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間內(nèi)，李聿能聽見里面?的水聲?，以及窸窣聲?響。大腦在此?刻不受控制，隱約要浮現(xiàn)一些他不合適去想象的畫面?。

    驀地，李聿從椅子上站起。

    他走到窗邊，將房間窗戶打開?，讓港城夜間的風灌進來?，將縈繞在耳邊的水聲?沖淡。

    但這還?不夠。

    李聿閉了閉眼，掏出手機看了幾?秒，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有那么一會，才被對面?的人接通。

    李聿還?沒開?口，一道嚴肅，沉穩(wěn)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還?沒休息？”

    李聿單手插兜，吹著涼風嗯了聲?，“你什么時候回？”

    李景山剛從集團離開?，聽到他這話?，淡淡抬了下?眼，“半小時?！?/br>
    李聿嗯了聲?，沒再吭聲?。

    父子倆在電話?里靜默好一會，李聿聽見李景山那邊的管家聲?音，他垂下?眼，眺望著夜空，“虞夏來?了，林叔應該跟你說了。”

    李景山：“說了，你想說什么？”

    李聿想了想，“別?太嚴肅?！?/br>
    他怕他嚇到虞夏。

    聞聲?，李景山輕哂，“她膽子那么??？”

    李聿沒搭腔。

    李景山問?了兩句，也不再多言，只丟下?一句，“放心，不會嚇到她?！?/br>
    他頓了頓，“還?有事？沒事到家說。”

    李聿：“沒事?！?/br>
    電話?掛斷，李聿冷靜了不少。

    虞夏用相對快的速度洗完澡出來?，李聿孑然一人站在窗邊發(fā)呆。她盯著他英挺的側(cè)臉看了幾?秒，才出聲?，“李聿?！?/br>
    李聿側(cè)頭，一眼看到膚白如玉，白里透紅的一張臉。他眼神稍滯，視線準備往下?，又觸及到她白皙精致的鎖骨。

    一時間，李聿不知?道自己眼神該放在哪里。

    片刻，他掩唇咳了聲?，“洗好了？”

    虞夏覺得他明知?故問?，不過這會她也莫名其?妙地緊張，只能含糊地點頭，“洗好了，你要回房間了嗎？”

    李聿再在這兒待著也不太合適，他喉結(jié)微滾，輕嗯了聲?，“我房間就在隔壁，你隨時可以過來?敲門?！?/br>
    這話?，虞夏聽著有點兒奇怪。

    她好像在哪本小說里，看到過類似的話?語。不過小說里的意思，和李聿的意思肯定是不同的。

    她乖乖點頭，“知?道啦，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br>
    李聿嗓音清沉：“好，晚安。”

    “晚安。”

    李聿走后，虞夏自覺地把頭發(fā)吹干。

    港城沒有北城冷，相反，這里冬日的晚風是涼爽而舒服的。吹干頭發(fā)，虞夏給虞女士打了個電話?報平安。

    母女倆聊了會，時間也不早了。

    放下?手機，虞夏躺在柔軟陌生的床上，沒有什么困意。她沒有將房間的窗簾拉上，一側(cè)頭，便能看見窗外?的夜色。

    隔壁靜悄悄地，一丁點兒動靜都聽不見。

    虞夏本想給李聿發(fā)消息，問?他睡覺沒有。又想到他要早起，她去打擾他睡眠不太合適。

    正想著，隔壁房間的人有心靈感?應一般，給她發(fā)了消息，問?她睡著了嗎？

    虞夏手指微動，實話?實說：「沒有?！?/br>
    消息發(fā)出，李聿的語音電話?打來?。

    虞夏接通，“你怎么還?給我打電話?？”

    李聿的聲?音在夜晚的時候，比白日里要溫柔幾?分。他應了聲?，緩聲?道：“睡不著，我們聊聊天？”

    虞夏一怔，以為他是因?為母親忌日到了，所以心情不好，連忙答應：“你想聊什么？”

    李聿：“……你想聊什么？”

    “我都可以。”虞夏知?道李聿不是一個能起話?題的人，試圖找了些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李聿，我聽別?人說，維港的煙火秀很漂亮，你去看過嗎？”

