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榮：“慶云有了身孕，娘不放心，讓我們上京去看看?！?/br>
    晏三合：“這一趟，你們看到了些什么？夫妻和睦這種話就不要說了，只說鄭家？”

    趙冬榮：“我們?nèi)サ臅r(shí)候，慶云身孕剛滿五個(gè)月，肚子比一般人大，太醫(yī)診脈說是雙胞胎，鄭家早早的備好了穩(wěn)婆，奶娘，就等著生產(chǎn)了。”

    晏三合：“預(yù)產(chǎn)期大約是什么時(shí)候？”

    趙冬榮不記得了，拿眼神詢問二弟。

    趙方林想了好一會：“說是七月半左右?！?/br>
    晏三合：“七月是鬼月，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對雙胎胞生下來，可能不大吉利？”

    “姑娘啊，又不是沒有生在七月的人?！?/br>
    趙老太太指著老大：“他就生在七月，也沒說不吉利?！?/br>
    晏三合：“不巧，這對雙胎胞七月十四生出來，是鬼胎，克鄭家?！?/br>
    “放他/娘的屁！”

    趙老太太連臟話都罵出來：“我專門打聽過，鬼胎不克人。”

    第811章 過往

    鬼胎不克人。

    晏三合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老太太?！?/br>
    她臉上再無半絲笑意，“您為什么要去打聽鬼胎的事呢？”

    為什么？

    趙老太太想著過往的種種，又開始抹淚。

    女人生產(chǎn)，本來就是一只腳踏進(jìn)鬼門關(guān)，女兒懷的還是雙胞胎，生產(chǎn)起來更難更險(xiǎn)。

    預(yù)產(chǎn)期在七月中，他們夫妻二人從七月頭就開始盼了，盼鄭家來報(bào)喜訊，母子平安。

    這一盼，盼到了七月底，鄭家那頭遲遲沒有動(dòng)靜。

    這不應(yīng)該??！

    趙老太太再也坐不住，收拾收拾東西，帶著大兒子立刻趕去了京城。

    到了鄭家一問，才知道女兒慶云在半個(gè)月前，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

    趙老太太心頭那個(gè)喜啊，頓時(shí)把鄭家不來報(bào)訊的事兒，忘了個(gè)一干二凈。

    管事把他們往內(nèi)宅引。

    老太太以為是去女兒的海棠院，哪曾想，竟被引到了鄭玉的書房。

    這世道，女人很少能進(jìn)書房，老太太心里有些忐忑，猜測是不是女兒在鄭家犯了什么錯(cuò)。

    這時(shí)鄭玉威風(fēng)凜凜的走進(jìn)來，沒有半點(diǎn)寒暄的就對她說：

    “趙太太，你女兒生出了一對鬼胎，專門克我，克我鄭家。我如今把他們母子三人拘在海棠院，誰也不許靠近海棠院半步。你來得正好，今兒個(gè)就把你女兒領(lǐng)回去吧?！?/br>
    五雷轟頂。

    趙老太太差點(diǎn)沒暈過去。

    這話……

    這話是要把她女兒休掉的意思嗎？

    接下來，鄭玉把雙胞胎生下來后，如何克他，克鄭家的種種都講給她聽，最后板著臉說：

    “當(dāng)初我不同意這門親事，就是因?yàn)槟闩畠旱陌俗?，現(xiàn)在好了，孩子生下來又不能再塞回去，我鄭家有的倒霉了，太太說怎么辦吧？”

    “姑娘啊！”

    趙老太太：“我一個(gè)婦道人家，能有什么辦法，屁都不敢放一個(gè)，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還再三懇求鄭玉，看在女兒九死一生替鄭家生了兩個(gè)孩子的份上，別虧待她，給她留一口飽飯?！?/br>
    晏三合很清楚鄭玉這一番話，就是為了把趙家人嚇回去。

    趙氏本來在閨中就有克夫的名聲；

    到了夫家又生出一對鬼胎；

    如果被鄭家休棄，這輩子就只能老死趙家，再無半點(diǎn)指望。

    “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好不容易生下來一雙龍鳳胎，偏偏生在七月十四?！?/br>
    晏三合故意嘆了口氣，“您女兒的命，好像真的不太好?！?/br>
    趙老太太：“不瞞姑娘說，剛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時(shí)間長了，總覺得不大對勁。”

    晏三合余光朝裴笑瞄過去：該你了。

    果不其然，小裴爺一臉好奇地問道：“老太太，快說說，哪里不對勁兒？”

