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劍玲瓏-新版(8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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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0日 與此同時,金蟾錢莊。 「唔……我這都跟了一整天了啊,」躲在庭院內(nèi)的一棵樹上,葉靈龍看著從 涼亭里緩緩走出的金富貴,和跟在他身后的一眾賬房,一邊聽著他們交流冗長枯 燥的今日錢莊流水,他的思緒一邊又飛到了柳哥哥和醉師姐身上,「哎,也不知 道醉姐那么一大早神神秘秘的出去是干什么啊……希望柳哥他們找到江師兄了吧 ……」 又想到江白露,葉靈龍心不由得一沉,進而開始煩躁了起來,「今日跟蹤得 也差不多了,要不然早點回去吧……一整天就光聽賬房流水了,沒想到當家主是 這么無聊的事情啊……」看著金富貴一眾人此刻已經(jīng)離開了庭院,他也驅(qū)使著輕 功從樹上跳到圍墻之上,又是幾個閃身,落到了錢莊之外。 「欸?」剛剛落地,葉靈龍卻被眼前站著的人給驚訝到了,「小乞丐,你怎 么在這里?」 確說前日坑了他一餐的小乞丐此刻就站在葉靈龍的面前,頭上依然是擰巴在 一起的凌亂長發(fā),而一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眸子隱藏在之下,都與之前無異。而讓 葉靈龍頗感好奇與驚喜的卻是他此刻身上的著裝,一改之前破破爛爛的簡陋床單, 變?yōu)榱艘簧聿⒉缓仙?,但是仍可看出是嶄新的白色布衣?/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好奇的繞著乞丐轉(zhuǎn)了一圈,打量著那一身新衣 服,葉靈龍又回到他面前,問道。而小乞丐神情不改,冰冷冷地看著面前正在伸 手比劃著衣服長寬的靈動少年,回應道,「我,有辦法?!?/br> 「上次說讓你去買一件新衣服,你還真就買了啊,噗嗤,不過你看這里,」 一只手指著衣領處的一塊黑印,葉靈龍眼神中散發(fā)出點點閃光,「新買的衣服就 被弄臟了啊,多可惜啊~」 「哼!」忽然眉宇中滑過一絲失望,緊接著轉(zhuǎn)變?yōu)椴恍?,小乞丐并沒有回應, 卻只是忽地轉(zhuǎn)過身,想要就這樣離開,躲回屬于自己的陰影之中去。 然而就在他邁開步子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衣角處傳來一股阻力,而葉靈龍那清脆 的聲音也再次從耳邊傳來,「別走啊,我?guī)慊厝ハ磦€澡,這樣這身衣服也不會 就這么輕易被搞臟了嘛,」緊接著阻力變成一股拉力,葉靈龍也沒征求他的同意, 就這樣開始拖拽著小乞丐的衣服朝金府走去。 「我說啊,你這總是神出鬼沒的……」對于習武的葉靈龍來說,拖著一個和 自己身形差不多高大的乞丐自然是毫不在話下,更何況這小乞丐現(xiàn)在也并沒有掙 扎,只是任由葉靈龍拉扯,他走一步,小乞丐便跟著走一步。 「……」仍然是一言不發(fā),就這樣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小乞丐的眼神死死地 盯著面前這俠客少年的后腦勺,仿佛想要看穿他心底的想法一般。 忽然腦海之中一閃而過師兄留給自己的去鼠王那邊檢查一番進度的任務,不 過很快葉靈龍很快還是決定先幫小乞丐好好清洗一番較為重要,畢竟那個任務在 他看來是是一點也不有趣的,而早已在一整天的跟蹤之中耗盡耐心的他,此時自 然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 在金府門口,看門人見到是葉靈龍帶路,自然也沒過多詢問就將兩人放了進 去。而帶路的葉靈龍沒看到的是,此刻見著裝修豪華,金碧輝煌的金家,小乞丐 的眼中并沒有透露出任何的驚奇,似乎要不然就是他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面,要不 然就是他對這種東西毫不感興趣。 「啦,這里就是我的房間了,」一把推開門,對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 少年,葉靈龍卻也沒有任何的防備,就這樣轉(zhuǎn)過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你想坐 在床上還是那邊的椅子上?。课医o你拿毛巾去~」一邊從床上跳起,葉靈龍走到 了衣柜邊,開始翻找了起來,也沒再多留神進門之后就呆呆站在門口的小乞丐。 「噠噠,在這里了,新的毛巾哦,」從衣柜上層抽出一塊用厚布縫制,又在 表面繡有絨毛的長巾,葉靈龍轉(zhuǎn)過身來,而看著此刻已經(jīng)爬到自己床上的小乞丐, 僵住了身體。而此刻小乞丐抓著手中從枕頭底下翻出來的東西,嘴角竟然罕見的 咧出一律微笑,「你,拿來,用?」 「不不不不不不!!快把那個放下……」一把把手中浴巾砸向坐在床上的小 乞丐,葉靈龍臉上已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緊接著撲向小乞丐,,「還給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挂话褗Z過小乞丐手中的東西,葉靈龍這才意識到,此刻 他們兩人已經(jīng)接近于貼在一起的狀態(tài)了。 