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滿眼好奇，姜厭好心道：“你要不聞聞。”

    老太太摸不著頭腦：“聞聞？”

    姜厭抬起袖子，放在老太太鼻子前，還把袖子上的味兒往那邊扇了扇。

    “聞到了嗎？”

    老太太猛吸一口氣：“聞到了！”

    姜厭：“什么味道？”

    老太太細細回味：“有點腥…”

    “你是剛?cè)ミ^水產(chǎn)市場了？”

    說完她又湊近姜厭袖子仔細聞了聞：“好像還有點臭？”

    筒樓的腥臭味浸上姜厭衣服了。

    姜厭含笑點頭：“這下知道了嗎？”

    “我就是掉水產(chǎn)市場的下水道了?！?/br>
    老太太：“………”

    老太太們：“……….”

    她們捏著鼻子光速跑遠，直到只能模糊看到姜厭背影才喘著氣停下步伐。老太太順好胸口，剛要感慨，就看見滿眼提防的老姐妹們。

    她迷糊了：“你們干啥恁個看我？”

    “妹啊，”老太太們痛心疾首，“你被熏上味兒了??！”

    再一次一路暢通無阻，姜厭面無表情地回到家，洗了一個小時的澡，而后躺床上睡去。

    這幾天她就沒睡過好覺，再加上剛熬了個通宵，姜厭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床后，她先是學(xué)著網(wǎng)上的步驟把幾件衣服全部放洗衣機里洗了，而后點了份外賣。一小時后，隨著叮的一聲響，姜厭放下空了大半的外賣盒，哼著小曲兒把幾件旗袍從洗衣機里拿了出來。

    小曲兒戛然而止。

    姜厭有些不敢置信地蹲在地上，幾個呼吸后，她把衣服緩緩提起來，甩了甩，再次凝神看去，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她的衣服上出現(xiàn)了好幾個指頭大小的洞。

    洞的周圍全部抽絲了，姜厭把指尖戳進這些洞里，指尖一勾下滑，抽絲范圍瞬間變成了拳頭大小。

    姜厭的臉黑了。

    她覺得自己必須去超管局問問工資問題了，參加節(jié)目理應(yīng)會給點錢吧，雖然何清源把她從博物館帶出來，但她認認真真參加節(jié)目就已經(jīng)是極大的回報。

    錢的事是另外一碼。

    何清源先前給了她七千塊錢，她買了衣服鞋子諸多物件，現(xiàn)在剩下三千多已然非常節(jié)約。

    錢的問題已經(jīng)刻不容緩。

    手機上有程光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又可以去領(lǐng)獎了。

    姜厭出門前把準備扔了的比石頭還硬的燒賣，又塞回了冰箱。

    …

    姜厭到超管局時，程光沒和上次一樣看手機里的直播。

    他遠遠朝姜厭揮了揮手，待姜厭走近，就推開老破小的門，一聲不吭地帶著姜厭往里面走。

    一樓樓梯間外的何清光這次依舊在聽?wèi)?，見兩人來了，直接丟了個上樓要用的桃木符。

    姜厭以為何清光會找自己理論，畢竟她先前借口說把凝靈丹全吃了，可她在直播時卻把一顆給了程光。

    但何清光什么都沒有說，閉著眼睛躺在老式搖椅上，搖晃間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姜厭上了電梯后，再次看向何清光，正好看到這老頭吹胡子瞪眼地看著自己，但不知道是被當(dāng)場捉包，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何清光瞪完又閉回眼，看起來沒太有心情生氣。

    電梯門緩緩打開。

    姜厭一時以為自己回到了放著陳然衣自畫像的畫室。

    五張照片被黑框框起擺在大廳正中央，滿地都是黃白的鮮花。有工作人員見到程光與姜厭，上前給了每人一束白色的百合。

    程光彎下腰，把花束擺在了大廳純白的大理石面上。

    姜厭也彎下腰，放好了花。

    大廳站了許多人，他們有的匆忙趕來又被瑣事推著匆忙離開，也有人獻完花后就站在原地，默默祈禱。

    有一個女生大概認識逝去的某個通靈師，她跪在地上捂著臉失聲痛哭，頭重重磕在地上。

    “應(yīng)該是我，是我忽然有事，她是代替我去的，”她哽咽道，“怎么會這么難，這次為什么會這么難，她這么厲害怎么會沒有回來？”

