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瑜聽到他媽站在他這邊，笑容越發(fā)朝氣蓬勃：“爸，你聽到了吧，媽說我的智商全隨了你。所以你就不要甩鍋了，認(rèn)清事實不好嗎？”

    霍老爺子：“……”屁的！認(rèn)清事實！

    好的隨你媽，不好的隨他。

    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想想別人家的老來子，那都是生來報恩，乖巧又孝順；他家的這個倒好，純粹是過來追債的。

    不會是上輩子他們霍家祖宗挖了小兒子祖宗家的祖墳，所以小兒子這輩子追債追到他們霍家來了。

    腦補著這個極大的可能性，霍老爺子唉聲連連。

    唉！唉！！唉?。?！

    “爸，不是我說你啊，你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少嘆點氣。折壽！”

    “哎！我說臭小子，你這是在正話反說吧？老子有你這個跟在老子屁股后頭追債的，高壽？！還沒被你氣死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去燒高香還愿了?！?/br>
    “哪有那么夸張——”

    一個削好了皮的蘋果送到了面前，霍瑾瑜立馬放棄和他老子打嘴仗，伸手接過蘋果，“咔嚓”就是一大口。

    “小江，你別慣著那臭小子，他有胳膊有手，四肢全乎?！?/br>
    “伯父，只是削一個蘋果，不費什么事。”江輕舟淺淺一笑道，露出唇邊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這孩子，怎么性子和小綿羊一樣，他家小兒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一點也不知道反抗。

    霍老爺子搖搖頭，也不知是搖給霍瑾瑜看的，還是搖給江輕舟看的。

    過了一會，他給江輕舟又拿了一個紅蘋果。

    霍瑾瑜這邊美滋滋地啃著蘋果，嘴里也還不忘閑著，語氣頗為洋洋自得道：“爸，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行為叫什么嗎？叫‘嫉妒’，你嫉妒有人給我削蘋果，你沒有?！?/br>
    霍瑾瑜此時的背景音樂是，“咔嚓”“咔嚓”“咔嚓”——

    “怎么蘋果還堵不住你那張嘴?！?/br>
    霍老爺子相當(dāng)嫌棄的斜了眼，中氣十足道：“我會嫉妒你，一個蘋果？你老子我吃過的蘋果都能把你堆了?！?/br>
    霍瑾瑜嘖~了聲：“過去式不等于現(xiàn)在式，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只有吃不到蘋果的人，才會說蘋果酸。有本事，你讓媽也給你削一個啊?！?/br>
    看她媽削不削就完事了。

    霍瑾瑜說完，又“啊嗚”“咔嚓”啃了一大口，一秒從豪門大少進(jìn)化成一只正在進(jìn)食的歡脫蠢萌二哈。

    江輕舟已經(jīng)深深埋下頭，繼續(xù)當(dāng)他的背景板。

    霍老爺子瞪了眼躺著說話不腰疼，盡說風(fēng)涼話的小兒子，混小子。

    揉著額頭緩了兩秒，然后語重心長道：“老霍家傳統(tǒng)，都是做老公的給自己媳婦削蘋果。你可長點心吧，別以后還要你媳婦給你削蘋果。”

    霍瑾瑜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支坐起身，眉尾一揚：“你情我愿的事情，也許我媳婦就樂意給我削蘋果呢！”

    “白日做夢誰都會做，就你這不著調(diào)的樣子，還癡心妄想人家姑娘會看上你，給你削蘋果??？哎呀！我忘了……你連八字的那一撇都沒有。”

    霍瑾瑜：“！”他爸是懂得怎么戳他心窩子。

    背景板江輕舟默默加快了削蘋果皮的手速。

    好不容易，掰回一局，霍老爺子眼瞅著小兒子終于沒話來接他，笑聲洪亮，接著剛才上句話，繼續(xù)說下句。

    “我想，應(yīng)該沒有哪個姑娘能眼瞎看上你?！?/br>
    “哦！就是看上你，估計也不是看上你這個人，而是看上你的錢，你背后的家世?！?/br>
    霍老爺子一針見血。