「很軟,很香,」看著之前近乎完美的少年俠客忽然開始變得局促了起來, 小乞丐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了,而一個打滾從葉靈龍的 懷下翻出來以后,小乞丐 繼續(xù)道,「好用?!?/br> 「不不不……這……這是……這是我?guī)熃愕摹粚?,不對不對,啊啊啊,?/br> 將手中的粉色蕾絲女士內(nèi)褲藏在口袋里,葉靈龍使勁地搖著頭否認著,而很快意 識到這只是在把事情變得更糟的他更是直接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枕頭里,委屈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啊啊啊啊」 「不是,拿來,用?」將床上被他打到一旁的浴巾拿起,小乞丐竟然罕見的 透露出一個,「我懂,我懂」,的表情,「可是,我聽,朋友說,拿親戚的,內(nèi) 褲,打飛機,很舒服,好用!」而過了一會,他又補充道,「我,不會,說的, 大家,都是,男人~」 「不要說出來?。?!不管怎樣都不對的啦!??!」屁股翹在空中,葉靈龍不 斷在床上拍打著雙腿,「快給我去洗澡!洗澡!快去!別管我?。?!」仿佛只要 不看到此刻小乞丐臉上的戲謔,葉靈龍就能將一切的尷尬都洗去了一樣,他就這 樣把頭埋在枕頭之中,直到外界沒有了聲音。 「呼呼……」覺得小乞丐已經(jīng)跑去廂房隔壁的浴室之中洗澡了,葉靈龍也是 從床上爬了起來,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乞丐少年覆蓋在有一塊沒一塊的泥污之下 的黝黑裸體,和那一根比他大上不少的,此刻低垂著的yinjing。 「啊啊?。?!」又一頭扎回枕頭之中的葉靈龍又開始在床上撲打起了雙腿, 「為什么你會在房間里脫衣服啊,去浴室,浴室啊啊?。。。 勾丝烫热羲约?/br> 照照鏡子的話,就會看到之前的紅暈已經(jīng)彌漫了他的整張臉。 「你又,沒說,」眼見葉靈龍此刻又回到埋頭撅屁股的狀態(tài),小乞丐心底只 覺得十分快樂,而表現(xiàn)在臉上,卻依然是那一縷小小的微笑。 再次從床上爬起來,不過這次先用手捂住了眼睛,透過縫隙確定這次小乞丐 已經(jīng)離開了的葉靈龍這才從床上下來,將他丟在地上的嶄新布衣?lián)炝似饋?,走?/br> 出去。 …… 從浴室里出來,此刻已經(jīng)洗干凈身上的泥垢的小乞丐露出一身健康緊致而又 勻稱的肌rou,同時還有不少rou眼可見的可怖疤痕。「……」看著地上此刻已經(jīng)不 見的衣服,小乞丐的臉rou眼可見的抽動了一下。而倘若葉靈龍這時候進屋的話, 則可以看見小乞丐左手之上竟然有一顆外表古樸的戒指,此刻正在微微發(fā)光。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的衣服被野貓叼走了哦,剛剛我沒追回來啊,」 一只手背在身后的葉靈龍此刻推開門進來了,眼睛盯著床腳,努力把視線避開小 乞丐的裸體。而小乞丐察覺到動靜,也是立馬坐在了床上,自然地將那一只帶有 戒指的手隱在了身后?!敢柏垼俊鼓樕霞ou又抽動了一下,小乞丐顯然并沒有買 賬,而是伸出右手,朝著葉靈龍索要著。 「哎,騙不到你啊,」葉靈龍做了個鬼臉,也沒多抵抗,就把身后藏著的衣 服拿了出來,「去幫你洗了一下,然后我用內(nèi)力烘干了,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哦~」 一把將衣服展開,露出此刻已經(jīng)被洗干凈的衣領處,葉靈龍笑道。 「……」并沒有多說的小乞丐只是用右手一把拿過衣服,徑自開始穿了起來。 手中衣服被拿走之后,葉靈龍總算可以徹底別過頭來,「說起來,你這衣服并不 怎么合身?。俊?/br> 「老板,不準我,進去。所以給錢,指了一套,他拿出來,給我了?!?/br> 「欸……這老板好過分啊……穿好了嗎?」見小乞丐并沒有回應,葉靈龍又 用手捂住眼睛,偷過指縫掃了過去,而這時小乞丐已經(jīng)將整套布衣穿戴完了,就 這樣披頭散發(fā)地坐在葉靈龍的床上。 卻說這洗干凈的小乞丐,一頭黑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依然有些濕漉漉的, 不過在燈光的照耀下卻顯得十分柔順,絲毫不像是常年在外漂泊的樣子,此刻沒 有了泥水的覆蓋,展現(xiàn)出其幽謐而神秘的色澤,給他平添幾分魅力。而一雙冰冷 的黑眸此刻在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勻稱五官的襯托下,顯得陰冷而肅殺,仿佛來自廣 寒月宮之中的禁衛(wèi)一般出塵。 「喂,沒想到你還挺帥的嘛,」同樣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小乞丐身旁的葉 靈龍打趣道,「你還去乞討干什么啊,說不定都能只靠臉吃飯了呢~」等待他的 是一陣出奇的沉默,葉靈龍也只得作罷,「欸,我說,你要不然跟我來武當吧? 就算沒有武學資質(zhì),我也可以說服師娘讓在武當住下的~」 「……」一邊將左手插進褲兜之中,小乞丐一邊沉思了片刻,終于開口道, 「鐘鼎疏?!?/br> 「?。俊?/br> 「名字,鐘鼎疏。」 「噗嗤,我的名字是葉靈龍,很高興認識你哦~」忽 然從床上跳起來,蹦跶 到鐘鼎疏的面前,葉靈龍彎出一個幅度夸張的腰,緊接著伸出手,笑容洋溢道。 而鐘鼎疏卻好似并沒有看到在他面前做出這一番夸張動作的葉靈龍,而是繼續(xù)冷 冷道,「這次,我,請你吃飯。」 