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走上來，“兩位爺，趕緊走吧，去晚了怕沒位置?！?/br>
    “走！”

    謝知非一揮手，一行五人向教坊司出發(fā)。

    到門口，連一向淡定的朱青都有些驚住了，教坊司兩扇朱門前竟排起了長隊，烏泱泱的全是人。

    看得李不言直感嘆：“沒見過花錢逛勾欄也要排隊的，我娘說得半點沒錯，男人啊，只要是外面的屎，他都覺得新鮮！”

    小裴爺：“……”

    謝知非：“……”

    謝知非取下腰牌，遞到朱青手上，“明亭，你的也解下來?！?/br>
    朱青接過兩位爺?shù)难?，走到隊伍后面老老實實排隊?/br>
    李不言憋半天，問，“三爺，您內(nèi)閣大臣寵子的身份，都不能插個隊嗎？”

    “不言姑娘。”

    謝知非冷笑：“你大俠的身份，能亂殺人嗎？”

    李不言：“……”這人今兒個脾氣怎么這么大？

    廢話！

    你把三爺?shù)男乃级几Q探清楚了，還借著你娘的話罵三爺，能給你好臉色嗎？

    第262章 熱鬧

    排了約一蠱茶的時間，才輪到朱青。

    朱青把腰牌遞過去。

    侍衛(wèi)看了眼腰牌，又往謝知非他們這邊瞄一眼，才問道：“兩位大人可有訂位？”

    朱青搖搖頭。

    侍衛(wèi)一臉歉意：“今日選花魁，樓里的包房都坐滿了，只有戲臺前的散桌還有空位，不知道兩位大人……”

    謝知非耳朵尖，趕緊沖侍衛(wèi)大喊一聲，“沒問題?！?/br>
    人越多，他們幾個越能趁亂行事。

    天助我和三合也！

    一行人由婢女領(lǐng)著往里走，李不言一路看，一路驚。

    從外頭看，教坊司的兩扇朱門并不起眼，無非是門口多掛了幾只紅燈籠，門里有陣陣幽香飄出來。

    但走到里面，且不說亭臺樓閣，軒榭廊舫，別有洞天，只說這地上鋪了一路的青白玉磚，紅毯兩邊一只又一只的精致宮燈……

    豪啊！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小樓前。

    樓有三層，里面盡是歡聲笑語，偶爾還夾雜著一兩句讓人面紅耳赤的下流粗話。

    婢女帶他們繞到樓后，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戲臺，臺前與幕后懸掛著鮫綃寶羅帳。

    舞伎們在臺前翩翩起舞，樂者們在幕后吹拉彈唱。

    正對著戲臺的是十幾張八仙桌，差不多都已經(jīng)坐滿了，都是些高談闊論的書生。

    婀娜的婢女們穿梭在其間，或端茶，或斟酒，好不熱鬧。

    謝知非選了個最不起眼的方桌，拉著裴笑坐下。

    李不言、朱青、黃芪三人則站著伺候。

    李不言今日的身份，是三爺?shù)馁N身侍衛(wèi)，為此她還束起了胸，往鼻子下面貼了一搓胡須。

    如果不細(xì)看，根本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裝。

    李不言頭一回遇到這么熱鬧的場面，好奇死了，走到謝知非身后低聲問。

    “三爺，快說說這花魁怎么選？”

    謝知非扭頭看她一眼，沒搭理。

    桌上兩個人，偏偏來問他，都解釋過多少遍了，這地兒他不常來，來也是逢場作戲。

    耳朵聾了？

    “三個回合。第一個回合比舞，第二個回合比琴，第三個回合比詩詞?！?/br>
    小裴爺出娘胎都沒那么好的耐心，就因為那一句“謝謝”，連帶著他看李不言都順眼許多。

    “教坊司所有的客人，人手一票，誰的票多，誰就是花魁。”

    “花魁選出來以后呢？”

    “那就輪到花魁選客人。”

