

    “怎么不記得，以前每年?我?都給你送，我?現(xiàn)在雖然上年?紀(jì)了也還沒老糊涂?！?/br>
    二奶奶抿了口茶：“你這?個比我?家里茶葉味道還好一些。”

    原來北山上有個老道士會做云鼎茶拿到山下賣，換一些油鹽吃用，后來老道士沒了，就沒人?再下山賣云鼎茶了。

    云鼎茶味道好，喜歡喝的?人?都忘不了這?個味道，后來有人?自己去北山上采青葉回來制茶，炒出來的?茶葉完全不是?那個味兒，就沒人?再去弄了。

    今年?有個自稱老道士傳人?的?年?輕道士下山賣茶，二奶奶家跟著買了兩斤，隔了許多年?，家里又續(xù)上了云鼎茶。

    “你們家的?茶葉味兒正，上哪兒弄的?？賣我?茶葉的?那個道士說他是?老道士的?唯一傳人?，我?看?也不像，我?怎么覺得，你們買的?這?家才?像是?老道士的?正宗傳人??！?/br>
    鐘奶奶笑道：“我?也不知，小愛找人?買的?，價格貴得很。”

    二奶奶一聽說價格貴就不感?興趣了，她家拿云鼎茶當(dāng)?口糧茶，講究的?就是?一個量大便宜，價格貴她肯定不愿意。

    兩個老太太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中醫(yī)鋪?zhàn)樱骸澳悴辉?，?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不到信得過的?人?看?，我?那個大兒子只?會給我?買西藥那個小白片兒，吃完還有副作?用，渾身不舒坦。”

    鐘奶奶含笑看?著外孫女：“你且等等，等我?外孫女考上大學(xué)我?就回來，到時候你天天來我?家喝茶。”

    “那咱們可說好了?！?/br>
    畢竟是?大年?初一，二奶奶家還有客人?，略坐了坐，塞給鐘愛一個過年?紅包，帶著外孫女就要回去了。

    鐘奶奶給老姐妹的?小外孫女塞了個紅包，又把油紙打?包好的?板栗酥餅給她：“自家烤的?，別嫌棄?！?/br>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咱們回頭見?！?/br>
    “哎，回去慢點(diǎn)?！?/br>
    “好，我?走?了，別送?！?/br>
    目送二奶奶走?遠(yuǎn)，鐘愛扶著外婆：“二奶奶看?著很精干。”

    鐘奶奶點(diǎn)點(diǎn)頭：“她體質(zhì)好，年?輕那會兒搞合作?社，她一個女兒能?當(dāng)?壯勞力用，都是?掙滿工分的?。”

    夫妻倆養(yǎng)活了兩兒一女，家里孩子都孝順，晚年?也幸福，cao勞了一輩子還算有點(diǎn)意思。

    鐘奶奶嘆息，比起二妮，自己真是?不會教?養(yǎng)孩子。

    “小愛，李陽呢，剛才?那會兒我?好像看?他過來了。”

    “過來找我?要板栗酥，不是?要送給二奶奶么，就沒給他，叫他下午過來拿，中午我?再給他烤一些?！?/br>
    “那你一會兒出門買幾個紅包回來?！?/br>
    原本給李陽準(zhǔn)備了壓歲錢紅包，剛才?把紅包給老姐妹的?小外孫女了，回頭補(bǔ)給李陽。

    “哎?！?/br>
    外婆叫她多準(zhǔn)備幾個紅包還真有先見之明，二奶奶來過后，外婆回來的?消息傳出去了，從下午開始時不時就有外婆的?老朋友老病號們過來拜年?。

    老人?家嘛，出門時帶著自家的?孫輩來拜年?也是?常有的?事。

    準(zhǔn)備的?小紅包，鐘愛烤制的?板栗酥餅，都給送了出去。

    李陽哀怨，說好了給他的?板栗酥餅?zāi)兀?/br>
    初三下午要走?，鐘愛初三中午烤了幾斤板栗餅留給李陽：“少吃點(diǎn)，雖然板栗酥餅不是?很甜，但是?也放了糖的?，小心牙齒?！?/br>
    李陽快活地一手拿著一個板栗酥餅啃：“那都是?騙小孩兒的?，我?現(xiàn)在可是?初中生了?！?/br>
    “呵呵，到時候牙疼別怨我??！?/br>
    李陽輕哼，他才?不會牙疼。