「欸,我們鐘大老板闊氣了啊,也要請我吃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眼神中透露出濃郁的興趣的葉靈龍一把將鐘鼎疏從床上拉了起來,「我們?nèi)ツ睦?/br> 吃啊?」而隨后又意識到,這次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又將手松開,做出了 一個「請你帶路」的姿勢。 「秘密,」一邊說著,鐘鼎疏已經(jīng)繞過葉靈龍,提前一步朝著門口走去了, 留下葉靈龍在身后追趕。 ================================================================================================================================================================== 太陽的余暉照耀在距離京城大約半個時辰路程的小村鎮(zhèn)里。此刻小鎮(zhèn)中炊煙 渺渺,雞鳴狗叫之聲輕易的便可以傳遍整個安靜祥和的小鎮(zhèn),顯得十分愜意。而 這座小鎮(zhèn)里最大戶的人家,就當屬在城里賺了錢而蓋的起磚瓦房的李家了。 「噓!」李家大院之上,一身布衣的冷酷少年此刻冰冷的臉上透露出些許無 奈,對著一旁看上去更加弱氣與不安的清秀少年示意著讓他安靜。 「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東西嗎?」清秀少年抽了抽鼻子,院落中養(yǎng)雞小屋散 發(fā)出的腥臭味讓他皺眉,「我們兩個現(xiàn)在這樣蹲在墻上,怎么看也不是……」 「噓!」似乎是覺得他身旁的清秀少年聲音實在太大了,冷酷少年又噓了一 聲?!肝?,我說鐘鼎疏,我們蹲在這里,你不會是想……?」 并沒有在江湖之上摸打滾爬過的葉靈龍此刻總算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正打 算質(zhì)問一旁的鐘鼎疏的時候,卻忽然只覺得背后傳來一股推力,同時耳邊傳來一 聲鐘鼎疏一貫的并沒有什么感情的聲音,「現(xiàn)在!」 噗通一聲砸進養(yǎng)雞小屋里而留下屋頂上一個大洞的葉靈龍只感到天旋地轉(zhuǎn), 還沒來記得理清發(fā)生了什么的他只聽得右邊又是一人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咯咯喔 喔之聲不絕于耳。閉了閉眼,總算從不小心摔落的眩暈感中回過神的葉靈龍,耳 邊又傳來鐘鼎疏的聲音,「快跑!」 朦朧之中看著胳膊下夾著兩坨東西就這樣一溜煙朝著門口跑去的少年背影, 葉靈龍也不顧頭上傳來的異樣感,就這樣爬起身也跟著鐘鼎疏一同跑了起來,而 身后突然只聽得幾聲大吼,「有人偷雞啦,快來人啊!」 饒是葉靈龍之前再怎么不理解現(xiàn)在的狀況,他現(xiàn)在卻也是完全明白了,「鐘 鼎疏,你搞什么?。?!」胸腔之中涌起一股惱怒,葉靈龍一邊快跑著一邊朝著他 前面的背影喊道。 「別,喊我,名字!」跑在前面的鐘鼎疏語氣之中依然沒有任何情感,似乎 他倆身雞鳴狗叫后并沒有四五個滿臉怒容手拿農(nóng)具正在追趕的大漢一般。 「你!我!這!什么鬼?。 闺S著背后一陣勁風襲來,葉靈龍下意識地把手 捂在頭上,緊接著低頭,躲過了從身后丟來的鋼叉,而抬頭時這才看清,鐘鼎疏 的腋下果然捧著的是兩只此刻還在咯咯叫著的母雞。「你要吃雞我給你買就是了, 這這這這!」 并沒有施展出輕功,而是依靠身體素質(zhì)在奔跑的葉靈龍此刻已經(jīng)追平了鐘鼎 疏。而他瞪著一雙美目,氣鼓鼓地別過頭對著鐘鼎疏吼叫的時候,卻看見同樣正 在望著他的鐘鼎疏臉上流露出了一縷罕見的笑容,而這卻讓葉靈龍更是氣不打一 處來,「你還笑,你還有臉笑!告訴我有什么好笑的??!」 「這邊!」并沒有回應的鐘鼎疏夾著腋窩下的母雞,一把拉住身旁的葉靈龍, 于是二人一同跌倒在了村鎮(zhèn)旁的灌木叢里,消失在了后面本就拉開了很遠距離的 憤怒村民的視野之中。 「唔!」處在惱怒狀態(tài)下的葉靈龍被鐘鼎疏這樣一拉,于是整個人就朝著他 貼了過去。塵埃落定之后,卻只看見葉靈龍氣鼓鼓地跨坐在仰倒在地上的鐘鼎疏 身上,低著頭,一雙靈動的雙眼此刻死死地盯著他,「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 底是什么鬼!」 「我,做……」而被壓在身下鐘鼎疏正打算解釋,卻忽然被一個黑乎乎的從 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砸在臉上而打斷了話語。 「咯咯咯咯咯!??!」 在灌木叢暗淡的光線之下,葉靈龍這才看清,此刻蓋在鐘鼎疏臉上的,竟然 是一個稻草織成的雞窩,而里面此刻正安穩(wěn)地坐著一只肥滿的白毛母雞,閃動著 那顆小小的腦袋,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咯咯咯?。?!」正想要身手去把整個雞窩搬起來的葉靈龍卻忽然覺得手上 一陣刺痛,緊接著那只母雞示威性的張開了雙翅,把剛剛啄在葉靈龍手上的頭緩 緩收回,張牙舞爪,顯得十分兇殘。 「這雞窩又是哪里來的??!」此刻從惱怒變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葉靈龍有點小 沮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雖然并沒有留下任何傷痕,不過被一只雞被打了說出去 總是不好聽的,「喂,現(xiàn)在怎么辦???」 