    “都是我的錯，死的應(yīng)該是我…”

    沒人回答她的疑問。

    五張照片上方，無比清晰的巨幕正介紹著幾人的生平，以及他們加入超管局至今各種任務(wù)的直播片段。

    程光知道姜厭很多信息不知道，于是低聲解釋道：“上個周管理局在官網(wǎng)上發(fā)布了一個任務(wù)，藏南地區(qū)的一家殯儀館短暫出現(xiàn)了異常強烈的能量波動，但幾分鐘后就恢復(fù)正常。管理局根據(jù)能量波動程度發(fā)布了任務(wù)，要求組隊人數(shù)必須在四人及以上，并且必須有兩名排行前一百的通靈師參加?！?/br>
    “六天前這個任務(wù)被接了下來，但五人剛進到藏南殯儀館，通訊設(shè)備和監(jiān)控設(shè)備就全部失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在里面經(jīng)歷了什么，之后管理局迅速派了三個人去探查接應(yīng)，但是太晚了…”

    程光看向那些照片：“昨天在藏南求福海，當(dāng)?shù)鼐用癜l(fā)現(xiàn)了五人的尸體。”

    “去接應(yīng)的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程光看向那個痛哭的女孩，搖了搖頭：“她叫陳熙詞，排名在97，凈化能力非常強，能強行讓鬼怪恢復(fù)理智幾分鐘，排名第78的左圖南是她的至交朋友，兩人是初高中舍友，大學(xué)考到了同市，多年來都是一起出任務(wù)，只有這一次…聽說陳熙詞是臨近大學(xué)畢業(yè)，畢設(shè)還沒有做好，被導(dǎo)師強制要求必須二十四小時在校，所以接了任務(wù)后又臨時決定放棄任務(wù)，左圖南自愿頂上了位置?！?/br>
    姜厭還是第一次知道超管局有“下發(fā)任務(wù)”模式。

    “紅枕官網(wǎng)每天都會有數(shù)十上百條任務(wù)發(fā)布，”程光解釋道，“任務(wù)獎勵十分豐厚，無論是珍稀丹藥還是保命符文，亦或者數(shù)十萬上百萬的金錢，大家出任務(wù)都是賣命的，局里在獎勵上從不吝嗇。”

    姜厭點了點頭。

    但她有一點不明白：“像這個殯儀館這種程度的鬼怪，它是怎么出現(xiàn)的？”姜厭沉吟道，“你們那個能量檢測儀不是能測出剛死去三四個月的靈體的能量波動嗎，那時候的靈體都不怎么強大吧?！?/br>
    程光搖頭：“太多了，管不過來的?！?/br>
    “華國每天死去那么多人，即使其中只有百分之一能成為鬼怪，數(shù)量也十分龐大。超管局的大多管理層希望可以讓那些靈體正常轉(zhuǎn)世，畢竟大jian大惡的人太少了，靈體生前幾乎都是從沒犯過大錯的好人，所以大多通靈師也是想要他們轉(zhuǎn)世的…”

    說到這兒，程光嘆了口氣。

    他苦惱地說起現(xiàn)狀：“但靈體太容易被濁氣污染了，記憶與神智大多都開始模糊，通靈師想要找到他們的執(zhí)念就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幫助實現(xiàn)呢，經(jīng)常要一個周甚至更久，通靈師才能走好全部流程，幫助一個靈體轉(zhuǎn)世?！?/br>
    “通靈師的數(shù)量太有限了，在職通靈師不過一萬人，目前還活躍的也就三四千，滯留人間的靈體卻越來越多，長此以往就出現(xiàn)了一批在人間滯留過久的靈體。”

    “他們在人間待得太久了，神志完全喪失，開始無差別攻擊無辜的人，甚至形成了能量場?！?/br>
    姜厭挑起眉：“能量場？”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匯。

