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967節(jié)
三弟,最近京里發(fā)生了一樁大事。 漢王被陛下處死了。 我問你哥,漢王囚禁都這么些年了,陛下怎么這會子動手了。 你哥剛開始還不肯說,被我逼急了才說是漢王自己作的死。 原來,漢王有次喝多了,哭訴先帝的死很有蹊蹺,說先帝無病無災(zāi),不過貪圖些美色,怎么可能突然深夜暴斃?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人啊,往往都是禍從口出。 我勸你哥,以后也少喝點(diǎn)酒,別醉話給人聽去了,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 …… 三弟,娘病了。 白天我陪著,夜里是柳姨娘侍的疾。 其實老爺、老太太一走,她的身體就不大好,三天兩頭吃著藥呢。 后來你不見人影,她一下子就萎了。 娘的脾氣還和從前一樣,說話做事也糊涂。 但我已經(jīng)不計較了,她這一輩子看著有福氣,其實活得也挺累的。 你哥最近又升官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竟一點(diǎn)都開心不起來,有時候還很懷念他丁憂在家的那一陣。 有時候我常常想,人這一輩子到底圖個啥呢? 第957章 終章 景平,十年。 初冬。 戌時二刻,謝而立剛走出書房門,朱青匆匆進(jìn)院,附耳低語幾句,謝而立臉色大變。 主仆二人徑直往后門去。 出門,一輛黑色馬車停在門口,謝而立整整衣冠,扶著朱青的手,上了馬車。 駕車的人深目看了朱青一眼,揚(yáng)鞭而去。 朱青在心里嘆氣。 這是第幾次了? 好像從老爺進(jìn)了內(nèi)閣后就開始了,每半年一次。 那人總是深夜來,也不知道帶老爺去哪里,若是三爺和小裴爺還在京里,多半是帶去永定河的船舫上。 朱青甩甩頭。 三爺、小裴爺他們都走了十一年,還總想起這些老黃歷做什么? …… 馬車?yán)铩?/br> 謝而立行完禮,道:“陛下今日想與臣下棋,還是讓臣為您讀書?” 中年的帝王淡淡開口:“都不必,朕帶你去個地方?!?/br> 謝而立一聽這聲音,憂心問道:“陛下嗓子有點(diǎn)啞,可是染了風(fēng)寒?” “近日覺淺,三更睡,四更就醒?!?/br> 景平帝趙亦時:“小裴太醫(yī)替朕診過脈了,說是無礙,你不必?fù)?dān)心?!?/br> 謝而立:“朝事離不開陛下,還請陛下多保重龍體?!?/br> 趙亦時擺擺手:“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到五更天,一切皆有命數(shù)的?!?/br> 謝而立看著眼前憔悴的帝王,話都哽在了喉嚨口。 他親身經(jīng)歷三代君王,史書上也看過無數(shù)的有道明君,沒有哪一個君王能比得過眼前這一位,不好色,不貪財,一顆心兢兢業(yè)業(yè)都在國事上。 這真真是華國開國以來,最國泰民安的十年,四九城的小叫花都少了很多。 只是凡事過猶不及。 國事上的殫精竭慮,極大的消耗著陛下的心神,近一年來,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 馬車在一間宅子前停下。 謝而立下車抬頭,心咯噔一下,竟是從前晏三合住的別院。 這別院原本是裴明亭的,他們幾個離開后,別院就成了太子的私宅,常常有侍衛(wèi)看守著。 裴寓夫婦有時候太想兒子了,就會遠(yuǎn)遠(yuǎn)的來瞧上一眼。 朱門,吱吖一聲打開。 “謝大人,隨朕進(jìn)去走走吧!” “是!” 熟悉的宅子,熟悉的路徑,青石路兩邊打理的干干凈凈,一根雜草都沒有,好像還是從前他們幾個住著時的模樣。 “這地兒,朕沒有讓外人來過,你是第一個。” “是臣的榮幸。” 謝而立心頭忐忑地跟在帝王身后,一腳邁進(jìn)了書房。 書房的擺設(shè)和從前完全不同,儼然一個小小的御書房,連墻角的炭盆上都雕著龍紋,很是精致。 趙亦時在書案前坐下。 沈沖沖茶。 茶香中,趙亦時忽然望向一處白墻,淡淡道: “朕一月中,總有一日會在這里辦公、休息,就睡從前你家老三和明亭住的那間院子?!?/br> 謝而立大驚。 “謝大人,你可知道朕在這里,心里常常在想什么?” “陛下,臣猜不出來?” 趙亦時撫著唇邊的胡須,“朕常常在想,要怎樣才能做一個好皇帝,讓百姓安,天下安?!?/br> 謝而立忙道:“陛下,海晏河清,時和歲豐,您做到了。” 趙亦時輕笑了一下,目光從白墻上收回,“承宇他們,可有消息來?” 謝而立心跳驟然快了起來。 他進(jìn)禮部做郎中,做侍郎,做尚書,最后成了華國最年輕的內(nèi)閣大臣,君臣二人見面的機(jī)會不計其數(shù),卻從來沒有說起過他家老三。 老三,謝知非,謝承宇,謝五十這幾個字,是他們君臣之間不約而同避諱的字。 謝而立原本以為他做了皇帝,老三、明亭他們就能回來了。 哪知恰恰相反,原本還有只言片語的遞回來,他一上位后,就只有東西了。 最開始是五臺山的臺蘑; 接著是景德鎮(zhèn)的瓷器; 再然后是…… 唯一不變的,是這些東西里總夾雜著一張兩張的佛經(jīng)。 六年前,佛經(jīng)上的字有了明顯變化,謝而立一看就知道是孩子寫的。 他們家的字,從一開始就寫得好,這六年下來,頗有幾分書法大家的風(fēng)范; 裴家那頭的字跟狗爬似的,六年前如此,六年后還是如此,半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 但就是這樣,裴叔都當(dāng)成寶貝,睡覺在枕頭底下壓著。 漸漸的,他和裴叔悟出了一點(diǎn)東西:老三和明亭他們避著的,只怕是面前的這一位。 謝而立搖搖頭,“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趙亦時深目看了謝而立一眼,“朕昨兒夜里夢到了他們倆,一個在生氣,一個在哄?!?/br> 謝而立小心應(yīng)對:“他們兩個在一處,總是吵吵鬧鬧,鬧騰的很?!?/br> 趙亦時嘆了口氣:“鬧騰好啊,總不至于太冷清。” 謝而立不知如何接話,垂下一點(diǎn)頭,沉默著。 趙亦時看著他,問道:“謝大人,你可知古往今來,皇帝為什么都要住在深宮里,你們見朕,要穿過好多道宮門?!?/br> “深宮才能保護(hù)陛下?!?/br> “淺薄了些。俠士,只有在深山里,才能靜下心來練得絕世武功;道士和尚只有藏在無人處,才能修行自身?!?/br> 趙亦時目光一炯,看著窗外。 “而帝王在深宮,是因為要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才能坐穩(wěn)這江山?!?/br> 他看著謝而立有些發(fā)白的臉色,忽的一笑。 “謝大人啊,如此盛世,朕也值了。” “陛下是千古明君,是一代圣……” 謝而立還要再夸時,余光掃見皇帝闔上眼睛,淡淡道:“你且去吧!” “臣,告退?!?/br> 謝而立站起身來行完禮,恭身退出去。 掩門的時候,他忍不住掀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