「雞窩,你頭上,來的,」鐘鼎疏冷酷的聲音此刻從那張雞窩下面?zhèn)鱽?,顯 得有些悶聲悶氣,「你先,從我,身上,下來?!?/br> 「欸,我頭上?」腦海中忽地回憶起自己被推下墻壁之后頭上確實就有頂著 什么東西似的重物感,而以往平衡力練習時的肌rou記憶使得他在一路奔跑時都并 沒有把雞窩從頭上甩下來。想象著自己頭頂雞窩一路逃命的樣子,葉靈龍卻是忽 而噗嗤的笑出了聲。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惯@次鐘鼎疏語氣依然冷淡,不過卻在「你」 和「我"兩個字上加重了語調(diào)。 依舊跨坐在鐘鼎疏腰上哈哈大笑的葉靈龍這才意識到他們兩姿勢的不妥,于 是臉砰的一聲就被嬌羞染成了紅色,進而連忙翻身下來,改為蹲坐在一旁。 「現(xiàn)在,慢慢,端起,雞窩……」鐘鼎疏眼前依舊是一片烏黑,而因為雙手 夾著兩只雞,他并不好自己伸手去把雞窩端起或是直接站起來,于是只得出聲指 示葉靈龍道。 「咯咯咯!」母雞聲音十分囂張。 「??!好疼!」葉靈龍的驚呼。 「我,說,慢慢,端起!」 「它咬我!」葉靈龍語氣里夾雜著一絲委屈。 「不要,讓它,警覺,慢慢……」面無表情的鐘鼎疏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xù) 指引道。 「咯咯咯!咯!」母雞的叫聲依舊聽起來十分兇猛。 「啊??!你還咬!」 「你……沒,見過,母雞嗎……」此刻鐘鼎疏語氣里多出了一絲無奈。 「玄功神拳!」 「咯咯……」隨著一聲重物撞擊的悶響緊接著母雞的悲鳴,場面上終于安靜 了下來。 「你還給我囂張,哼哼~」葉靈龍語氣中充滿了得意,緊接著鐘鼎疏只覺得 一縷昏黃的夕陽照在他的臉上,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一位此刻衣衫不整,頭發(fā)凌 亂而顯得有些狼狽的清秀少年,咧著一口白牙,正在向他快活地笑著,同時手中 抓著一只此刻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根羽毛的母雞,此刻顯得有氣沒力的,不過卻依然 活著。 「怎么樣,我厲害吧?」抓著那只雞的脖子,葉靈龍把雞屁股懸在鐘鼎疏臉 上,歡暢地晃來晃去,「你再啄,你再啄啊……」緊接著葉靈龍把臉湊到那只雞 的面前,似乎也在對著那只雞炫耀似的。 「扶我,起來……」 「哦哦,不好意思,馬上……」 ============================================================================================================================================================================== 灌木叢中,太陽此刻已經(jīng)完全下山了,于是靜謐的月光透過樹葉柔和地飄落 在這篇小樹林里。篝火劈里啪啦地作響著,通過閃動的火光在這自然之中開辟出 一片小小的只屬于兩個人的天地。四周傳來的斷續(xù)蟬鳴,配合著冷冽的夜風,讓 葉靈龍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于是又朝著篝火中心靠攏了一些。 「喂,我仔細想了想,你說你出去拿調(diào)料這種說法,怎么聽都太可疑了吧!」 忽然聽得灌木叢外傳來些許聲響,以為是鐘鼎疏回來了的葉靈龍又氣鼓鼓地拿著 手中的小樹枝打了打面前的篝火堆,在抱怨著鐘鼎疏又跑出去偷東西這一行為。 「性空緣起,緣起性空,阿彌陀佛~」灌木叢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緊接 著映入葉靈龍眼簾的卻是一名衣衫襤褸,渾身骯臟的陌生瘦弱和尚,手中抓著一 把蒲扇,腰間別著一個葫蘆,「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緣生滅法,佛說皆 是空?!?/br> 也沒等葉靈龍做出反應,那形似乞丐打扮的和尚就已經(jīng)湊到了葉靈龍身邊, 說來也奇怪,雖然這和尚穿著破爛,但是葉靈龍卻聞不到任何的臭味,反而是一 股淡淡的檀香。 「小弟你是在等什 么人吧?看來今日我佛和你們二人有緣啊~」殘破的蒲扇 指點著放在一旁此刻已經(jīng)被扒了毛,整整齊齊躺在一塊布上的三只母雞,繼續(xù)道, 「你看,你們二人原本吃三只雞,自然是吃不完的,那么就是浪費啊,現(xiàn)在我受 到我佛指引,靈光一現(xiàn),出現(xiàn)在這里,幫你們解決這一難題,你說好不好???」 從葉靈龍身旁離開,這和尚盤腿坐在篝火旁,卻是拿起了腰間的葫蘆開始咕 咚咕咚喝了起來,「原本和尚我偷偷跑出來,是想趁著北山酒莊休店去化點緣的, 沒想到居然被不知道哪些天煞……咳咳,哪些人給一把火燒了,哎,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呃……我,我同伴還沒回來,要不然法師您等他回來?」見這和尚也并無 敵意,于是葉靈龍卻也只是由得他去了,而還沒回過神來,葉靈龍卻發(fā)現(xiàn)那和尚 手中已經(jīng)是拿起了三只rou雞。 「一切法相,夢幻泡影,似露似電,應起正觀,」隨著肚子處傳來一陣咕嚕 咕嚕的響聲,那和尚卻已經(jīng)抄起一只雞,開始熟練地料理了起來,「時是無常, 過去已過,未來未到,現(xiàn)在不存,今日我就幫你們把這三只雞都給做了,他日若 是有緣再見,貧僧再補償你們小情侶一番,不知如何?」 「情侶?不不不,什么情侶??!你這和尚也太葷了吧,說好的出家人不打妄 語呢?」突然又漲紅了臉的葉靈龍嘟著嘴,抓起手中小樹枝就朝著那和尚背上抽 去。 