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666節(jié)
拐杖應(yīng)聲而落。 沈巍臉上的皮不停地抖動著,兩行濁淚滑下來。 “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沈家啊,是我,都是我!” 堂屋里。 四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 敢情,沈杜若摻和巫咒案的背后,還藏著一個老太醫(yī)? 第661章 女兒 沈巍的這個小女兒,是妻子濮氏去道觀里求來的。 外頭傳言沈家有生子的秘方,這秘方的確是有的。 濮氏前兩胎用了秘方,如愿生下來兩個兒子;后兩胎沒用,結(jié)果又是兩個兒子。 夫妻兩個左也盼,右也盼,都盼著下一胎能得個女兒。 懷第五胎時,濮氏第一時間去道觀求女, 住了小半個月,離開道觀的前一天晚上,濮氏夢到一株仙草,回來就和他說,這胎一定得女。 十月懷胎,果然是個女兒。 可這個女兒一出娘胎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她很乖巧,吃飽就睡,睡醒就吃,一點(diǎn)都不鬧人,那時候沈巍從衙門里回來,頭一件事就是抱抱女兒。 長到三歲,仍是乖。 濮氏出門做客、吃席,她就寸步不離的跟著,席上別的小孩子坐不住,鬧著要出去玩,她不。 她永遠(yuǎn)都是安安靜靜的坐著。 旁人問她一句,她答一句;沒人搭理,她就豎著兩只耳朵聽大人們說話。 濮氏回來后總是沖他炫耀,女兒太聽話了,多少太太奶奶們都羨慕。 他聽著,也得意。 得意的不僅僅是小女兒的安靜聽話,還得意她的聰明。 這孩子自打跟著先生識字后,沒事就往他的書房鉆,一呆就是一天,看的都是那些晦澀難懂的醫(yī)書。 丫鬟婆子但凡找不著小姐了,只要去他的院子問一問,保證能找著人。 沈巍剛開始沒當(dāng)回事,心想一個孩子的心性能堅(jiān)持多久,等她覺得沒趣,自然就玩別的新奇玩意了。 哪知,她這一呆就是好些年。 永遠(yuǎn)是等他出門后溜進(jìn)書房,在他回來之前,掩門離開。 濮氏忙著一府的事,腳不沾地,女兒在書房呆著,總比在外頭闖禍的好,也就隨她去。 他教四個兒子醫(yī)術(shù),這丫頭也喜歡湊上來聽,不讓她聽,她就張嘴哇哇哭。 沈巍沒法子,就在書房里添張小桌子,添一副筆墨紙硯。 課講完,四個兒子撒腿就跑,她還賴著不走。 東問一句,西問一句,非得把剛剛他教的東西問明白了,才肯罷休。 五歲的時候,女兒又迷上了草藥,整天介的往白府跑,跟在白振山的屁股后面,就像跟在她娘的屁股后面一樣,寸步不離。 白振山打理著沈家所有藥草買賣,哪有空哄東家的小姐,就把她扔給了媳婦孫氏。 孫氏不敢怠慢,東家小姐要什么,她就給什么。 女兒要看草藥,孫氏就讓人把草藥拿來,一樣一樣擺在女兒面前,讓她看。 女兒說要嘗嘗,孫氏也不攔著,由著她去。 半年后的一天午后,他正在太醫(yī)院忙活,白家小廝找到他,說小姐中毒昏過去了。 他嚇得扔下手里東西就跑。 到了白家,女兒已經(jīng)醒來,慘白著一張小臉。 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爹,洋金花是有毒的,少服止痛止咳,外用可麻醉,量一定不能多,且要清洗干凈。 沈巍當(dāng)時就驚住了,這孩子才多大啊,怎么就知道這些? 何止就這些呢,一問才知道,這丫頭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六百多種尋常草藥,每種草藥的藥性,功效知道得分毫不差。 夜里,他和白振山喝酒。 振山說:“小姐怕是天賦異稟,老爺好生培養(yǎng)培養(yǎng),咱們家說不定能出一個神醫(yī)來。” 