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牛仙獻祭，那些作為祭品的人就會徹底消亡?！?/br>
    “這個村落是湘西苗族的村子，會走尸也善蠱，甚至還有厲害的巫師，在這種前提下，他們應(yīng)該在這代孩子誕生前找到了離開桃源村的方法。”

    說了這么多的話，姜厭擰開水杯喝了口水。

    咽下水后，姜厭抬起眸：

    “你猜方法是什么？”

    虞人晚看著姜厭，眼里有些清明又好像被迷霧遮蔽住。

    姜厭提示道：“作為信仰神，它們最愛吃的是信徒的欲望，美好的神吃積極向上的欲望，邪惡的神吃混沌消極的欲望，吃完欲望，它們才會去吃rou體凡胎，去吃祭品?！?/br>
    “其中邪惡的神也有偏好，有的只吃色.欲，有的只吃貪欲，有的只吃憤怒的欲望，從目前的情形看，牛仙吃的應(yīng)該就是憤怒的欲望?！?/br>
    虞人晚這下徹底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前的各種信息全部在她腦子里串成了線。

    “我...我知道了。”

    她看向姜厭：“憤怒是女孩們的保護屏障，她們只有足夠憤怒，才能在該欲望被牛仙吃光前，安全駛離山洞，游出桃源村?！?/br>
    “她們活著的十六七年，所有人都想讓她們能憤怒，再憤怒，更憤怒些，于是她們的家庭看起來并不幸福，父母也并不愛她們，這種憤怒是在種種偏愛的對比下凸顯出來的，吳玫在知道真相后想讓夏花更憤怒，于是和她絕交，讓夏花更恨自己的哥哥，也恨自己的不體諒，云明月和葉甜在知道真相后想讓其他女孩更憤怒，于是裝瘋賣傻，韓螢火的母親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左撇子，卻故意砍傷她的右手，讓她對自己這個母親徹底失望，從而迸發(fā)出更強烈的憤怒?！?/br>
    “而霧海中學(xué)的建學(xué)目的…”

    虞人晚的聲音頓了頓，繼續(xù)道：“是想讓她們在離開桃源村后…知書懂禮，有一技之長。”

    姜厭點了下頭。

    討論結(jié)束，她拉起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直播間一時有些沉默。

    許久，彈幕才流動起來。

    【桃源村是做好送出這七個女孩后就不再獻祭，十八年后與牛仙一同消亡的準備了吧…】

    【這個故事里面根本沒有公平而言，大片的人死去，少數(shù)的人活下，幸運與抗爭是活下的唯二途徑?！?/br>
    【牛仙隨時會死，船也只剩七條，這個村子還能有什么辦法？？】

    【可發(fā)現(xiàn)真相的女孩不再憤怒。】

    【她們明白了所有人的苦衷，也原諒了所有人?！?/br>
    第92章 周夏花

    說完話, 夜也深了。

    虞人晚洗漱完就躺到了姜厭旁邊。

    她很喜歡自己的床鋪位置，一伸手就能夠到姜厭。

    她叫姜厭：“姜姜你睡了嗎？”

    姜厭不回她，于是虞人晚沒再說話, 她把臉趴在枕頭上瞅著窗外。

    兩人剛并排躺了不久, 云繁星就回到了宿舍，這會兒夏花去了別的宿舍，云明月無法來上學(xué)，她看著沒什么人氣兒的宿舍, 輕輕嘆了口氣, 放好行李, 縮手縮腳地爬上了床。

    接近十一點，夏花回來了。

    她沒開燈, 摸黑進了房間就開始鋪床。

    虞人晚借著月光瞧了瞧夏花, 夏花臉上的淚痕消失了，好像不久前靠著門崩潰大哭的不是她一樣。

    夏花注意到虞人晚的視線, 困惑地側(cè)過臉。

    “你怎么還沒睡啊？”她怕打擾到人，用氣聲問虞人晚。

    虞人晚想了想，說道：“我想看你哭不哭了?！?/br>
    周夏花笑起來。

    她搖搖頭：“不哭了。”

    “我現(xiàn)在比剛才更厲害了?！?/br>
    虞人晚：“嗯？”

    周夏花：“打敗不了我們的都會讓我們更強大?！?/br>
    說完話，夏花拍拍枕頭，解開了自己的發(fā)繩。

    高高的馬尾披散開來，柔軟的長黑發(fā)搭在肩膀上, 虞人晚隱隱看到她的眼里有淚花閃過，但因為速度太快了，最后只看到了笑意和鼓勵。

    “還有十幾天，我們一起努力吧。”

    深夜, 眾人深眠。

    不知道是幾點，但總歸是非常晚的時候, 虞人晚模糊聽到了對話的聲音，但她太困了只是努力地抬了下眼皮。

    她似乎看到了葉甜和繁星。

    兩人背著她撕掉了什么東西。

    *

    醒來后，新生們正式來到進入霧海女校的第三天。

    也是答題的最后一天。

    這天各種故事線混雜，云繁星與周夏花在宿舍內(nèi)爆發(fā)劇烈爭吵，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云繁星非要扯得不放，最后兩人把水杯都摔碎了，破碎的瓷片劃破了周夏花的眉毛。