當前網(wǎng)址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fā)送郵件到 diyibanZhu#Gmail. 獲取最新地址發(fā)布頁! 「我就知道你對我料理這三只雞沒什么意見,嘿嘿。再說了,這大晚上的, 兩個人擠在一個小篝火旁,和尚我也是過來人啊,騙不得我的~」也沒躲閃葉靈 龍開玩笑地進攻,和尚一邊被葉靈龍敲打著背一邊將手中那只雞翻了過來,露出 已經(jīng)被掏空的腹部,緊接著又把腰間和葫蘆掛在一起的一個小袋子拿出來。 「你別以為你們吃虧了呢,嘿嘿,能吃到和尚我的手藝,其實是你們天大的 福分呢,」從袋子中拿出一塊鹽巴,和尚掰下一小塊來,仔細地涂抹在了雞的四 周,緊接著又變魔術一般拿出些許胡椒粉,也均勻地涂抹在了雞rou上。 而一旁的葉靈龍本身也并非是十分小氣之人,見這和尚一是穿得衣衫襤褸, 二是處理起這只雞也有模有樣地,于是便也不再阻攔。 「可惜和尚我沒隨身帶些醬油,要不然味道自是更好啊,」那袋子說來也不 大,不過和尚卻不斷地從里面掏出各種各樣的調(diào)料,剛剛說完,又是一個遍體通 黃,形若橢圓的小果子從袋子里被翻出,「這玩意叫做檸檬,據(jù)說是從昆侖的另 一邊才有生長的,味酸,用來增加雞rou的嫩度是再好不夠了」 慢慢擠壓著那黃色的小果子,些許透亮的汁水滴落在雞rou之上,在抹勻之后, 和尚緊接著又從袋中掏出三四顆大蒜,一只手靈活的剝開,緊接著把光溜溜的蒜 粒就這樣整個塞進了雞腹里,「喂,小兄弟,別打了,把樹枝給我,再去一邊撿 兩根樹枝來?!?/br> 「哦……」一邊把樹枝遞過去,葉靈龍一邊爬了起來,朝著樹林那邊走去。 而接過樹杈的和尚手中金光流轉(zhuǎn),一個樹枝就這樣輕松的貫穿了整只母雞,被他 架在了火上烤了起來。 「喂,和尚你叫什么???」已經(jīng)把多的兩根樹枝遞過去的葉靈龍此刻盯著那 三只被串在火上烤的整雞,表皮已經(jīng)在火焰和煙熏的作用下顯得有些發(fā)黃,顯得 有些無聊的問道。 「和尚我啊,」一只手專注地烤著手中的雞,和尚另一只手把腰間的葫蘆取 了下來,接著拇指堵住葫口,就這樣把里面的液體均勻地滴撒在烤雞之上,「從 前生來葛藤,撈月叫得水冷,而今抱個機關,飛入蓬萊山門,和尚法號道釋是也?!?/br> 隨著些許液體順著雞身滴入篝火之中,火焰也忽地暴起幾分,顯得更加旺盛 了,不過和尚卻似乎絲毫不覺得燙,就連他那一件破破爛爛的袈裟此時都并沒有 因為暴起的火焰而被點燃。 「道釋……感覺有點耳熟啊……唔……不管了,你那葫蘆里是酒嗎?」隨著 空氣中慢慢彌漫起一股酒味,葉靈龍抽了抽鼻子,好氣道。 「嘿嘿,好酒啊,可惜北山酒莊被人一把火燒了,也不知道還有人能釀得出 這種好酒了咯,」又在烤雞上倒了些許美酒,道釋又把葫蘆放在自己嘴邊,咕咚 喝了一口。 「我?guī)熃阋埠芟矚g喝酒的呢,她肯定會感興趣的吧……」看著那三只烤雞此 刻已經(jīng)因為油脂被烤出而呈現(xiàn)出漸漸的金黃色,而空氣里也開始彌漫著濃郁的雞 rou香 味,葉靈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邊思考著鐘鼎疏什么時候回來,一邊有一 搭沒一搭的和道釋閑聊著,「可惜被人燒了啊……哎」 「感興趣?不不不,只要是此道中人,不會有人沒聽過這家酒莊的,所以你 師姐假如真的喜歡酒,怕不是早就去過了吧,」把酒葫蘆放回腰間,道釋又從袋 子中拿出些許孜然和辣椒粉,就這樣隨意地灑在了烤雞的兩面,于是空氣中彌漫 的rou香開始變成一種更加令人猛烈,但是也更令人流口水的味道。 被烤的焦脆的整雞表皮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辣椒,胡椒和 孜然的混合在這種碳烤的方式下爆發(fā)出最質(zhì)樸的沖擊力,而之前抹上的檸檬汁和 火烤時噴灑的美酒更是巧妙地去除了任何現(xiàn)殺走地雞的腥味,只留下一股具有爆 發(fā)力的芬芳在空氣中彌漫。 埋在雞rou腹部的蒜粒此刻更是在熱力傳到之后,將自身的滋味開始朝著四周 發(fā)散,于是一股由內(nèi)而外的蒜香也就配合著其他各種味道一同在空氣中開始勾引 著一旁觀看的葉靈龍的鼻子了。 而同樣嗅到蒜香味的道釋心知此刻已經(jīng)烤得差不多了,于是最后再拿出一小 塊鹽巴,碾碎了之后緩緩灑向正在火中炙烤的美味雞rou,如同飄雪一般。緊接著 一把把三只雞一同舉起,道釋用另一只手先給葉靈龍遞過去了一只,道,「來試 試吧?和尚我烤出來的雞,味道有保證,雖然少了點大蔥和醬油……」 看著眼前熱氣騰騰,金閃閃的烤雞,以及上面些許正在點點滴落的金黃色的 油脂,葉靈龍吞了一口口水,卻轉(zhuǎn)念一想,搖搖頭道,「要不然道釋法師你先吃 吧……我……我先等我朋友回來。」 「哈,就說是一對小情侶吧,年輕真好啊,」見葉靈龍不打算現(xiàn)在吃,和尚 把另一只手兩根樹枝一同插在地上,讓兩只烤雞借著篝火的溫度保持溫熱,隨即 啃了手中剩下那只烤雞來,弄得滿手是油,話也變得含糊不清了,「聽和尚窩一 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莫待無花空折枝啊……」 「不不不,你這和尚……不是啦!」拼命搖頭的葉靈龍被道釋調(diào)笑得又是砰 的一聲整張臉都變得微紅,從身旁又抓起一根樹枝開始抽起和尚佝僂著的背,想 要他停下。 「和尚我說,你這小娃娃也真的有意思,看見我喝酒吃rou的也不覺得奇怪?」 