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940節(jié)
“高山,林間,草原,湖泊,大?!翁幉荒芡耍俊?/br> 晏三合迎上帝王冷沉的目光,忽的嘆了口氣。 “我祖父還說,孩子啊,做人別念心,我們不可能什么都有;但也別灰心,我們不可能什么都沒有,老天都看著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含著笑,言語中帶著一點諷刺的意味,看得趙彥洛微微一愣。 這表情多么熟悉啊! 曾幾何時,那人也是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表情,說著石破天驚的暗語。 趙彥洛目光依舊冷冰,“如此聽來,你祖父倒是個識相的人?!?/br> 晏三合不喜歡“識相”兩個字,這兩個字辱沒了晏行這一生的風骨。 她聲音帶出些悲憤。 “我祖父并不識相,正因為不識相,才被貶官到蠻荒之地,但他從不后悔。他常說廟堂之高,有危風;江湖之遠,有自在。” 趙彥洛看著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雙目涌上一些復雜的神色。 許久,他突然喚一聲:“孫進忠?” 孫進忠從外頭一直跑到皇帝的身側(cè),“陛下?” 趙彥洛抬起手,孫進忠忙用力將他攙扶起來,又將一旁的龍杖遞過去。 趙彥洛拄著龍杖,一步一步,極慢的向晏三合走來。 迫于帝王的壓力,晏三合只能伏下身子。 他走到近前,頓足,垂首,聲音寡淡道:“你祖父的話錯了,廟堂之高,有妖風;江湖之遠,有命在。” 晏三合不敢置信的抬起頭,趙彥洛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向內(nèi)殿走去。 他走得還是很慢,龍杖每一次點在地上,就像是敲在了晏三合的心上,敲得她和身側(cè)的兩人冷汗涔涔而下。 裴笑望向謝知非的眼珠子都在顫抖:啥個意思,陛下放過晏三合了? 謝知非蒼白的臉色透著劫后余生的青灰,無聲點點頭。 哎喲我的菩薩哎! 裴笑眼淚都滑了下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伸出胳膊碰碰晏三合。 神婆啊,咱們不用急著去投胎了,有救了,終于有救了?。?/br> 晏三合完全沒有察覺,她驚詫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抹明黃的背影上。 為什么放過她? 因為她是女子? 還是因為她借晏祖父的口,說的那幾句話嗎? 不應該??! 第931章 孤寂 回程坐的,依舊是錦衣衛(wèi)的馬車,馬車里的氣氛比來的時候,還要凝重。 九死一生后,沒有人能松出一口氣,恰恰相反,三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謝知非大掌落在裴笑的頸脖間,他決定有些話還是盡早說出來的好。 “明亭,剛剛陛下的意思,你可弄明白了?” “我又不傻,當然明白,皇帝讓晏三合離開京城,永遠不要回來,否則就……” 話一頓,裴笑心臟霍然被狠狠撞了一記。 “你要陪著晏三合離開?” 謝知非點點頭。 不僅要離開,還要盡早離開,最好在三五日之內(nèi),拖一日,就多一日的夜長夢多。 “那我呢?”裴笑問。 “這就是我下面要對你說的話?!?/br> 謝知非勉強笑了一下。 “明亭,我和晏三合終歸是兩個人,一條命,但你和我不一樣。裴叔、裴嬸養(yǎng)你一場不容易,生恩養(yǎng)恩你必須要報。 你是長子,將來能繼承裴家家業(yè),又有懷仁幫襯,仕途上也不會差,沒必要跟著我們東躲西藏?!?/br> “謝五十,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讓我不要跟著你?” “是沒必要跟著,你我兄弟之間,能有這么小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了?!?/br> “哪里小二十年,分明才十年?!?/br> 裴笑的臉整個塌了下來,“前面那個是謝三爺,不是你謝五十。” 謝知非苦笑:“謝三爺就是謝五十,謝五十就是謝三爺,沒什么區(qū)別!” “什么叫沒什么區(qū)別?” 裴笑出奇的怒道:“謝三爺就是個病秧子,從不會用他的小甜嘴哄我,也不會叫我祖宗,更不會陪我干這個,干那個?!?/br> “裴明亭。” 晏三合突然開口:“既然你舍不得,那就放下京城的一切跟我們走,你在謝知非身邊,他多個說話逗笑的人,我樂意還來不及?!?/br> “你……” 裴笑狠狠的剜了晏三合一眼。 就你會打蛇打七寸,我也要走得了呢! 滾開,不想理你這號人! 裴笑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謝知非,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就算我同意,懷仁也不會同意的,他的左臂右膀是我們,我這條胳膊就是個廢的,你才是重頭戲?!?/br> 這是大實話,也正是謝知非擔心的。 自打和懷仁交好起,他就在暗中幫著懷仁做事,好事做過,壞事自然也做過。 十年時間,他懷里揣著多少懷仁的秘密。 秘密這種東西,最讓上位者放心的是死人,懷仁和他十幾年好兄弟,殺他不太可能,放不放他走,就得打個問號。 他目光向晏三合看過去。 晏三合對上他的目光,呼吸一下子深長起來,良久,才輕聲道:“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br> 好主意。 謝知非柔聲道:“晚些,我就去找他!” 裴笑:“他人在皇陵?!?/br> “去守皇陵了?” 謝知非詫異:“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陰界做著鬼呢,能知道嗎?我擔心你個王八蛋,也沒去送他一送。” 裴笑沒好氣道:“現(xiàn)在想想,掏心掏肺的對王八蛋好有什么用,到頭來他自己一個人去外頭逍遙快活,留我在這京城水深火熱。” 謝知非:“……” “謝五十,實在不行咱們把晏三合的身份,向懷仁坦白了吧?!?/br> 裴笑口氣軟下來:“有他護著,皇帝也不敢對晏三合做什么?!?/br> “不能說!” “不能說!”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 裴笑被這兩人的默契給激怒了:“為什么不能說?” 謝知非目光暗下來:“我舍不得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br> 晏三合接話:“他是太子,而非天子,我們離得越遠,對他的處境越好,裴明亭,你說是不是?” 裴笑:“……” 娘的。 他竟無話反駁。 …… 皇陵。 趙亦時一身舊衫,背手獨站在窗前。 世人都說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進了皇陵他才明白,時間在這里是靜止的。 沒有看不完的奏章,沒有見不完的百官,有的只有孤寂。 他感覺自己像一只孤魂野鬼,被所有人遺忘在這個角落里。 多么可笑。 幾日前,他還是世上萬千人想攀附上的太子。 這時,沈沖推開書房的門,將懷中的畫像展開在書案前。 “殿下,快來看?!?/br> 趙亦時走過去,目光落在畫像上,脊背一僵。 “殿下,三個時辰前,小裴爺?shù)膭e院發(fā)現(xiàn)佛光;兩個時辰前,江世寧把這副畫像呈到了龍案上?!?/br> 沈沖:“隨即三爺,小裴爺和晏姑娘被江世寧帶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