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洲院。

    朱氏看了春桃一眼，春桃忙掏出兩個鋼板，遞給了巴巴跑來報訊的婆子。

    等人一走，春桃低聲：“大奶奶，難不成二爺他真的……”

    “有句老話說得好啊。”

    朱氏看了看銅鏡里自己秀美的臉，悠悠道：“眼見是實，耳聽是虛。要我說啊，眼見都未必是實，咱們且往下看著吧！”

    ……

    馬車?yán)铩?/br>
    謝道之、謝而立一人頂著兩只黑眼圈，面面相覷。

    就因為老三晚上鬧的那一出，父子二人一宿沒閉眼。

    良久，謝道之開口道：“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多說無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r>
    謝而立點點頭。

    “老太太和你母親那邊，我親自去說?！?/br>
    謝道之嘆了口氣，“老太太是個明白的，你母親……”

    謝而立心頭一凜。

    不好，怕是昨兒暖閣那頓飯，已經(jīng)傳到了父親耳朵里。

    “老大啊，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寬心啊?！?/br>
    謝道之一夜沒睡，臉色發(fā)青，“其實老三拒了也好，杜家姑娘那樣性子的娶進(jìn)來，只怕家中無寧日?！?/br>
    這話明著是在說杜家姑娘，暗里卻是在說他的親娘吳氏。

    謝而立何等聰明，“父親放心，我和大奶奶有機(jī)會會勸一勸的?！?/br>
    “是要勸一勸，你們夫妻話，她還能聽進(jìn)去一二分?！?/br>
    謝道之話鋒一轉(zhuǎn)，“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想聽聽你的看法。”

    第201章 cao心

    “父親請說。”

    “老太太想把三合那丫頭留在府里?！?/br>
    “不是已經(jīng)留……”

    謝而立臉色一變，“老太太的意思是娶進(jìn)門？誰娶？”

    謝道之一點頭：“老二?！?/br>
    謝而立的神色凝重了起來，半晌才道：“別的都不說，只怕門第上會委屈了二弟?！?/br>
    “我原來也是這么想的。但昨天那丫頭對你母親說的那兩句話，倒讓我改了主意?！?/br>
    謝道之：“你晏祖父的學(xué)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丫頭深得他嫡傳，肚子里的墨水不簡單。”

    謝而立心下一嘆。

    墨水不墨水倒還是其次，關(guān)鍵是這丫頭性子雖然冷，但明事理啊，這樣的人配給老二……

    “就不知道柳姨娘瞧不瞧得上她。”謝而立試探地問。

    謝道之沒有接話，慢慢闔上了眼睛，“先不急，這事容我再好好想一想?！?/br>
    謝而立看著父親眼下的青色，微微蹙起了眉。

    讓老二娶那個丫頭，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隱隱有另一重的擔(dān)心。

    晏三合并不知道她這兩聲“好”，讓謝府多少人心里百轉(zhuǎn)千回；更不知道自己的婚嫁，已經(jīng)有人在替她cao心了。

    她和李不言如約走到角門口。

    謝不惑抬眼一愣。

    這主仆二人竟都是一身男子的打扮，英氣十足。

    晏三合也是一愣。

    眼前的謝二爺穿一件半新不舊的長衫，周身連個玉佩都沒有，清清爽爽的讀書人樣子，讓人賞心悅目。

    謝不惑很快按下表情，語氣輕松道：“晏姑娘，上車吧?！?/br>
    晏三合：“無需走得太遠(yuǎn)，就在近處看看。”

    謝不惑：“那就帶姑娘去近處幾個謝府的鋪子瞧瞧?！?/br>
    馬車緩緩而動，半個時辰后，在一處鋪子門口停下。

    晏三合走進(jìn)一看，竟是賣文房四寶的。

    謝不惑笑著說：“京中賣文房四寶的鋪子，大多數(shù)是謝家的，姑娘隨便看看，看中什么只管開口跟我說?！?/br>
    晏三合沒說話，她身后的李不言卻開口道：“二爺，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謝不惑發(fā)現(xiàn)李不言說話的時候，晏三合往邊上挪了一步，把與他面對面的位置讓給了李不言。

    他不動聲色道：“姑娘請問?！?/br>
    李不言：“府上一共有多少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

    謝不惑算了算，“五十八家?！?/br>
    李不言：“這房子是租的，還都是謝家的產(chǎn)業(yè)？”

    謝不惑：“大一半是租的，小一半是自家的。”

    李不言放在身后的手指掐算了幾下，沖晏三合伸出一個食指。

    晏三合點點頭。

    她們在打什么啞謎？

    謝不惑這個身份背景出來的人，哪怕心里再多疑惑，也不會多問一句。

    而李不言問完，便退到晏三合的身后，不再說話。

    謝不惑指著八寶閣：“這個端硯很不錯，就不知道和姑娘有沒有眼緣？”

    晏三合拿在手上看了幾眼，“確實不錯，不言?！?/br>
    李不言掏銀子。

    謝不惑忙含笑道：“我送姑娘了?！?/br>
    晏三合微微皺眉。

    “姑娘別忙著皺眉。”謝不惑淺笑道：“大姐和小妹我都送過?！?/br>
    言外之意，我也把你當(dāng)親人。

    晏三合想到今天早上的面片兒，“你送我端硯，我請你吃飯，如此可好？”

    謝不惑笑得不濃不淡：“甚好！”

    幾個鋪子看完，就到了飯點。

    晏三合主仆對京城不熟悉，就由謝不惑領(lǐng)著進(jìn)了一間酒樓。

    包間在二樓，布置的極為雅致。

    “這里沒外人，李姑娘坐，烏行你也坐?！?/br>
    謝不惑朝倒茶的伙計看一眼，“老規(guī)矩?！?/br>
    伙計忙道：“是，二爺。”

    李不言大大方方坐下，烏行卻只敢坐半個身位，樣子很拘謹(jǐn)。

    晏三合瞧見了，不由意味深長的看了謝四十一眼。

    菜上齊，她拿起筷子：“二爺，請?！?/br>
    “晏姑娘，不客氣了?！?/br>
    一頓飯，吃得寂靜無聲。

    除了烏行一舉一動都極為不自在外，余下三人都吃得怡然自得。

    用完，李不言掏銀子付錢，謝不惑則拎起茶壺給晏三合續(xù)水。

    一盅茶喝完，晏三合道：“二爺下午還有事忙，我們就在此地散了?！?/br>
    謝不惑：“我讓烏行送姑娘回府?！?/br>
    晏三合：“天氣太好，我和不言踱步回去，順便散散食。”

    謝不惑身子往椅背后一靠，“聽下人說李姑娘天天一大早起來練功夫，想來是能護(hù)著你的?！?/br>
    “是，所以不必?fù)?dān)心?！?/br>
    “那我送姑娘到門口?！敝x不惑淺笑著站起來。

    ……

    四人在酒樓門口就此道別。

    李不言扭頭朝身后看一眼，“三合，你有沒有覺得謝四十這人很有意思？”

    晏三合：“說來聽聽，怎么個有意思法？”

    “不巴結(jié)，不討好，不冷落，不怠慢，分寸感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從頭到尾都處在一個很舒服的感覺里。”

    李不言忍住再回頭的沖動：“能做到這一點不容易的，時時刻刻得揣摩人心，我都有些替他覺得心酸了。”

    “別太急著下定論?！?/br>
    晏三合垂眸，“大房和二房的水很深，除了吳氏和謝婉姝，我看整個謝府就沒有不聰明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