正在大口大口啃著烤雞,弄得滿臉油光的道釋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一雙深 深陷在眼窩里的渾濁老眼鎖定在葉靈龍的臉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一般和尚 我過來這么騙吃騙喝,早就被別人打走了啊?!?/br> 「嘛……我對佛教也不是很懂啦,不過我?guī)煾刀际钦f,道性自然,無所法也 ……就像狼要吃羊一樣,人吃rou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這不應該是被后天之道所束 縛的,所以只要心中向道,自然而為就好了……愛吃rou就吃rou,不想吃就不吃 ……」葉靈龍撓了撓頭,有點靦腆地解釋著。 「哈哈哈哈,好,不錯,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空出一只油乎乎的手 滿意地拍打著葉靈龍的肩膀,道釋又盯著他端詳了一陣子之后,感嘆道,「說起 來,小娃娃你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不知家里令母是誰?」 「我……我是被師傅師娘撿回來的……」被問及這個問題,葉靈龍笑盈盈的 臉變得有些黯然,氣氛也忽地變得冷淡了一些。 「啊,是和尚的不是,對不起,你看和尚我這張嘴,」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 問的話,道釋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沉默著啃了兩口雞rou之后,他又開口道, 「你這面相和尚我實在是覺得眼熟,不過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見過了……這樣, 和尚我回去想一想,如果想起來了,說不定還能幫你找到生母是誰呢……小兄弟 你平日……」 而話還沒說,道釋忽地側(cè)過頭,閉上眼,開始聆聽了起來。而過了一會,他 徑直把手中燒雞丟入火堆之中,還沒等葉靈龍反應過來,整個人竟然就這樣消失 不見了,只留下一股罡風吹得火堆明暗不定。 而緊接著葉靈龍從耳邊傳來一陣道釋若有若無的聲音,「小兄弟,我先走了, 之后有緣再會,如果有人問我行蹤的話,記得說我從沒來過哦?!?/br> 聲音越來越小,而在最后已經(jīng)幾乎微不可聞了,而葉靈龍仍然乍舌于剛剛那 和尚的輕功,雖然并不高明,但是依仗著他雄渾的內(nèi)力,卻硬是將速度推到了極 致,以至于離開的一瞬間葉靈龍都沒有反應過來。 「道……道……周洪普廣宗,道慶同玄祖……然后上次來我們這里玩的同明 師兄差不多和我一輩……唔……」正在扳手指的葉靈龍忽然被外面兩人趕路聲打 斷 ,緊接著又是兩個和尚走了進來,穿著比之前的道釋顯得干凈了許多,不過身 上的百衲衣也可看得出已經(jīng)洗褪色了。 「小兄弟,請問你之前有沒有看到一位……呃……有點行為灑脫,穿著破爛 的和尚路過?」站在前面的一名中年和尚中氣十足,似乎并沒有被之前一連串的 狂奔所影響,而他身后那看起來更為年輕一點的和尚則是已經(jīng)在氣喘吁吁了。 「和……和尚?沒有呢,沒有沒有……我在這里等人,除了你們以外沒看到 和尚呢~」葉靈龍別過頭去,開始裝傻充愣道。 「嗯……」中年和尚眼睛掃過整個營地,打量著在篝火旁的兩只烤雞,又看 了看此刻因為之前偷雞而有些灰頭土臉的葉靈龍,緊接著又湊到那只烤雞附近聞 了聞,繼續(xù)道,「有點酒味……小兄弟你烤的雞賣相這般好,卻不知道烤雞所用 的材料都在哪里啊?」 望著面前面相嚴肅的中年和尚,葉靈龍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一種面對自己師 傅的感覺。而被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破綻之處的葉靈龍一如做壞事被師傅抓住一般,慌 張之下讓原本靈敏的思緒也變得有些緩慢了,「啊……調(diào)料……料酒……鹽… …蒜……」 「我?guī)熓鍐柲愕氖钦{(diào)料在哪,不是怎么烤雞,我們對烤雞才不感興趣呢!」 這時已經(jīng)喘過氣來的年輕和尚突兀地打斷了葉靈龍,卻被中年和尚瞪了一眼,于 是不說話了。 「調(diào)料,在,我這?!咕驮谌~靈龍絞盡腦汁思考著怎么圓謊的時候,鐘鼎疏 的聲音從三人身后傳來,讓葉靈龍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我,剛剛,出去了,這些,是,調(diào)料?!乖诨鸸庹找?,映出鐘鼎疏此刻 不知為何又是涂得滿是泥灰的臉,讓人看不出他的摸樣。而衣服上也被抹了些許 泥濘,好讓其配合著這張臉不是那么顯眼。而葉靈龍看著像是在泥漿了打了幾個 滾才回來的鐘鼎疏,也沒出聲,只是偷偷撇了撇嘴。 「看來你真的是在等人啊,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還請見諒?!顾坪鯇χ?/br> 年輕和尚突兀插話而有些不滿的中年和尚此刻提前朝著樹林外走去,同時拉拽了 身后的小和尚一把,二人就這樣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與此同時葉靈龍也是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鐘鼎疏身上, 繼續(xù)道,「喂,怎么你去拿個調(diào)料,和在泥巴里洗了個澡一樣啊……」 「他們,我,不認識,掩護?!