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被她裝到了[無限] 第22節(jié)
「今晚和mama吵架了,她不知道在哪里又看到支教大學生遇害的消息了,可這個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壞人???」 「蠶村就很好,他們只是太落后了,不知道孩子應(yīng)該讀書?!?/br> 「8.14」 「今天全員到齊!」 「8.15」 「全員到齊!」 「8.16」 「全員到齊!」 「8.17」 「全員到齊??!擁抱這個世界。」 看到這,姜厭就如之前那般隨手翻到下一頁。下一頁的話出現(xiàn)得很突然,豪言壯志,滿是憧憬。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個小山村變得光亮又明媚,讓這里走出的每一個孩子都有書可讀?!?/br> 應(yīng)該是夏晴看到了什么有感而發(fā)吧。 姜厭想到夏晴的結(jié)局,笑了笑,徑直往后翻。之后的記錄大抵不過夏晴與村民的拉扯,夏晴不停去撈學生,不停讓學生回到課堂,對上課永遠抱有極大的熱情,似乎是個永不衰敗的發(fā)光體,永遠熱愛,永遠生機盎然。 但姜厭無法共情夏晴的熱愛,她只覺得無聊,這樣的生活簡直比她呆在墓地里還要無聊,最起碼她不用跑來跑去,也不用和人翻來覆去重復著相同的話。 姜厭加速了翻筆記的速度,一目數(shù)日地往后看,在十一月記錄的一天,她停下了快速翻閱的手。 「11.16」 「今天去村長爺爺家撈王孫,從門縫里我看到村長在用澆花壺給王孫洗澡,王孫光著身子跪在土坑里,冬天的風這么大,這么冷,他被凍得瑟瑟發(fā)抖,嘴唇都紫了,但村長爺爺就像沒看見,桂蘭阿姨也像沒看見?!?/br> 「我下意識跑開了,我心跳跳得好快。再回去時,三人已經(jīng)不在家了?!?/br> 夏晴發(fā)現(xiàn)了蠶村惡劣事件的一個點。她因為下意識地跑開而愧疚難眠,卻不知道這是人類第六感對她的保護。 「11.17」 「床板有塊地方松動了,改天再弄吧?!?/br> 「今天王孫沒來上學,村長不讓我見他?!?/br> 「11.18」 「三個同學沒來上學,又是那三個,我去了他們家里,村民說他們大概去哪兒玩了,不用我找,我很不安。我沒在后山的小溪找到他們,他們以前逃課要么在家,要么是去小溪邊的土坑里玩,這次都沒有?!?/br> 「11.19」 「已經(jīng)不記得是第幾次吵架了,mama說再不回家就不要我了,我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不接,我好難過,可我沒做錯?!?/br> 「算了,當務(wù)之急是知道這些孩子在哪里,如果找不到,我會報警?!?/br> 「11.20」 「太好了,他們來上學了?!?/br> 「我去和王孫說話,他沒理我,咳,我都忘記他不能說話了,回來就好~」 「11.21」 「晚上去王孫家問了,村長爺爺說那是病,火氣旺,需要冷水降溫?!?/br> 「救命,這種土方子會死人的,王孫應(yīng)該去治病,明天停課,我要帶他去看醫(yī)生?!?/br> 「11.22」 「村長不讓,他們不讓?!?/br> 姜厭的手指停在“他們”兩個字上,夏晴沒有多說,但大致可以猜出當時的情況。大抵是夏晴去村長家接王孫,說要帶他去城里看身體,結(jié)果被村長攔住了,也被聽到動靜的村民攔住了。 但這不該是一個合理的反應(yīng),按照夏晴的性格,她大概率會主動攬過看病的車費與藥費,既然如此,村民沒有理由攔她,夏晴應(yīng)該會察覺到這件事的不對勁。 果然,夏晴在這兩句話后,用紅筆寫下了一句話「我看到了黃叔手里的澆花壺,和那天在村長手里見到的一樣,黃精跟在他身后,渾身都濕透了…」 “澆花壺”這幾個字上有一個圈,被標記為了重點,圓圈旁邊有幾個小字,“???