沈巍聽了,直嘆氣。 神醫(yī)有什么用呢,還不是個丫頭。 丫頭就應(yīng)該乖乖巧巧的,承歡膝下,做爹和娘的小棉襖,將來聽爹娘的話,找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夫君,相夫教子,和和美美一輩子。 “老爺,讓她學(xué)吧。” 振山又勸:“便是將來嫁了人,有點(diǎn)醫(yī)術(shù)傍身,婆家也能高看一層不是?!?/br> 沈巍覺得這話說得有道理,回去和濮氏商量。 濮氏一聽就樂了,說這便是從前她,也是看到醫(yī)書就忘了吃飯,成天纏著父親兄長教她醫(yī)術(shù)。 沈巍想著發(fā)妻就是靠著這一點(diǎn)醫(yī)術(shù),嫁進(jìn)了沈家,在沈家站穩(wěn)腳跟,心里頓時松動了。 從那以后,沈巍便認(rèn)真的教起自己的女兒來。 這一教,沈巍又驚了。 這孩子在醫(yī)術(shù)上,比她四個哥哥不知道要強(qiáng)出多少。 所有的醫(yī)書,她只要讀過三遍,你問她哪一頁寫了些什么,她都能倒背如流。 人身體中的每一個xue位,記三遍,她就能準(zhǔn)確無誤的標(biāo)注出來。 女兒夜里和他讀書,白天就去白振山身邊呆著。 自打那次中毒后,振山直接讓人把庫房門打開,任由女兒看個夠,嘗個夠,還認(rèn)真教她識別同一種草藥的好壞。 別人家的女孩兒身上是什么味兒,沈巍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家這個小丫頭,一年四季身上只有一個味兒:草藥味。 學(xué)針灸的時候,女孩兒的手勁小,下針力道明顯不夠。 這丫頭就求白振山給她找了個木工師傅,教她雕木頭,一刀一刀刻下去,練的都是手上的功夫。 這一練,便是五年。 五年后,這孩子用針快、準(zhǔn)、狠,他在邊上光看她用針,都覺得賞心悅目。 再看四個兒子……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沈巍心里百般不是個滋味,的確被白振山料準(zhǔn)了,沈家將來必得出一個神醫(yī)。 可怎么就是個女孩兒。 要是個男孩兒,該多好啊! …… 及笄一過,家里就有媒婆登門。 沈家的嫡出的獨(dú)女,又懂些醫(yī)術(shù),多少世家大族盯著呢,那兩年的時間,家里的門檻都被媒婆踏平了三寸。 沈巍和濮氏簡直挑花了眼。 可女兒卻這個也不同意,那個也不同意。 再仔細(xì)一問,她壓根不想嫁人。 姑娘家怎么能不嫁人呢? 爹娘是養(yǎng)得起,可外頭要說閑話的,再說了,哥哥、嫂子也不答應(yīng)??! 于是,他和濮氏輪番上陣開導(dǎo),哥哥嫂嫂也上前勸說。 這孩子前三天一聲不吭,任由你們說破了嘴皮子,說干了唾沫。 第四天留下一張紙,跟著白振山跑了。 紙上寫著她這輩子不嫁人,只想把醫(yī)術(shù)學(xué)好了,將來做個郎中。 可從古至今,哪有女人拋頭露面做郎中的? 沈巍這時才后悔莫及。 自己和濮氏從小到大都由著她,其實(shí)是害了她。 第662章 女兒(二) 女兒是把自己打扮成小廝,藏在采藥隊(duì)里偷偷跑的,等白振山發(fā)現(xiàn)的時候,隊(duì)伍已經(jīng)往前走了五百里。 白振山哭笑不得,要把她送回去,她把刻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橫,淡淡咬出兩個字: “送吧!” 白振山在給他的信中寫道—— “老爺啊,這孩子連死都不怕,不如就隨了她的心吧。” 這一隨,便是四年。 白振山每半個月送封信來,那丫頭四年時間只寫過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