    李陽跑到鐘奶奶身邊撒嬌：“奶奶，別忘了幫我?問考高中的?事哦?！?/br>
    “你在家乖乖的?，好好學(xué)習(xí)，奶奶肯定不會忘了?！?/br>
    李大偉爹媽早就沒了，鐘奶奶對他有恩，兩家這?么多年?比鄰住著，感?情非同一般，兩家早就親如一家了。

    趙惠準(zhǔn)備了十斤娘家給的?菜籽油，還有曬干的?各種蔬菜干，干蘑菇等等：“本來想再給您幾十斤我?爸媽他們種的?大米，想著您和小愛不好拿，就算了，回頭我?把工作?處理好，進(jìn)城的?時候給您送去?！?/br>
    “不用送米，你們?nèi)?來了就行，天遠(yuǎn)地遠(yuǎn)的?送大米，白菜都送成rou價錢?！?/br>
    閑聊了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告別李叔和趙姨一家，鐘愛跟外婆去火車站了。

    綠色的?火車駛進(jìn)南山鎮(zhèn)這?個小小的?火車站，帶著祖孫倆再次奔向遠(yuǎn)方?。

    初四上午祖孫倆回到磨坊路的?房子，金秋老遠(yuǎn)看?到就歡喜地打?招呼：“今兒早上我?就在想，你們午飯之前怎么著都應(yīng)該到了?！?/br>
    鐘奶奶把給禮物遞給她：“我?家小輩給的?干豇豆、干茄子、干蘑菇，要么是?自己家種的?要么是?山上撿的?，味道不錯，分給你們家一半?！?/br>
    “喲，這?可是?好東西，我?就不客氣?了?！?/br>
    金秋收下東西：“知道你們今天要回來，我?一早去菜市場買了只?老母雞燉上，你們中午就別做飯了，來家里吃?！?/br>
    “行，等我?回去收拾收拾就過來?！?/br>
    正在說的?時候，鐘愛看?到許爺爺出來了，趕緊叫人?打?招呼。

    許立人?背著手笑呵呵地點(diǎn)頭：“一路順利嗎？”

    “挺順利的?。”

    鐘愛又看?到陸長柏和他爸從后院出來，叫了聲陸叔。

    這?邊兩個老太太也寒暄完了，鐘奶奶笑著道：“你先忙著，我?一會兒過來幫你?！?/br>
    走?了四五天，家里還是?老樣子，從柜子里拿了干凈的?床單被套換上，鐘奶奶就過去許家了。

    鐘愛拿起掃帚把屋里屋外略微打?掃了一下，正在洗手的?時候陸長柏過來了。

    “聽莊菲菲說你家初六請客吃飯？”

    “嗯。”

    年?前約好了，莊菲菲、唐藝、林治他們初六要來家里拜年?，鐘愛給他們做豬蹄兒燉黃豆。

    “榮浩也想來，叫我?問問你行不行?！?/br>
    “行啊，怎么不行，到時候你和榮浩一起來吧?！?/br>
    陸長柏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而問起：“給你的?英語筆記背完了嗎？”

    嗯……鐘愛老實(shí)回答：“還有小一點(diǎn)點(diǎn)沒背完?！?/br>
    感?覺到陸長柏看?她的?眼神變冷，鐘愛心頭一抖，立刻說舉起手發(fā)誓：“我?肯定會在開學(xué)之前背完。”

    “開學(xué)？我?記得開學(xué)是?正月十六那天？”

    “我?……那個……”鐘愛嚇得咽口水：“我?保證三天之內(nèi)肯定背完?！?/br>
    陸長柏嗯了一聲：“以你的?記憶力，我?也覺得你應(yīng)該能?完成?！?/br>
    鐘愛心頭一松，再次保證自己肯定沒問題。

    必須沒問題，就算點(diǎn)燈熬油也要把剩下的?筆記背完。

    陸長柏嘴角微翹：“走?吧，外婆叫我?過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