    李聿嗯了聲?，“很小的時候去過?！?/br>
    虞夏：“長大后就沒有去了嗎？”

    李聿：“沒有。”

    虞夏哦聲?，想了想說，“如果是我，我肯定每次都會去看?！?/br>
    她喜歡湊熱鬧。

    李聿唇角微彎，“那下?次可以去看看?！?/br>
    虞夏有點兒困了，她閉上眼，迷迷瞪瞪地說，“好呀。”

    安靜幾?秒，她又想起來?問?，“我看網(wǎng)上說，中環(huán)的摩天輪好像也還?不錯，性價比還?很高?！?/br>
    李聿低笑?，“想坐摩天輪？”

    “有一點點?！庇菹恼\實說，“我想去體驗一下?，你坐過嗎？”

    李聿回憶了一下?，“上一次去應該是初中?！?/br>
    虞夏訝然，“跟同學？”

    李聿：“嗯?！?/br>
    聞言，虞夏悶悶：“好吧?！?/br>
    李聿假裝沒聽出她的失落，循循善誘地追問?，“除了摩天輪，和看煙火秀，還?有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

    虞夏：“迪士尼？”

    李聿：“還?有呢？”

    虞夏迷迷糊糊的，想到什么說什么，她念叨了好幾?個景點，最后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自己都聽不清的話?，“我最想去你以前待過的地方看看。”

    她想知?道，李聿以前的事情，以前的生活。

    他們認識之前的一切。

    對面?沒了聲?音，李聿喚了虞夏兩聲?，只聽見均勻地呼吸聲?。

    他兀自笑?笑?，看了眼時間，輕聲?落下?一句：“晚安，好夢?！?/br>
    希望你來?這兒的第一晚，睡個好覺。

    -

    翌日早上，李聿早早地起床，和李景山一同去墓園。

    抵達墓園，李景山望著墓碑上的照片，無聲?地笑?了下?，“來?看你了?！?/br>
    墓碑上的人笑?得很溫柔。

    李聿將手中的花放下?，喚了她一聲?“mama”。從小到大，李聿喊喻女士mama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很小還?什么都不明白的時候，他會喊，可喊完之后，他會被傭人，被管家，被長輩教導，他應該喚喻女士母親，而不是mama。

    喻女士是李家的夫人，不單單是他的mama。

    長大一些，李聿確實也比較少喊“mama”這兩個字，他總覺得太親昵。

    再后來?想喊，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聽到他的稱呼，李景山?jīng)]說什么。

    他靜靜地凝視著墓碑上的人，在李聿開?口說他去旁邊轉(zhuǎn)一轉(zhuǎn)時，他才沉沉地應了一聲?。

    人走后，李景山蹲下?，少有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和墓碑上的人說話?。

    半晌，李聿折返。

    李景山知?道他有話?和他母親說，自覺走遠了一些，“你跟你mama聊聊在北城的事，我去下?面?等你。”

    李聿點頭。

    陪喻女士聊了會兒天，李聿才離開?墓園。

    李景山還?沒走，看到他走近，他出聲?，“帶虞夏在港城好好玩玩，我就不回去了?！?/br>
    李聿瞥他，“你去公司？”

    李景山：“不去。”

    李聿點點頭，也沒問?他到底要去哪。

    每年這一天，李景山都很難聯(lián)系到。他沒有多問?，只輕頷首說了一句，“少喝點酒?！?/br>
    “……”

    -

    李聿回到家，虞夏還?沒醒。

    他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到樓下?等她。

    等虞夏醒后，兩人吃過早餐，李聿便帶她出了門。

    林叔給兩人當司機，車內(nèi)比昨晚的時候要更熱鬧一些。

    不過李聿話?不多。

    虞夏知?道他情緒有些低落，盡可能地嘰嘰喳喳地和他說些有趣的事。

    到市區(qū)中心，李聿帶她去吃她飯。

    那家餐廳是虞夏之前在網(wǎng)上刷到的，說是很好吃，只不過要提前很久預約。

    她沒有想到李聿能直接帶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