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41節(jié)
楚引歌在腦海中快速捋清思緒,壓下心中疑惑,但面上不顯,畢竟她若只是個七品編修或是楚家二姑娘,無論何種身份,都不應(yīng)當(dāng)知曉這些事。 看來楚翎是著急了,有些口不擇言。 她淺笑了笑,好心提點(diǎn):“阿兄,雖我聽不大懂,但這畢竟尚在宮內(nèi),嫻貴妃正是圣眷正濃之時,你這般大肆誑語,恐是不妥?!?/br> 楚翎自知失言,但聽楚引歌如此關(guān)心,心下一暖:“棠棠,你且在母親那再拖一拖,太子殿下已答應(yīng)明日來見我,我馬上就能出去了,出去我就.......” “阿兄不必等太子殿下就能出來了?!?/br> 楚引歌打斷了他的話,她知道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等十月初六,阿兄就可以出獄了?!?/br> “十月初六?” “是,十月初六?!?/br> 楚引歌莞爾,“我和世子爺大婚之日?!?/br> 楚翎一愣,他腦子本就轉(zhuǎn)得快,稍一思及就明白了,母親和父親定是去求了侯府,又不舍得讓阿妍出嫁,就將棠棠塞進(jìn)去。 他向后踉蹌了幾步,搖頭道:“棠棠,你不可以嫁給那紈绔,你的一輩子會被他拖累的?!?/br> 他的喉間有血腥之氣:“縱使.......縱使不嫁予我,你也不該受這樣的糟蹋。” 他的棠棠,是多么美好啊,就那么笑著,都能讓人心生溫柔和憐意,即便他死在牢里,她也不該嫁給那游戲人間的風(fēng)流浪子。 楚翎握住她的手腕,言辭振振:“棠棠,我不需要你來犧牲自己救我,我一個將軍,尚不需要一個女人舍命來救我,我會有辦法救自己出去?!?/br> 在甬道拐角處的白川舟懶懶地倚靠著墻聽了半晌,哼笑了聲,說得倒是大義,但他那辦法倒不算光明正大啊,太子愛美色且在床笫一事上有怪癖,楚翎便托人送了若干的揚(yáng)州瘦馬送進(jìn)了太子府,這才博得太子歡心,求得一見。 他輕嗤,這是賠了多少女子才得來的辦法。 牢獄內(nèi)陰風(fēng)陣陣。 那鐵鏈的冰涼貼著楚引歌的玉肌,沁寒刺骨,她挪開了楚翎的手,雙目盈盈:“可是阿兄,我不覺得是犧牲啊?!?/br> “什么?” “阿兄,世子爺對我很好,我是愿意的?!?/br> 楚翎不敢相信自己所聞,眸光閃動,狠狠地揪著了楚引歌的衣袖,指節(jié)泛白,“楚引歌,你知道自己是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啊,”她就那樣笑著凝睇著他,“他單純良善,對一個人好時,似會把整顆心都恨不得剖開給你看,和他呆在一塊,我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你即便嫁給一個紈绔,也不肯等我出來娶你?” 楚引歌抬眸看他:“楚翎,這兩者沒有關(guān)系。縱使你還是楚將軍,未受過牢獄之災(zāi),我也不會嫁給你。” 她笑著,輕聲說道:“縱使白川舟不是世子爺,但倘若遇上他,我還是會想嫁他。” “阿兄,你明白了?” 楚翎眼眸低垂,見她的眸色璨如星辰,雙頰透粉,他想到了去歲冬天時的初雪,她不知從哪跑回來,在府門口見到剛下值的他,甜甜地喚了聲阿兄。 也是這般眸光閃閃地說著初雪許愿最是靈驗(yàn),阿兄不妨也試試。 爾后就見她雙手合十,眼眸緊閉,嘴里喃喃道:希望自己來年能春闈高中。 他那時只覺小姑娘傻氣,這萬物都有定數(shù),怎會因你的貪念而有所停留,該下的雪一場都不會少。 可她后來,竟真的得償所愿進(jìn)入宣安畫院了。 這其實(shí)是一件極小的事,只不過這些小事在平日里被一件件驚心動魄的大事覆蓋著,他以為很遙遠(yuǎn)了。 但卻在此刻倏爾放大,所有撩撥心弦的蛛絲馬跡都在放大,她那動人的眼眸,嬌艷的檀口,那件毛絨絨的氅衣,還有一觸即化的初雪,這些細(xì)節(jié)都在當(dāng)下清晰可尋。 他的胸口被無名的手攥得緊緊的,痛得喘不上氣。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為何沒有在那場初雪時,許一個愿望,愿來年能娶心上人。 這樣她是不是就會嫁給他了。 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 悔恨上頭,楚翎變得有些怒不可遏,壓低了聲線:“他就這般好?值得你這般喜歡他?” 他不明白她和世子爺也不過認(rèn)識半月,但他和她已經(jīng)認(rèn)識十一年了,明明......明明就是他先認(rèn)識她的,明明就是他先要娶她的。 他抓握得用力,仿若下一瞬就要將她的藕臂折斷。 楚引歌這才瞥見了拐角的那一抹月白。 