虐待?” 夏晴終于發(fā)覺了這個村子的不對勁,也終于開始懷疑那些孩子逃課是有緣由的,但這也意味著她的生命進入倒計時。 「11.25」 「全員到齊?!?/br> 「下雪了,整個村子好美?!?/br> 「給孩子們在書里寫了些話,等明天就送給他們?!?/br> 「11.26」 「還是那三個孩子沒來上學。」 「我在后山找到了黃精。一樣的場景,跪在雪地上,脫得精光,澆花壺里的水從頭開始澆,澆透了她的身體。怎么會這樣,她是一個女孩子,不對,哪怕不是女孩子,任何一個人,都不該是這樣,這樣不對,真的不對,她太冷了,我也好冷,這次我沖上去把孩子搶了出來,黃叔的表情很嚇人,但他跛著腳沒有追上我?!?/br> 「黃精在我懷里顫抖,我難過得哭不出來。這是我的學生?!?/br> 「書暫時沒送出去,手機也在搶人的時候被打掉,滑進了小溪。今天很倒霉,但我保護了我的學生,所以今天很幸運?!?/br> 二十六號這天夏晴寫了很多的字,整整兩頁,從內(nèi)容上看,當時黃精就睡在夏晴的床上,夏晴在旁邊守著小女孩,覺得她軟乎乎的,很小只,滿心希望她能睡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好覺。依據(jù)夏晴的說法,天亮以后她就會在眾人面前與黃精的父親對峙,揭穿他虐待親骨rou的真相,不僅是黃叔,她還要去質(zhì)問村長,努力爭取讓黃精和王孫以后都住在她這兒。 但她不明白這個村子不會有人幫她,夏晴到底是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如此惡劣的人性。 姜厭往后翻,后面的內(nèi)容已經(jīng)不多,從紙張的新舊程度上看,只剩了幾頁。姜厭自覺已經(jīng)可以猜到結(jié)局,大概率是在對峙過程中,夏晴提出要報警,結(jié)果被忌諱的村民好言相勸下來,黃精與王孫如她所愿住進了她家,夏晴也如往常般記錄著每一日的生活,而后所有記錄在某日戛然而止——夏晴被抓走,在被抓走前她封起了日記本。 然而并不是。 下一頁的記錄時間是二十七號的凌晨,字跡分外潦草,是夏晴紀錄至今,最為潦草的一句話。 「黃精醒了,很奇怪,她動作很輕,偷偷跑了出去,我現(xiàn)在要跟上去了。這個村子有些古怪,最近感覺很強烈,村民的笑總是莫名讓我害怕,我好怕,但我要跟上去了?!?/br> 姜厭皺起了眉。 怕還要跟上去?未免過于魯莽。 與姜厭共享視角的攝像頭記錄了筆記本上的所有內(nèi)容,看到這兒,直播間的觀眾都著急起來。 【這孩子傻嗎,知道村子奇怪還要跟上去?!】 【之前就覺得這個夏晴傻乎乎的,竟然真的這么莽撞…】 【媽呀,我不敢看了,不會就這么死了吧??】 【不會死的,要不封起筆記本的是誰?夏晴肯定回來了,姜厭趕緊看下面的內(nèi)容啊,急死了。】 姜厭也好奇之后的內(nèi)容,她的視線迅速向下掃去。 筆記本之后記載的東西就如姜厭先前推斷的那樣,但更為詳細,也補上了細節(jié)上的空白。寫下那段話后,夏晴就偷偷跟在了黃精身后,揪心地看她踉踉蹌蹌往祠堂的方向走,所幸腳程并不遠,十幾分鐘兩人就走到了,夏晴遠遠看見黃叔像是早就猜到黃精會偷跑出來般守在祠堂外,他看到黃精后立即把她扯進了祠堂,小女孩白凈的小腿撞在門檻上,拉出一道血口,但男人腳步都沒頓一下。 夏晴在筆記本上寫道:「黃精流了血,她父親不理她,那時候我很沒用地開始哭,大概因為黃精是我的學生,她卻沒有獲得很多的愛?!?/br> 「但我很快就哭不出來了,祠堂里傳出的話,讓我無法思考了?!?/br> 「他們在抽簽,抽哪個孩子當人參。我不懂,人就是人,怎么可能去當人參?!?/br> 「村長說村子的罪孽必須用真誠去彌補,當年抽出四個給藥王的供品名稱后,他根據(jù)村里人新定下的姓,給對應(yīng)的人家發(fā)了小孩,讓他們?yōu)樗幫跖囵B(yǎng)藥材,光宗耀祖。