    趙老太太顫巍巍伸出兩根手指頭。

    “第一處不對勁：雙胞胎克的是鄭家，又沒有克我們趙家，為什么不讓我們?nèi)ズＬ脑嚎匆谎邸！?/br>
    裴笑看看晏三合，見她忽然不說話了，只得應(yīng)聲道：“這么說來，你們后來還去過京城，去過鄭家?！?/br>
    “我去的?！?/br>
    趙方林：“那年我進(jìn)京辦點(diǎn)事，想著妹子好幾年不見，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總得瞧上一眼吧?！?/br>
    裴笑：“沒見到人？”

    趙方林搖搖頭：“好說歹說都沒讓看?！?/br>
    裴笑：“理由呢？”

    趙方林：“沒有理由，就是將軍交待的，誰都不允許看?！?/br>
    這時(shí)，謝知非突然開口：“妹夫見到了嗎？”

    趙方林：“喚堂見到了，陪著我喝了一頓酒，說了說慶云和孩子的現(xiàn)狀，還說他也沒法子，鄭家的一切，都得聽將軍的。”

    裴笑皺了下眉頭，“這一處，確實(shí)有點(diǎn)不太合理，再怎么說趙家也是娘家人啊，怎么看一眼都不行呢？”

    晏三合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十分贊同小裴爺?shù)脑挕?/br>
    裴笑：“第二處呢，老太太？”

    趙老太太：“既然不讓看，我們家老爺就寫信去，三個(gè)月一封，問問女兒的身體，問問雙胞胎的情況。”

    裴笑：“結(jié)果呢？”

    “結(jié)果都是女婿回的。”

    趙老太太：“可我女兒識字啊，整天被困在一個(gè)院里，怎么也不想著給娘家人寫封信，訴訴苦呢?！?/br>
    裴笑沉吟半晌道：“這么看來，確實(shí)不太合理?！?/br>
    “所以。”

    晏三合忽然開口：“老太太您就去打聽，鬼胎克不克人？”

    “姑娘，雖然鄭家一年四季的年禮，年年不斷，逢年過節(jié)喚堂還總?cè)y子給我們老倆口，可我趙家又不是賣女兒。

    趙老太太靜了一會，又說道：

    “兩個(gè)孩子一年四季總被關(guān)在院里，外頭的天、外頭的地什么都沒瞧見過，多可憐呢，總不能關(guān)一輩子?。　?/br>
    她想著根子就出在那對雙胞胎身上，于是就到處向高人打聽，鬼胎會不會克人。

    有說克的，也有說不克的，沒個(gè)準(zhǔn)話。

    她就留了個(gè)心眼，問到一個(gè)說克的，就在“克”字下面劃條橫線；問到一個(gè)說不克的，就在“不克”下面劃條線。

    幾年打聽下來，克下面十八條線，不克下面有三十二條線。

    她和趙老爺一商量，決定趁著老將軍那會在北地打仗，拿著小本子去鄭家討要個(gè)說法。

    這一回?zé)o論如何都要見一見女兒和外孫一面。

    “姑娘?。　?/br>
    趙老太太聲音一下子哽咽了。

    “我們這頭剛打算動(dòng)身，那頭鄭家被滅門的消息就傳來，老爺當(dāng)場吐出一口血，急昏過去。我連魂都嚇沒了，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gè)月，魂才算回來的?！?/br>
    即使事情已經(jīng)過去十年，老太太還是臉色煞白，胸口一起一伏，情緒明顯激動(dòng)起來。

    趙冬榮趕緊伸手，撫著老太太的后背，接話道：

    “我爹臨出發(fā)前，特意從書院里精心挑了好多書，興沖沖地說要給兩個(gè)孩子送去。

    我爹這人是教書的，最喜歡的就是孩子。

    他說我妹子是婦道人家，本來就該在內(nèi)宅呆著相夫教子，只是可惜了兩個(gè)孩子。

    尤其是淮左，我爹是一心想親自啟蒙他讀書的，哪曾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br>
    “因?yàn)檫@樁事情，我爹心里一直后悔，說沒有yingying骨頭，早點(diǎn)去鄭家見女兒，見外孫一面?！?/br>
    趙方林神色黯淡的接過話，“年紀(jì)大的人，心里不能藏事，事多傷身，我爹沒幾年就走了?！?/br>
    趙冬榮：“臨終前，他還在念叨淮左，淮右，遲遲不肯閉眼。

    我握著他的手，說爹你放心，每年兩孩子的陽辰，我們兄弟倆一定多燒紙，他這才慢慢閉了眼。”

    謝知非把目光轉(zhuǎn)向窗外。

    只要看向窗外，頭稍稍仰起一些，眼淚才不至于流下來。

    第812章 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