    李不言越發(fā)的好奇，“花魁選客人，要怎么選？”

    小裴爺：“所有客人公平競爭，不談銀黃之物，不談位高權(quán)重，只談花前月下?！?/br>
    李不言：“怎么個花前月下法？”

    “斗詩?！?/br>
    小裴爺一說到這兩個字就覺得牙酸。

    娘的，怎么也不斗個金剛經(jīng)什么的，那這四九城還有誰是他小裴爺?shù)膶κ帧?/br>
    “誰的詩入了花魁的眼，花魁就會引誰入屋，那屋可不是一般的屋，是建在水中的，坐船才能過去?！?/br>
    “好家伙，在水中春宵一度啊。”

    李不言臉上那個感嘆啊，“嘖，玩得可真夠雅的。”

    “還有更雅的呢?！?/br>
    小裴爺：“兩人進(jìn)了水屋，先品茶，聊聊詩詞歌賦，談?wù)勅松鷫粝?，花魁如果對客人不滿意，這個時候就可以端茶送客?！?/br>
    “那一定是客人長得跟豬頭似的，實在倒人胃口?！?/br>
    李不言瞄一眼謝知非：“像我們?nèi)隣斶@樣俊的，花魁倒貼都愿意?。　?/br>
    三爺不搭理你；

    三爺多給你一個眼神，就算輸！

    謝知非繃著臉朝身后的朱青、黃芪揚揚眉毛。

    朱青、黃芪接到三爺?shù)拿?，無聲無息的退出去。

    目前他們手上有的線索，一是瘦金體，二是帶月亮的繡花鞋，看看能不能通過這兩樣?xùn)|西，探出靜塵的身份。

    年紀(jì)輕的不必問，三爺說了，得找年紀(jì)大的，哪怕花點銀子也無所謂。

    然而剛折回到小樓前，朱青和黃芪冷不丁一抬頭，頓時頭皮發(fā)麻。

    幾丈之外，有人挑著眉，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大爺？

    他怎么也來了？

    謝而立朝身后數(shù)位同僚低語幾句，等同僚相繼進(jìn)了小樓里，才繃著臉上前道：“人呢？”

    “我領(lǐng)大爺過去?！?/br>
    朱青朝黃芪遞了個“你在這里等一等”的眼神，趕緊前邊帶路。

    四方桌上。

    三爺剛想把二郎腿翹起來，忽然面前有道身影，抬頭一看，嚇得趕緊把腳放下去。

    裴笑更是眼角一陣狂跳，憋半天，來一句：“大哥，好巧啊！”

    “是巧 ！”

    每年教坊司選花魁，翰林院都會派人來瞧個熱鬧，算是給教坊司捧個場，也看看這一界的花魁，水準(zhǔn)如何。

    不想，竟然遇到了老三他們。

    謝而立掀衣坐下，目光掃過老三身后的人，只覺得這人瞧著有些眼熟。

    再一細(xì)看，氣血直往頭頂沖。

    竟然是婢女李不言。

    謝而立咬咬牙，目光落在老三身上，刀子一樣的剜過去。

    謝老三那是什么樣的臉皮，沒事人似的沖自家大哥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大嫂知道嗎？”

    狗畜生！

    還往親哥身上捅刀！

    謝而立憤而起身，甩袖離去。

    老三和明亭肚子里沒什么墨水，很少會來這種地方，今兒個過來，且又帶著一個女扮男裝的李不言……

    多半是在幫晏姑娘查水月庵尼姑的事兒。

    罷，罷，罷，眼不見為凈。

    誰知他剛走兩步，卻見數(shù)丈之外，黃芪苦著一張臉，領(lǐng)著一個人過來。

    桌邊三人見謝老大動作停下來，紛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三爺：“……”他怎么進(jìn)來的？

    小裴爺：“……”這他娘的是出門沒看黃歷？

    李不言：“……”三兄弟勾欄聽曲，哇噢，全乎??！

    謝不惑走到近前，沖謝而立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