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834節(jié)
陸大把人領(lǐng)到花廳,自個回房換了件衣裳后,去灶間生火燒水。 火燒開,沖了茶。 捧了一杯給晏三合后,他轉(zhuǎn)身走出去。 咋的,眼里沒有我們? 黃芪趕緊把茶給每個人端上,第一杯端給了自家主子。 不想裴笑接過茶,先遞到了李不言面前。 李不言瞄他一眼后,大大方方接過來,“多謝。” 裴笑:“謝那天的救命之恩?!?/br> 李不言把茶盅往上一抬,“就這?” 裴笑:“還想要什么,只管說。” 李不言笑了下,輕輕抿一口,“這就挺好。” 裴笑眼神黯淡下來。 很快,陸大捧著個針線簍進(jìn)來,往竹榻上一坐,盤起腿,開始穿針引線。 簍里是剛剛脫下來的黑衣,衣服被扯壞了幾處,他要縫一縫。 晏三合也不急著開口,就看著他縫。 父親做事不喜歡被人打擾,他曾經(jīng)是父親的暗衛(wèi),想來,也會學(xué)到一些父親的做派。 李不言卻急死了,暗中踢了踢謝知非:三爺,催一催?。?/br> 謝知非慢慢品著茶,目光看著晏三合,完全沒搭理她。 最后一針縫完,陸大咬斷了線,抬頭道:“陸大人一生清廉,穿破的衣服總舍不得扔……” “陸大,你能不能不說陸大人,說正事啊。” 李不言心急如焚:“我的心被吊了一路,求你給個痛快,為什么保護(hù)晏三合就要殺那些知情人?” 陸大不去看她,目光只盯著晏三合,用眼神又詢問了一次:確定要說? 晏三合輕輕一點頭。 “我跟著陸大人以后,才改名的陸大,跟著他的時候,叫馬賀?!?/br> 他是誰,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跟著他做什么,所有人心里也明白。 “我是三歲被拐子從家里拐走的,拐子拐了我,就把我賣給了一對生不出兒子的夫婦?!?/br> 那家的女人姓馬,男人是入贅的。 馬賀就是他們給起的名兒。 頭一年,他們待他很好,身邊還有個丫鬟伺候。 第二年,那女人和別的男人偷情,懷孕生下個兒子,他就失了寵。 那個他叫爹的男人頭上染綠,不敢沖女人吱聲,就拿他出氣,對他不是打就是罵。 女人有了自己的親兒子,也懶得管他死活,就由著那男人去。 有一天,那男人把他叫到跟前,問他想不想做回從前的少爺。 他想。 做夢都想。 男人就塞給他一個小瓷瓶,讓他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弟弟喝的水里。 還說只要這樣做了,他就能做回少爺,從此再也不用挨打挨罵。 那時候他才六歲,心里隱隱覺得不對,就問:這瓷瓶里裝的是什么? 男人說是瀉藥,說要讓那小畜生受點罪。 他信了,也被打怕了,于是就趁著傭人不注意,把瓷瓶里的粉末倒進(jìn)了水里。 弟弟喝完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流出了血。 他這才知道瓷瓶里哪是什么瀉藥,是要命的毒藥。 殺人是要償命的,他嚇?biāo)懒耍弥飦y作一團(tuán)的時候,偷偷跑了,一口氣跑出十幾里,又冷又餓,暈倒在荒郊野外。 再醒來時,自己在一輛馬車?yán)?,馬車?yán)矧榭s著八九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這些孩子有的穿得破破爛爛,有的穿得很體面,臉和手也很干凈,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 他心想,這是怎么了,拐子連大戶人家的孩子都要拐嗎?這回會把他賣給一個什么樣的人家? 馬車在一處宅子前停下來,宅子的墻很高很高。 有人等在宅門口,那人長得不太起眼,但一雙眼睛賊亮。 