    這天云明月與葉甜回到了學(xué)校，她們在課上載歌載舞，唐老師對兩人極盡嘲諷，還把云明月推到了地上，其他女孩護著喪失神智的朋友與老師大打出手，雙方在課堂上像仇人一樣竭斯底里，徐行怒斥唐老師根本不配當朝瑤學(xué)姐的朋友，唐老師把所有人都鎖到了禁閉室。

    大家在禁閉室里被鎖了一整天，她們的刀片被沒收了，繩結(jié)也被打死，完全解不開，最后韓螢火靠著蠻力硬生生掙開了繩子，手腕都被磨出了血，周夏花在禁閉室躺了很久，再起來時手腕青紫一片，竟是也發(fā)狠想要以痛止痛。

    時間線亂得要命，十幾天的故事全部聚集在了一天，剛剛還艷陽高照下一秒就傾盆大雨，吳玫指著周夏花的鼻子說她根本不配和她做朋友，說她和她哥哥沆瀣一氣，惡心的癖好都是自娘胎就帶出來的。

    吳玫控訴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周夏花捂著耳朵窩在床上，云繁星背對著兩人認真寫著字，云明月一邊唱歌一邊給自己化妝，桃腮杏臉，美不堪言。

    世界的美好似乎與這所學(xué)校完全隔絕開。

    晚上六點，太陽西落，赤紅色的光鋪滿了整片天空。

    古老的吹奏聲在遠處響起，一群群的人走向河邊，所有時間線收束，所有爭吵都消失。

    獻祭儀式的這天傍晚到來了。

    女孩們穿上月白色的長袍，手上系著一串鈴鐺，因著晚風響得清脆動聽。

    姜厭離開508宿舍，去其他宿舍看了看。

    此時韓螢火在宿舍內(nèi)蹲著身子，摸著自己的背包肩帶沉默不語。

    注意到身后的腳步聲，韓螢火扭過頭。

    姜厭問：“怎么還不出發(fā)？”

    韓螢火拎起自己的背包展示給姜厭看：“我所有背包的左肩帶都被加寬加厚了。”

    她說道：“是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沈歡歡走進房間，聽到韓螢火的話，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格外悲傷。

    姜厭催促她：“別想了，到時間了?！?/br>
    韓螢火站起身，她長相普通，皮膚粗糙又黑，因為經(jīng)?；丶?guī)兔⒇i，身上還總有股洗不掉的腥味，她對著姜厭笑了笑，路過沈歡歡時，又對她笑了下。

    笑得憨厚又傻。

    目送走韓螢火，姜厭和沈歡歡去了509，沈笑笑正在屋內(nèi)等著。

    徐行還在翻看朝瑤留下的那個畫著水流圖的本子。

    姜厭跟她要這個本子。

    徐行最后記下水流圖，合上本子遞給了姜厭。

    “你要這個干什么？”

    當然是讓沈笑笑降朝瑤的靈。

    但這么說肯定不行，于是姜厭說道：“希望學(xué)姐的光輝保佑我們?！?/br>
    姜厭長得高，徐行要仰起臉才能看到她的臉。

    不過她的氣勢并沒有因為仰頭的動作變?nèi)酢?/br>
    徐行是七個女孩里最聰明的，哪怕被母親刻意抹掉性別，她也在明確自己是誰后迅速振作，夜以繼日地待在藏書館，用最多的書充實自己可悲的前半生。

    但這個故事并不需要太聰明的人。

    在看到徐行眼神的瞬間，姜厭就明白她知道了。

    “去村長家偷船的那晚我聽到了一些話，然后推斷出了些事情，”徐行往外走，“朝瑤的光輝的確在照耀我們?！?/br>
    走到門邊了，徐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轉(zhuǎn)過頭。

    “我的頭發(fā)還是很短嗎？”

    這時藍霖趕了過來，她用很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徐行：“已經(jīng)比我的長了?！?/br>
    徐行說了聲“謝謝”。

    除了他們這群人，所有女孩都走向河邊，沈歡歡站在教學(xué)樓上看著她們，問出了她一直以來的困惑：

    “她們是真實的人嗎？”

    “我心里知道她們是假的，但她們會和我們對話，又像是真的存在，就好像——”沈歡歡話音頓了頓，低聲道，“就好像我們真的在這里與她們一同上過學(xué)。”

    藍霖搖頭：“當然是假的。”

    “背后靈在這些npc身上投注了她們生前的真實性格，性格是真的，但人是假的?！?/br>
    說罷，藍霖嘆了口氣，她看向姜厭：“是周夏花嗎？”

    姜厭應(yīng)了聲。

    “其他人都灰飛煙滅了，沒了靈魂無法形成能量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