挂贿呑谌~靈龍身旁,鐘鼎疏一邊從懷中拿 出一些瓶瓶罐罐來,按照上面的標簽來看,鹽,胡椒,辣椒粉,孜然,五香,麻 油,醬油,應有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帶過來的,「不過,看來,雞已經(jīng), 烤好了。怎么,少了,一只?」 「那就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我們邊吃邊說吧?」聽著自己肚子不爭氣的咕咕 叫了起來,葉靈龍抓起了一只插在地上的烤雞,端著串起雞rou的樹枝末端,小口 小口地吃了起來。 而在一旁的鐘鼎疏也沒客氣,抓起另一只烤雞,也沒在意自己泥濘的雙手, 一只手抓住雞胸,另一只手扯下一只油淋淋的雞腿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不小一 會就只剩下骨頭的雞腿骨頭被丟盡篝火里以后鐘鼎疏便徑直把自己的臉湊到了剩 下的烤雞上,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隨著月亮慢慢從墨藍色的天空幕布盡頭升起,悄悄繞過繁星而摸到蒼穹的正 中央時,在這一片靜謐的樹林之中繞著篝火而暢食的二人也終于是飽足了。 從腰間掏出自己那塊青藍色手帕的葉靈龍一邊遞給鐘鼎疏一邊道,「所以他 剛剛說完要回去看看書,然后就直接跑了……而且他的內(nèi)力是真的雄渾啊,而且 按照法號來算,如果他來自少林寺的話,可是師祖級別的人物了呢,也不知道為 什么會瘋瘋癲癲跑來這里幫我們烤雞……」 「道釋……」而在一旁安靜聽完葉靈龍嘮叨的鐘鼎疏此刻沉著臉,不知道在 思考著什么,也沒有接過葉靈龍的手帕。而見鐘鼎疏此刻有些出神,葉靈龍也只 得收回手帕,拿來給自己擦了擦嘴上的油脂,「說起來,鐘鼎疏,你家里人呢?」 終于回過神的鐘鼎疏聽到葉靈龍的問題,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zhuǎn)而扭過頭 看著葉靈龍的雙眼,一雙俊美但是冷冽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鎖住他的身上。 被這樣直直盯著的葉靈龍只覺得仿佛有一把匕首在戳著他的后背一般,于是 變扭地低下了頭,解釋道,「對……對不起啦……我應該知道的……對不起,我 不應該打聽的……」這時已經(jīng)有些了解這少年的葉靈龍知道他就和一只野貓一樣, 對所有的人都充滿著不信任,而隨便一些過分的舉動都會讓他一聲不吭地直接跳 開,躲得遠遠的。 望著地上明暗變動的火焰的影子,葉靈龍忽然聽到耳邊傳來鐘鼎疏那冰冷冷 的聲音,不同于以往的是,這次他的語調(diào)不再是毫無感情的了,而是充滿著極大 的恨意,「被,殺了?!?/br> 「??!」隨著葉靈龍輕輕地驚呼一聲,他抬起了頭,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 和之前并不一樣的乞丐少年。在橙紅色的火光照耀下,他不再是如往日一般好似 一座萬年冰山,而是蠢蠢欲動即將爆發(fā)的火山。 鐘鼎疏雙目之中爆出仇恨的光,就這樣狠狠地刺進他眼前的火堆里,假如他 面前就是仇人的話,葉靈龍毫不懷疑鐘鼎疏僅憑現(xiàn)在的眼神就可以將其千刀萬剮。 「我,被娘藏在,地窖,出來的時候,爸爸,mama,全都,死了?!?/br> 「這……對……對不起……」聽著鐘鼎疏那憤怒的語氣,葉靈龍只覺得一陣 心疼,不忍在看著面前這覆在泥中的人,他轉(zhuǎn)而與鐘鼎疏一同盯著那篝火上悅動 的火星。 「那天,娘,還答應,回來給我?guī)?,綠豆糕的?!棺隗艋鸲雅缘溺姸κ杷?/br> 乎在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怒火,使得身體都在不斷顫抖著,語氣中依然是出奇的 憤怒,而吃完烤雞手中抓著的那根木棍此刻也是咔擦一聲被他握成了兩段。 「我,出來的,時候,她就躺在,地上。爹在,外面,手和腿被,砍掉了。 血,到處,都是。」 「這……」雖然平日喜愛聽柳春風講述他闖蕩江湖的故事,不過說到底除了 在被催眠狀態(tài)下刺殺的那名萬花樓守衛(wèi)之外,葉靈龍卻其實連真正的死人都沒見 過,更別說這種剁手去腳的殘忍事情了。 而鐘鼎疏就好似進入了自己回憶的小世界一般,繼續(xù)道,「我,又跑回去, 想要把,娘叫醒,來救爹爹。把娘翻過身,才發(fā)現(xiàn),她肚子上,也全都是,血?!?/br>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于是只是,一邊抓著,掉在地 上,娘給我?guī)Щ貋淼木G豆糕,一邊吃,一邊試著把娘叫醒……」隨著鐘鼎疏的徐 徐道來,二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語變得越來越連貫,而葉靈龍也被扯進了他 那名為回憶的灰色漩渦之中。 十余年前,一間農(nóng)舍之中。 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而穿著一身粗麻衣的孩童只是低頭機械地推著 躺在地上此刻已經(jīng)失去生命的婦女,而另一只手中抓著一塊新鮮的綠豆糕,一邊 大口啃著,一邊麻木道,「娘……快點起來啊娘……爹爹躺在外面,也變得紅紅 的了……快點起來幫幫爹爹啊……」 見自己的推搡并沒有作用,孩童抬起頭看了看手中的綠豆糕,猛地將其全部 塞進自己那小小的嘴巴里,幾番咀嚼之后,又開始低頭推著躺在地上的母親,含 糊道,「窩……窩把綠豆糕呲完了……娘……泥快點起來啊……爹……爹還要窩 門幫助啊……」 斜下的夕陽透過農(nóng)舍的茅草屋頂而落在那可以看出飽經(jīng)風霜的農(nóng)夫臉上,從 她死前最后一刻定格住的表情來看,恐懼和迷茫占據(jù)了她最后幾秒的思緒。