    “對，”程光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能量場?！?/br>
    “那些滯留人間過久的靈體，不再單方面被人間濁氣污染，而是開始輸出濁氣，形成了能量場?！?/br>
    程光形容道：“不同鬼怪的能量場不一樣，范圍也可大可小，小到一個房間，大到一個村莊，但是無一的，他們都可以干擾處在能量場中的正常人類，讓他們情緒崩潰，精神衰落，身體虛弱，甚至有的強大鬼怪可以制定規(guī)則，cao控處在他能量場中的人類。”

    “簡單來說，場就類似于鬼怪在我們?nèi)粘５纳羁臻g里開辟出的小世界，進入了，生死的權(quán)利就不僅僅是我們自己把控了?！?/br>
    “但是這些還不算最恐怖的?！背坦庹f。

    姜厭好奇起來：“還有什么？”

    程光：“最恐怖的是，死在能量場里的人死后滯留人間的概率會大幅度提升，所以一個能量場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兩個，甚至兩個以上的鬼，不同的鬼產(chǎn)生不同的場，幾個場交叉影響，互相吞噬，這種情況下，普通人一旦誤入就完全等于送命，當(dāng)然通靈師進去也會受到致命威脅。”

    “總之能量場不是一般人能進和敢進的地方，”程光總結(jié)道，“管理局很少下達有關(guān)能量場的任務(wù)，其一是能量場出現(xiàn)頻率很低，基本上半年才能出現(xiàn)一次，其二就是管理層也擔(dān)心損失通靈師，所以一般都是派特別厲害的前輩前往。”

    程光說到這兒，沒忍住夸起自己的偶像：“我偶像，就上次給你看的榜三大佬，【被雷劈過的木頭】，他之所以成為榜三就是因為一年前他單挑了一個能量場?！?/br>
    “那次能量場在家廢棄私立醫(yī)院，醫(yī)院因為手術(shù)不正規(guī)害死了好多人，因此幾個鬼怪的怨念共同構(gòu)成了一個能量場。我看了直播，那地方有對著尸體打針的女護士，有肚子被剖開一半的老奶奶，有沒了半顆頭的醫(yī)生大哥，還有個鬼嬰，它臍帶都沒剪掉，拖著自己母親的尸體到處爬…”

    “反正超級無敵恐怖，但這些鬼看到大佬后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嚇得動都不敢動，也就是那次大佬從榜九直接升到了榜三，再也沒掉下來?！?/br>
    姜厭敷衍地夸了幾句，又回到剛才的話題：

    “既然能量場大多是由你說的前輩去解決，那次為什么派穆...榜三去解決，這次又為什么下發(fā)任務(wù)？”

    程光沒注意到姜厭那聲轉(zhuǎn)折。

    他搖頭：“榜三那次我也不知道，至于這次…”

    說到這兒，程光突然不說話了，他飛快瞥了姜厭一眼。

    姜厭皺起眉：“看我干什么？”

    “跟我有關(guān)系？”

    畢竟姜厭救過他，所以程光現(xiàn)在在心理上很親近姜厭，他想了想，低頭湊近了姜厭：“跟你本人沒關(guān)系，這是我偷聽我大哥和嫂子的談話知道的，你千萬別外傳啊?！?/br>
    姜厭：“放心?！?/br>
    程光小聲說：“上周城郊出現(xiàn)了八百年的妖，超管局震動，幾乎所有師父輩的都出動了，前天他們也才剛回來?！?/br>
    姜厭瞇起了眼睛：“那個妖死了？”

    程光連忙搖頭：“沒死沒死，咱師父在呢，肯定不會讓師姐的同胞死掉！”

    姜厭其實無所謂。

    她沒有族群，不像那些生來就有父母的花草蟲魚，她沒有同胞，也就無所謂救助同胞。

    相比于知道這個妖是死是活，她更想知道人類對妖的態(tài)度。

    她問程光：“那個妖被關(guān)在哪兒了？”

    程光趕忙搖頭：“這是機密，我哪能知道啊。”

    姜厭看了他幾眼：“你知道?！?/br>
    程光：“……….”

    姜厭又細細打量了他幾眼：“你不僅知道，還有權(quán)力進去，帶我過去?！?/br>
    程光：“………”

    他大概是欠過姜厭，不，他上輩子肯定是欠過姜厭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