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爺小心一些，徐來是漢王的狗，打狗還得看主人，這筆賬漢王只怕是記下了。”

    謝知非沉著臉不說話。

    朱青打量主子臉色，又低聲道：“爺，他還有一句話交待：國庫空虛，以太子的性子，必會棄車保帥。”

    謝知非只覺得腦袋像被什么重重夯了一下。

    如果說徐來是漢王的狗，那么季陵川就是太子的狗，狗主人為了自保要棄狗，那季家豈不是大廈將頃？

    思忖良久后，他沉聲道：“你送個訊過去，我和裴笑要見見他?！?/br>
    “是！”

    這時，丁一匆匆進(jìn)來，手里還拎著個食盒。

    “爺，杜姑娘派人送來的。”

    “你們分了吃?！?/br>
    謝知非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丁一沖他背影喊，“爺，你去哪里？”

    “還不趕緊跟上去！”

    朱青一記刀眼掃過來的同時，又輕輕說道：“去季家！”

    ……

    再次看到季陵川，連晏三合都吃了一驚。

    一夜之間，他的頭發(fā)幾乎花白一半，原本凹陷的雙眼，幾乎是摳了進(jìn)去，顯得眼球異常的突出。

    無人知道，季陵川這一夜連眼睛都沒閉上，所思所想只有一句話——

    母親，你為了一條狗就要禍害兒孫后代嗎，你怎么能忍心這么做？

    晏三合太明白這種感受，看到祖父心魔的那一晚上，她也是睜著眼睛到天亮。

    不會安慰人，晏三合干巴巴道：“凡事總有因果，先找到那個因比較重要。”

    季陵川兩眼發(fā)直地點點頭。

    晏三合：“老太太的心魔是一條狗，府里果真沒有養(yǎng)狗？”

    季陵川：“確實沒養(yǎng)?！?/br>
    晏三合：“為什么？”

    “這一點我知道?！?/br>
    裴笑道：“我外祖母不喜歡狗，所以不養(yǎng)?！?/br>
    晏三合臉色微僵，不喜歡狗，但心魔卻是一條狗，這不是很矛盾嗎？

    “她為什么不喜歡？”

    晏三合問：“是被狗咬過嗎？”

    季陵川回憶半天，搖頭道：“母親沒被狗咬過?！?/br>
    晏三合心念微動，這顯然就更不合理了。

    四九城雖是天子腳下，治安極好，但據(jù)她打聽，高門大戶都會養(yǎng)幾條狗，用來看家護(hù)院。

    “府里是從來沒養(yǎng)過狗，還是因為老太太不喜歡的原因，后來才沒養(yǎng)？”

    季陵川聽她問起這個，認(rèn)真想了想，眼前忽的一亮。

    “養(yǎng)過。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家里有狗，有好幾條，后來，后來母親當(dāng)家后才不養(yǎng)的?！?/br>
    晏三合若有所思：“老太太住的地方，我想去看看?！?/br>
    “我?guī)闳ァ！迸嵝ψ隽艘粋€請的手勢，“不遠(yuǎn)，很快就到?！?/br>
    晏三合沒理他。

    “季老爺，你母親生前侍候的那些人，還都在嗎？”

    季陵川臉皮微微一抽：“老太太去世好幾個月，一半人留在府里，一半人已經(jīng)打發(fā)走。”

    晏三合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壞了，“貼身侍候，最親近的那個人也打發(fā)了？”

    季陵川表情非常無奈。

    “老太太貼身侍候的就一個人，叫陳媽，明亭也熟悉。這人跟了老太太幾十年，老太太一走，她就討了恩典，回老家享天倫去了。”

    晏三合：“老家在哪里？”

    季陵川被問住了，這事他還真沒功夫過問。

    裴笑忙道：“這事好辦，回頭我讓謝五十一查就知道?！?/br>
    晏三合余光看了裴笑一眼，總覺得這人今天熱絡(luò)的有些過分。

    “這個陳媽是老太太從娘家?guī)淼模€是季府的人？”

    季陵川沒想到她問得這么細(xì)，又想了想道：“是季府的人，我母親娘家離得遠(yuǎn)，沒帶任何人進(jìn)京?！?/br>
    孤身一人進(jìn)京？

    晏三合眉心頭一皺，“這不太合常理啊，世家貴女嫁人，不都要陪些丫鬟，陪房之類的嗎？”

    季陵川神色十分尷尬：“我母親不是什么貴女，她原本是我父親的妾，后來才被扶正的?！?/br>
    這樣就說得通。

    但新的疑惑來了，一個妾是怎么一步步爬到正妻的位置？

    晏三合微微側(cè)過臉，看了李不言一眼，李不言收到暗示，喊了聲：“裴大人。”

    裴笑一擺頭，“李姑娘有何吩咐??？”

    李不言笑瞇瞇，“別回頭啊，現(xiàn)在就捎信讓三爺幫忙查一查唄?！?/br>
    你算哪根蔥，你家主子還沒發(fā)話呢！

    裴笑正要懟一嘴，只聽晏三合冷冷道：“告訴他，越快越好！”

    裴笑氣得想罵娘。

    姓晏的你有什么話不能直說嗎，非得通過丫鬟的嘴？

    你他娘這是在維持自己神婆的神秘感嗎？

    “明亭？”

    裴笑對上自家舅舅巴巴的眼睛，朝遠(yuǎn)處跟著的貼身侍衛(wèi)黃芪招了招手。

    黃芪忙跑過來。

    裴笑在他耳邊一通低語，末了又大聲命令道：“快去?！?/br>
    黃芪一點頭，人已經(jīng)在數(shù)丈外。

    李不言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趁著誰也沒注意的時候，輕聲在晏三合耳邊說道：“這人手腳功夫，很不錯。”

    ……

    說話間，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院子隱在一片竹林當(dāng)中，頗有幾分世外神仙的味道。

    但晏三合卻只覺得這院子有些陰氣森森，茂密的竹林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

    “老太太生前不喜歡熱鬧？”

    “喜歡！”

    裴笑：“我外祖母最喜歡的就是兒孫圍著她，一家人熱熱鬧鬧?！?/br>
    晏三合手一指，“既然喜歡，為何住這里？”

    “這里有什么不妥嗎？”

    “陰氣重！”

    他！媽！的！

    裴笑在心里咆哮——

    謝五十，你快來，老子害怕鳥！

    第67章 院子

    “謝三爺?shù)??！?/br>
    這是說曹cao，曹cao就到啊。

    裴大人腳下像踩了風(fēng)火輪，唰的一下就奔到謝知非面前。

    四目相對，裴大人心急如焚。

    “承宇，你終于來了，走，走，咱們找地說話去，我一肚子話要說。”

    “先憋著！”

    一身武官打扮的謝知非繞過他，大步向晏三合她們走過去。

    季陵川迎上去，“承宇來了?！?/br>
    “季伯?！?/br>
    謝知非行禮，“正在巡街，碰巧遇到黃芪，陳媽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估摸著得兩三天才有消息，怕您擔(dān)心，我過來和您說一聲。”

    “麻煩了?！?/br>
    “季伯別和我客氣，需要我?guī)褪裁疵?，只管開口說話。”

    謝知非掀眼皮淡淡掃了晏三合一眼，“我在五城兵馬司，別的能耐沒有，找人，查人方便的很?！?/br>
    晏三合像是沒看到謝三爺掃過來的那一眼，“季老爺，你還沒解釋，為什么老太太住這里?！?/br>
    “我母親說她小時候就生活在竹林里，習(xí)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