他說他叫劉教頭,負(fù)責(zé)調(diào)教他們,還說進(jìn)了這扇門,只管他們吃飽喝足,別的……生死不管。 他正餓著呢,一聽說能吃飽喝足,想都沒想就要跨進(jìn)去。 忽然右手被人拽住。 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是同行中臉蛋最白凈,穿得最體面的那一個。 “想好了再進(jìn)去,弄不好會沒命?!?/br> 這時,同行中最邋遢的一人湊上來,兩只眼睛骨碌一轉(zhuǎn),撇撇嘴道: “不進(jìn)去,我也會餓死,還是先讓我做個飽死鬼吧?!?/br> “這兩人是我一生的好兄弟,體面的那個叫蕭澤,邋遢的那個叫張?zhí)煨?。?/br> 陸大:“蕭澤出身大族,可惜他是旁支,而且還是不得寵的庶出,他是被他爹送來的。 他爹是個人精,想以小搏大,搏出來,什么榮華富貴就都有了。 張?zhí)煨惺切〗谢ㄗ?,沒爹也沒娘,整天混在一堆叫花子里面,只圖肚子不挨餓,夜里有個落腳的地方?!?/br> 晏三合心頭一動。 蕭澤,就是那個一直陪在父親身邊,追隨著他,生死沒有分開的人。 那么張?zhí)煨心兀?/br> 是把她從太子府帶到鄭家的人嗎? “進(jìn)了高墻的第三天我才知道,劉教頭是教我們殺人的;半個月后我才明白,‘弄不好會沒命 ’這句話,也是真的?!?/br> 他就睜睜地看著有個孩子,跑著跑著,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沒爬起來。 這里真的能做個飽死鬼,沒有人嫌棄你的飯量,他們只會嫌棄你吃得不夠多。 但這里也是地獄,日復(fù)一日的練功、搏殺、擊打,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有一具孩子的尸體被抬出去。 劉教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想出人頭地,想得貴人的青眼,你就得拼命。 他不想做人上人,更不想和人搏命,只想著不挨打。 他想逃。 可能逃去哪里呢? 剛開始一個月,所有人都睡一個屋,擠在通鋪上。 一個月后,才開始分屋舍。 好巧不巧 ,他們仨人被分到了一個屋舍。 蕭澤年紀(jì)最大,最穩(wěn)重,練功也最刻苦。 他排行老二,話最少,膽最小。 張?zhí)煨性捵疃?,性子最活躍,像個皮猴子,一刻都停不下來。 有天夜里,張?zhí)煨刑稍诖采贤蝗徽f: “你們倆個年紀(jì)都比我大,我就叫你們師兄,以后再有人欺負(fù)我,你們得幫我出頭。” 蕭澤翻了個身:“從這里出去的人,只有你欺負(fù)別人,沒有人敢欺負(fù)你。” 張?zhí)煨泻俸傩σ宦暋?/br> “我的意思是,咱們仨結(jié)個拜,認(rèn)個兄弟,打架的時候沒有人敢欺負(fù)。馬賀,你的意思呢?” 第824章 兄弟 “隨便?!?/br> 反正結(jié)拜不結(jié)拜,都要死的,這么苦的日子,他撐不過三個月。 “都沒反對,我就當(dāng)你們同意了,來,來,都起來,我們就在床上拜一拜?!?/br> 張?zhí)煨姓f著,沖蕭澤磕了三個頭,再沖他磕了三個頭。 “我磕完了,輪到你們,都別愣著啊,磕啊,受了我三個頭,得還回來,馬賀你先磕。” 他稀里糊涂的磕了。 他其實只想讓張?zhí)煨虚]上嘴,好趕緊睡覺,否則第二天練功沒精神。 蕭澤被煩透了,也爬起來磕了六個頭。 說到這里,陸大停了下來,伸手推開窗。 窗外的一輪圓月。 “那天的月亮也像今兒一樣,又大又圓,磕完頭,我們仨立刻就睡著了。” 他平平無奇的臉上,有股似笑非笑的意味。 “誰也沒有料到,在往后的生命里,我們?nèi)硕际潜舜俗钪匾娜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