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原?！?/br>
    女人紅潤的嘴唇，粗礪的面龐上，毛孔像一把遺落的沙，帶著某種他看不懂的藝術(shù)性排列在那，在光芒中交織出神奇的陰影。她棕栗色的頭發(fā)，悄然一縷地從肩頭滑落。

    “我的草原?！彼俅物柡钋榈匾髟?，銳利而多情的眼睫低垂，晨光中輕輕顫抖著，讓他想到一只停在雛菊上的蝴蝶。

    蝴蝶下的鮮亮的草葉，是她的眼睛，卡繆從那里看到了自己。金色頭發(fā)的小男孩，正凝視著他的mama，而他mama也正凝視著他。

    “我的索什卡。”她說：“你是怎么把我的故鄉(xiāng)裝進眼睛的？”

    他們都笑起來，女人強壯的臂膀?qū)⑺麚碜。骸澳汩L得和你外公真像，親愛的，我一定要讓他見見你?！彼_始漫談起未來，對他描述遙遠(yuǎn)北方的故事，說她成長的那片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說暴雨中奔馳的馬群、雨水沖刷它們高大的身軀，說她身穿彩衣在篝火旁跳舞的夜晚、藍色的綢布在空中映照火光，當(dāng)年手持馬鞭、坐在山頭眺望遠(yuǎn)方的小女孩已經(jīng)變成了母親。她說：“時間過得真快啊?！?/br>
    是啊，時光飛逝得如此迅速，因此，他也會很快長大，和母親一同回到她的故鄉(xiāng)?？娦南耄蕾嗽谀赣H的懷抱里，聽從她的絮語：

    “只有注視著你青灰色的眼睛時，我才能感覺到平靜?！币坏嗡寄畹难蹨I從她眼角閃爍著流下：“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感受到家鄉(xiāng)與我的脈搏相連，你是我的草原，索什卡。”

    在母親的陰影里，他沉入夢鄉(xiāng)。夢里，他感到泥土氣息的風(fēng)吹拂過他的臉龐。

    “你的眼睛，是初秋露重的草原?！?/br>
    在他未曾察覺的地方，母親溫柔的聲音變成了別人。

    變成了……冷淡俯瞰著他的黑發(fā)女人。

    卡繆醒了，他睡了個溫馨的覺，在睜眼前，他就感受到了熹微的晨光，柔軟的被褥與緊靠著的人的體溫。

    ……mama？

    他睜開眼睛時，金發(fā)的男孩消失了，他又變回了老練的傭兵，一切都倒退回了虛空，他記憶的深處，真實回到了他身邊。他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遲緩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你。

    他用了三秒來思考你為什么會枕著他的手臂。

    昨晚那荒唐的一切在他大腦中復(fù)蘇了，他甚至來不及想自己要怎么面對，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動了起來——他一腳給你踢下了床。

    你睡得正香，就被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叫醒了，披頭散發(fā)從地板上爬起來，你驚訝又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呃?！笨娪行擂蔚厥栈啬_：“我、我、下意識……”

    “……”大早上就被踹了一腳，你心情稱不上好，揉了揉疼痛的腰，威脅他：“昨晚的教訓(xùn)還不夠？看來你想再復(fù)習(xí)一下。”

    “！”

    昨晚，變成了新一個他的弱點，卡繆滿臉通紅，很快屈服了：“……對不起?！?/br>
    “……”你長嘆了口氣，爬去穿衣服，卡繆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全裸很久，連忙扯過被褥蓋住自己，另一只手去摸索衣服。遺憾的是，他的衣服浸泡在昨晚的瘋狂，上面液體的痕跡太過顯眼，穿上這個回旅館的話……感覺會社死到底，下午全鎮(zhèn)都會知道他和阿奎拉做了。

    他的磨蹭讓你更不耐煩，你翻找你的購物袋，從里面扔出一件斗篷。衣服輕飄飄落在他頭上，你提上鞋子，擺了擺手：“我先去吃早餐了，你記得把東西都帶上?！?/br>
    “……”卡繆沒有回答，但你也并不指望他就此對你聲聲回應(yīng)，自顧自離開了。

    門砰一聲關(guān)上，卡繆緊抓住手中的被褥，為心中復(fù)雜的情緒而煩躁地咬住下嘴唇。

    “混蛋女人……”他的聲音低低蔓延在無人的房間：“明明那么殘忍，為什么還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貛臀艺谘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