但由于人參的特殊性,對應(yīng)的人選一直遲遲沒定下,現(xiàn)在馬上要舉行人祭了,必須立刻做出決定?!?/br> 「我反應(yīng)了好久,我不明白什么是“新定下的姓”,姓氏難道不是隨父母嗎?什么是“發(fā)了孩子”,孩子不是十月懷胎才能生下的嗎?什么是“人參的特殊性”,什么是“人祭”,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有人祭?。?!」 「我好怕?!?/br> 「我真的好怕。怎么會這樣,剛才跑回來的時候王叔的狗沖著我叫,我大概會被發(fā)現(xiàn)吧。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誰來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辦?我太沒用了,為什么會有無法保護自己學生的老師,我的手機被打掉了,我終于明白了黃叔當時為什么不著急搶黃精反而用力打掉我的手機,但現(xiàn)在明白已經(jīng)太晚了?!?/br> 最后這段話語無倫次,自說自話,顛三倒四,被夏晴用筆圈了無數(shù)個圈,字跡邊緣暈開,模糊掉的字被劃掉,被重寫,被劃掉,又被重寫,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即使只是看這些字,也能感受到夏晴當時的情緒,她在羞愧,她在崩潰大哭。 姜厭摸了摸紙張上的褶皺,往后翻,一片空白,往后翻了數(shù)頁都是一片空白,但夏晴應(yīng)該還有話要說,這本日記不該停在這個地方。 姜厭思索片刻,合上筆記本,翻開了最后一頁。 這頁上有字。 因為走得匆忙,夏晴來不及翻到平日里記錄文字的頁碼,甚至來不及擺正筆記本。 她生命里最后的留言是倒著寫在本子末頁上的,字跡顫抖,幾乎要飛出紙張所能承載的。 「天還沒亮,他們來了,我沒有話能夠說了?!?/br> 夏晴寫道:「教育的本質(zhì)是人點亮人。」 「這一生,我誰都沒有點亮?!?/br> 第17章 《春蠶》結(jié)束 沈歡歡進主屋時, 正巧看到姜厭合上了日記本。 她一進門就分享剛才找到的信息:“是夏晴的屋子,我在側(cè)間找到了她的便簽本,還有那名叫裊裊的學生落在她這里的頭繩?!?/br> 姜厭接過便簽本, 粉色的小兔子便簽紙上寫著夏晴對自己的提醒, 包括備課進度,作業(yè)內(nèi)容,還有記得歸還裊裊的頭繩。 沈歡歡攤開掌心,一個簡單的黑色發(fā)圈安靜地躺在她皙白的手上, “發(fā)圈上還有根頭發(fā)絲, 發(fā)梢是卷的, 應(yīng)該是夏晴的頭發(fā)?!?/br> 姜厭了然:“臨時借了學生的吧,比如上課的時候頭繩忽然斷了?!?/br> “應(yīng)該是這樣?!鄙驓g歡回道。她仰頭打量起主屋的布置, 看得很細。一旦接受屋主是夏晴的設(shè)定, 夏晴在這個屋子耗費的心血越多,她所經(jīng)受的就更為可悲。 而很顯然, 這間屋子布滿了夏晴的生活痕跡,即使所有物件都被灰塵鋪滿,也遮掩不了屋主人的樂觀與溫柔。 沈歡歡嘆了口氣,看向姜厭手里的本子:“這是…” 姜厭:“夏晴的日記?!?/br> 沈歡歡倏地睜大眼睛,沈笑笑這會兒也進了屋,趕緊湊了過去。兩人的腦袋湊作一團, 仔細翻著日記,夏晴的筆記內(nèi)容其實并不多,一目三行地看下去,看完都不需要十分鐘。 于是整整十分鐘, 屋子里什么聲音都沒有。姜厭打著哈欠,安靜地等著兩人看完, 然后該上身的上身,該捆鬼的捆鬼,而她在幕后平平穩(wěn)穩(wěn)等著晉級。 終于,屋間的死寂以沈笑笑的怒罵宣告結(jié)束。 “靠!”沈笑笑啪的一下合上筆記本,她暴跳如雷,“靠靠靠!” 她無能狂怒:“我這貧瘠的罵人詞匯!” “全部絞殺,必須全部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