她輕笑了聲,眼眉不動聲色地上彎:“是啊?!?/br> 是啊,他是這般好。 一聲輕飄飄的是啊,讓楚翎粲然的眸色瞬間瓦解,楚引歌看他的眸光驀然就黯了下去。 如果這能讓楚翎徹底死心,楚引歌覺得自己不妨將話說得更狠戾些:“阿兄日后也會有喜歡的姑娘,愿阿兄與未來嫂嫂也如這般兩情相悅?!?/br> 這倒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一直把他當(dāng)成阿兄相待,從未動過旁的心思,她也是衷心希望他能幸福。 但話落進(jìn)楚翎耳中,卻是拍心揪肺般的疼痛。 兩、情、相、悅。 這是最動聽的情話,也是最扎人的刺語。 楚翎猛一嗆咳,神魂具亂,但手卻未松,仿佛松手的一瞬,蝴蝶就要從掌心飛走了。 她不知道她讓他死心,其實(shí)是在讓他死。 “好一個兩情相悅,楚引歌,好......好......” 楚翎的聲色如低沉的夜風(fēng),帶點(diǎn)冷寒的顫,但手中的力量卻陡然加重,楚引歌疼得皺了皺眉。 下一瞬,就見楚翎頭一偏,往地上嘔出一口鮮血,有斑斑點(diǎn)點(diǎn)落在墨綠衫上,紅得扎眼。 腥氣散在陰風(fēng)中,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看著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小臉,他突然有了想將自己的血染在她唇上的沖動。 可下一瞬,他就感覺有一堅(jiān)硬之物抵著他的胸口。 是楚引歌握緊的拳頭。 他看到了她眸底的厭惡與反抗。 拐角處傳來清潤朗聲:“兩位,可以松手了罷。” 白川舟緩緩靠墻走出,月白的綢緞衣袍更襯少年的姿態(tài)閑雅,雙手負(fù)背,嘴角微彎,笑如朗月入懷。 可誰也沒瞧見他背后的掌中把玩的兩顆石子,若是楚引歌未出手,這顆石子足以讓楚翎廢了雙腿,此生都痊愈不了。 楚翎望了過去,楚引歌趁此松了桎梏,后退了幾步,倚著牢欄喘著氣。 白川舟未往前挪步,就那樣閑散地倚著墻,喚來獄役開門,“你們慎刑司的牢犯現(xiàn)在都有此等待遇?在獄中還能和小美人拉拉扯扯?” 獄役顫顫巍巍解了鎖:“爺,這不是楚將軍的meimei么?” “meimei?” 白川舟瞇了瞇眼,對上楚翎的寒眸,冷笑了聲,他可沒見過對自己meimei存有這樣禽獸心思的哥哥。 但他沒當(dāng)外人的面將此話說出口,他得顧全他的小夫人的顏面。 他故作恍然大悟狀,長長地拖著尾音:“奧,是meimei啊?!?/br> 他就站著那兒,笑著對楚引歌先招了招手。 待楚引歌在他身邊站定后,他恭敬地向楚翎做了個揖:“牧之?dāng)y夫人拜見阿兄?!?/br> 這一聲阿兄叫得可真諷刺啊。 囚牢再次落了鎖,嘩啦啦扯動著一大片情緒。 楚翎的眸底已是一片猩紅,他往前走了幾步,身子一聳,吐出一大灘鮮血。 “你寧做他妻?” 他這話雖是對楚引歌說,但卻是看著她身邊的那人,目光射寒星,冷如霜雪。 楚引歌還未答,就被白川舟拉至身后。 “十月初六,阿兄出獄,正好趕得上我和棠棠的婚宴,屆時牧之定留著上座,和阿兄暢飲不醉不歸,謝阿兄多年對吾妻的照拂之恩?!?/br> 他的聲色溫潤清朗,仿若真是在極真誠地邀請對方來參加自己的大婚。 可在場的誰聽不出來話里的暗諷。 楚引歌懷疑白川舟之所以站這么遠(yuǎn),是怕被楚翎打死罷。 她偏頭看他,唇角微勾,眼角輕佻,五官輪廓在幽昏的光線下半明半暗,更顯露一絲平日里少有的冷漠,但那不可一世的矜傲卻是更盛了。 他根本就不怕被楚翎打,他好像什么都不怕。 倏爾,楚引歌就要告辭,卻感到自己的小拇指微動,被輕勾了住。 男人的氣息陡然靠近,楚引歌突然緊張,這人會不會太狂妄了些,當(dāng)著楚翎的面將自己的臉貼了過來。 這不是□□裸地挑釁么。 她即便沒去看楚翎,都能感到那股銳利的精光在往他們兩個身上掃視,燃燃的氣焰在逼近,殺氣騰騰。 楚引歌的腰背遽爾挺直。 她拽了拽白川舟的衣袖,示意他差不多得了,別做得太過。 楚翎還得出獄,他這般當(dāng)面尋釁惹怒,就不怕出來被報(bào)復(fù)么。 可白川舟卻按下了她的手,緩近幾許,唇線貼近她的耳畔,溫?zé)岬臍庖粞攵校?/br> “你扶著我走,我腿折了?!?/br> “.......” 難怪他一直倚靠著墻,也不往他們那邊走近,原來是腿折了,根本沒法移步,動不了。 那他還擺出那目空一切的拽勁...... 楚引歌扶上了他的小臂,他也倒是不客氣,半邊重量壓了下來,造得她好一個踉蹌,差點(diǎn)兩人都跌倒在地。 但這般拉扯的遠(yuǎn)走背影,落在楚翎眼中,卻是另一番解讀。 他冷似寒芒地看著這兩人,好一個兩情相悅。 十月初六,他的生辰,她的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