跪坐 在小屋中央的孩童繼續(xù)道,「我……我把東西都吃完了……娘你理理我啊……平 時娘你不都是說,把飯吃完才理我的嗎……我吃完了啊……我吃完了啊……娘? 娘?」 推搡母親的力氣越來越大,終于從推搡變成搖晃,而孩童的身體并不足以支 撐這種劇烈的運動,于是在幾下之后,他便開始氣喘吁吁了,「娘?娘?」語氣 之中已經(jīng)有了哭腔,在母親躺在地上久久沒有回復的他處在巨大的不確定之中, 又開始了搖晃。 小孩們雖然對于死亡可能還沒有概念,但是對于母親不在身邊這種事情卻是 極其害怕和敏感的。而幼年的鐘鼎疏也不例外,對著躺在地上卻對他的請求沒有 回復的母親,他第一次有了一種即將會永遠失去自己親人的極度的恐懼。 終于搖晃得精疲力竭的鐘鼎疏無力的松開手,一張紅彤彤的小臉就這樣貼在 了躺在地上了無生氣的母親的胸膛之上,嘴邊仍然殘留有些許的綠豆糕,他喃喃 道,「娘……為什么娘你身上這么冷啊……娘……起來啊……娘……我……我好 怕啊……天就要黑了……娘……嗚嗚嗚……嗚嗚嗚……」 點點眼淚在小孩眼眶之中打轉(zhuǎn),緊接著隨著重力離開他那一雙純真無邪的大 眼流淌而下,滑落在婦女洗的有些發(fā)白的麻衣之上,而僅僅過了一會,情緒的決 堤就讓嗚嗚之聲變成了嚎啕大哭。 「娘,哇哇哇……你起來啊……哇哇哇……我好怕啊……我好怕啊……」并 不知道要說什么才能讓娘重新從地上爬起的鐘鼎疏只是不斷地重復著斷斷續(xù)續(xù)的 句子,隨后眼淚徹底模糊了視線而感到有些 不適的他又把原本側(cè)貼在母親胸口的 臉改為徹底埋在她的身上,擦拭著淚水。 眼淚連綿不斷地從眼眶中涌出,鐘鼎疏的嘶吼也開始變得沙啞起來,但是他 卻依然只是用盡全身力氣不停地嚎哭著。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斥著他的鼻尖, 但是鐘鼎疏卻只覺得躺在身下的那人開始漸漸陌生了起來。 她不再會在他哭泣的時候揉著頭說下次進城給他帶吃的了;她不再會在他摔 倒的時候心疼的拉他起來,再拍拍他身上的灰了;她不再會在晚上把剝好的熱乎 乎的紅薯放在他碗里催著他快吃了;她不再會在晚上他踢被子的時候悄悄幫他蓋 上了;她不再會…… 「她不再會……」忽然感到被緊緊抱住的鐘鼎疏停止了講述,扭頭看去,卻 見葉靈龍此刻把身體牢牢貼在他身上,一張姣好的臉蹭在鐘鼎疏臟兮兮的衣服上, 留下些許淚痕。「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應該問的……這些年……嗚嗚嗚 ……」 從回憶之中脫離出來的鐘鼎疏此刻盯著把頭貼在自己肩膀上的葉靈龍,臉上 雖然是依舊是冰冷冷的表情,不過手上松開了樹枝,略微尷尬地抬起來,懸在空 中過了一會,這才似乎終于做了一個決定一般,落在了葉靈龍的肩上,寬慰似地 拍打著。 「嗚嗚嗚……」感受著背后輕輕地拍打,葉靈龍?zhí)痤^來,原本就灰頭土臉 的他此刻在來自鐘鼎疏衣服上的泥濘裝點下更是顯得和一個小乞丐并無兩樣,一 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此刻依舊是冰冷冷的鐘鼎疏,帶著哭腔道,「那……那 ……你之后呢?」 「京城,對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并不仁慈?!?/br> 「啊……你四五歲就開始流浪了嗎?」 「嗯,偷,搶,拐,騙……我必須,活下去,然后……復仇!」眼中再次閃 出那種仿佛要將人吞噬的怒火,鐘鼎疏將目光離開在肩上的葉靈龍,轉(zhuǎn)而投向西 方。而此刻已經(jīng)恢復情緒的葉靈龍也是繼續(xù)問道,「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嗎?那 ……那我們可以報官的啊……」 「官府……我進去,大概,會先,把我,抓起來?!怪匦聣鹤∏榫w的鐘鼎疏 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有些哭腫眼的娟秀少年,微不可聞的嘆 了一口氣。而葉靈龍仍然并不打算放棄,繼續(xù)道,「那,我去報官也行啊,難道 他是武林中人嗎?」 看著鐘鼎疏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葉靈龍忽然從篝火邊跳了起來,一把就想 要抓起鐘鼎疏,「走,我去幫你報仇!他的名字是誰?」而不同于下午,這次葉 靈龍卻只覺得手中那人沉甸甸而難以拖動。 「你,沾過血嗎?」回頭望著此刻站在自己身后,顯得斗志滿滿的葉靈龍, 鐘鼎疏只是搖了搖頭,顯出些許輕視。而葉靈龍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繼續(xù)道, 「沾血……沒,沒有,可是……我其實很強的!我真的很強的!不信你看……」 看著渾身純陽真氣涌動,吹鼓得俠客服衣袖褲腳不停飄動的葉靈龍,鐘鼎疏 卻只是輕蔑地搖了搖頭,「你,連人都,沒殺過,又,怎么可能,幫我,復仇呢?」 「可是,只要我們把他打敗,然后押送官府就好了吧?」葉靈龍此刻也感受 到了鐘鼎疏語氣之中的不屑,于是有些失落地散去了一身奔涌的真氣,一屁股坐 到了地上。 「天色,不晚了,我下次,再來找你吧?!圭姸κ璐丝虆s從篝火邊站了起來, 也沒有等葉靈龍回應,便開始自顧自地朝著灌木叢外走去,而在即將穿過草叢的 時候,他又停了下來,道,「回去,記得,洗把臉,你,不適合,做一個,像我 一樣的,乞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