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836節(jié)
太子的處境,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們?nèi)烁宄模环酪蝗f,也要防一防萬一。 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 想著跟了陸大人以后,見面就更難。 于是仨人約定,每年殿下生辰,都要想辦法見上一面,喝一頓酒,聊一聊天,或者打上一架。 他是在一個下雨的清晨,離開太子府的。 走過兩條街后,在拐彎處看到了打著傘的蕭澤;再往前走幾十丈,又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張?zhí)煨小?/br> 他們以這種方式,來送別他們的好兄弟。 “跟了陸大人后,他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我嘴上不說,心里罵難聽。剛到陸大人身邊,我和他都不適應(yīng),相看兩相厭?!?/br> 他從前是白天睡覺,晚上干活,二十幾年了,突然一下子和正常人一樣起床、睡覺,渾身上下難受。 再加上陸大人的話比他還少,兩人常常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句話沒有。 半年的磨合后,兩人的相處才慢慢融洽起來。 每年殿下生辰,他都會想方設(shè)法的回京赴約。 約在蕭澤在京城置的小院子里,從外頭買幾個好菜,把藏了一年的好酒拿出來,仨人邊喝邊聊。 先聊殿下的事,再聊朝廷的事,最后聊聊各自的事。 話說得差不多,就比劃比劃拳腳,哪個身手退步了,另兩個就一起罵他。 不敢大醉,只能微醺。 即使這樣,這一日都是陸大一年中最開心的日子。 天微微亮,三人一抱拳,各自回歸原位,期待來年再見。 晏三合:“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永和八年。” 陸大閉了閉眼睛:“是!” 永和八年七月。 陸大人離京去往南邊的泉州,查水災(zāi)一事。 七月十三日一起床,他左眼皮就開始跳,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暗衛(wèi)的直覺一般都很好,尤其是對危險(xiǎn),他隱隱察覺京城一定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 而且不是小事。 奇怪的是,陸大人那幾天也有些魂不守舍,夜里睡覺總驚醒。 主仆二人一商議,決定事情辦完了,早些回到京城。 哪知還沒動身回京,就得知太子起兵造反,兵敗自盡的消息。 他驚得心都裂開了。 太子起兵,不管明衛(wèi)暗衛(wèi)都會上陣,邸報(bào)上說太子一黨盡數(shù)殲滅,那也就意味著,蕭澤和天行都不在了。 那天,他對陸時大發(fā)雷霆。 他要立刻回京,陸時非要等手上的事情完了再走。 他生平第一次吼得聲嘶力竭,“我主子沒了,兄弟沒了,成了孤魂野鬼?!?/br> “你現(xiàn)在回去做什么呢?替他們收尸嗎?還有尸身嗎? 你主子是會起兵造反的人嗎?他為什么造反?誰逼得他要造反?這里頭有沒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 陸時眉心皺出一條深深的細(xì)紋。 “陸大,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別忘了,他也是我主子?!?/br> 他聽完愣了半晌,往地上一蹲,手捂著臉無聲落淚。 陸時在他面前蹲下,手搭上他的肩:“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的兄弟,這會人都死了,說說吧。” 他用整整半夜的時間,說了他們仨二十多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陸時聽完,用另外半夜的時間,說起了他在唐家的點(diǎn)滴,說起了褚言停,還說這小子只怕也去了。 這一夜,主仆二人徹底交心。 “再回京城已是十月底,天很冷了,我沒往太子府去,故人都不在,還有什么好看的呢? 太子生辰在十二月二十六,按慣例我們仨得喝一頓酒,我備了些紙錢和好酒,夜里去了蕭澤的宅子。” 陸大深吸一口氣:“不想在那邊碰到了一個本應(yīng)該在陰曹地府的人。” 李不言:“誰?” 陸大:“張?zhí)煨?!?/br> 李不言驚道:“他竟然沒死?” 陸大:“沒死?!?/br> 李不言:“為什么沒死?” 陸大余光掃過晏三合,眼里的欣慰藏都藏不住。 “因?yàn)樗谔优e兵前一刻,奉命要把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送到鄭家,并且保護(hù)她一生一世。” 第826章 職責(zé) 舉兵? 嬰兒? 鄭家? 保護(hù)? 這幾個關(guān)鍵詞串聯(lián)在一起,事情的真相顯然已經(jīng)出來了。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屋里的氣氛,那就是驚懼交加。 小裴爺碰翻了茶盅:雙胞胎中有一個人,是先太子的孩子? 黃芪眼皮砰砰跳:難怪謊稱是鬼胎? 丁一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難怪要把人拘在海棠院? 朱青臉色發(fā)白:鄭家被滅口的真正原因,是窩藏先太子遺孤? 先太子?。。?! 李不言目光死死地看著晏三合,心頭一半是駭然,一半是茫然;一半是開心,一半是擔(dān)心。 晏三合回看著她,整個人一動不動,演出一副驚恐到了呆滯的樣子。 角落里,謝知非看著所有人臉上的神情,眼神閃動。 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么危險(xiǎn)的一樁事,祖父為什么要接下來呢? 他到底欠了先太子什么樣的人情? 沉默中,驚悚中,陸大開口。 “其實(shí)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是開心的,因?yàn)闆]有這個嬰兒,張?zhí)煨幸不畈幌聛怼!?/br> 而天行能接到這個任務(wù),是蕭澤在中間穿針引線,一來天行值得信任;二來他有私心,想給自己的兄弟留一線生機(jī)。 蕭澤對天行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好好護(hù)著這孩子;以后我的酒,你們替我喝了。” 蕭澤的酒,他和天行分著喝了,以至于兩人都酩酊大醉。 這是他們?nèi)松械牡谝淮巫?,才發(fā)現(xiàn)原來醉酒不僅身體難受,心里也難受,不僅吐不出來,還哭不出來。 哭什么呢? 哭他們命運(yùn)多舛的主子? 哭他們已入黃泉的好兄弟? 還是哭這cao蛋的命運(yùn),無常的人生? 不是,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 他們只是想到了自己,隱身在大樹上的一只小猢猻,樹倒了,猢猻也都散了。 世人只看到了大樹,又有幾人能看到那只隱身的小猢猻? 約定的見面還在繼續(xù)著,一年,一年,又一年。 他對天行說著陸大人的遠(yuǎn)大抱負(fù); 天行對他描述小主子的長相,說小主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眉目像極了; 說小主子聰明,什么東西一學(xué)就會,一點(diǎn)就通,就是身子有些弱。 “陸大?!?/br> 晏三合突然出聲:“一般暗衛(wèi)的藏身之處在哪里?” 陸大:“屋頂,樹上,草叢,墻角……所有能藏身的地方。” 晏三合:“晝伏夜出?” 陸大:“晝伏夜出。” 晏三合:“一年四季?” 陸大點(diǎn)點(diǎn)頭:“一年四季?!?/br> 晏三合:“風(fēng)雨不躲?” 陸大:“風(fēng)雨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