    胸口連中兩刀下來，霍瑾瑜連啃蘋果都不香了。

    “你要不信，問你媽？看你媽同不同意我說的?！被衾蠣斪优ゎ^又去看霍老夫人，拉幫結(jié)拜的小心思很明顯。

    說到霍瑾瑜的終身大事，霍老夫人也是頭疼不已，自己老蚌生珠生的這個小兒子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最清楚不過，為了日后耳根子可以清凈點。

    霍老夫人難得站在霍老爺子這邊：“我兒！你這個性子要是一直不改，還是別出去禍害人家好姑娘了?！?/br>
    勝利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

    這回?fù)Q霍老爺子洋洋得意了，腰板挺直，他瞅著臉色漆黑的小兒子，哈哈大笑道：“聽見了吧，你媽也覺得你單身，單著好。”

    “——呃……伯父，吃個蘋果吧?！?/br>
    一直充當(dāng)著背景板的江輕舟，突然出來其他了下存在感。

    “喲！給我削的，好孩子，真孝順?！?/br>
    霍老爺子興高采烈拿過那顆削了皮的紅蘋果，還往霍瑾瑜跟前顯擺道：“看看！看看人家小江，多懂事！都知道給你老子我削蘋果，換了你，我怕是連塊蘋果皮都撈不著?！?/br>
    后臺臨陣倒戈，霍瑾瑜臉上的黑色明顯加深幾分，口氣很沖朝江輕舟道：“我爸他有手，你給他削什么蘋果。”

    江輕舟卻是回了一個乖乖巧巧的微笑，小聲解釋說：“我剛才給你也削了啊?！?/br>
    霍瑾瑜一下子啞火。

    霍老爺子瞧著小兒子難得被人噎得說不出話來，打心坎里感到欣慰，你小子也有今天。

    心情突然變得秋高氣爽，霍老爺子“咔嚓”啃了一口蘋果，他的牙口很好，一邊啃蘋果一邊還不忘往小兒子那邊插了句。

    “哎喲~吃味了??！”

    霍老爺子說著，又給江輕舟遞了一顆紅蘋果。

    霍瑾瑜繃著一張面無表情的黑臉，忽地似泄憤一樣狠狠一口咬在蘋果上，三兩下狼吞虎咽啃完蘋果，甩手把蘋果核扔進(jìn)了垃圾桶。

    悶悶不樂。

    前面已經(jīng)削了兩個，江輕舟積累了經(jīng)驗，在削第三個蘋果時，手速又快又穩(wěn)，半分鐘不到，一條長長的蘋果皮脫離果rou。

    他將削好的蘋果遞到霍老夫人面前，溫聲淺笑道：“伯母，吃個蘋果吧。”

    霍老夫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霍老爺子已經(jīng)先一步道：“小江，你伯母她腸胃不太好，不能吃生冷的東西，不好消化，你自己吃吧。”

    “嗯！你別給我媽喂蘋果，蘋果太硬，她牙也不好，啃不動。”

    霍瑾瑜隨后也說了句，父子倆難得說辭一致。

    霍老夫人流連看了幾眼江輕舟舉到她面前的蘋果，惋惜道：“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吃過蘋果了。”

    江輕舟改口道：“伯母，我給你榨一杯蘋果汁吧。”病房里有榨汁機(jī)，他看到了。

    “我媽的意思是她想啃蘋果，只是啃不動，不是想喝蘋果汁。”

    “瑾瑜說的，正是我要說的?！?/br>
    霍老夫人跟在霍瑾瑜后頭說了一句，也算是肯定了霍瑾瑜的解釋，說完才對江輕舟笑著擺了擺手：“好孩子，你自己吃吧?！?/br>
    這孩子太乖太安靜了，安安靜靜不出聲時，要不是那張標(biāo)志出眾的容貌極具存在感，真的很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江輕舟輕輕點頭，放下水果刀，低頭啃蘋果。

    霍老夫人不由多看了兩眼，她盯著江輕舟斯斯文文秀氣吃蘋果的模樣，對比剛才自己小兒子大口大口牛嚼牡丹的吃相，心底驀地嘆了口氣。

    她這一輩子，一共和老霍生養(yǎng)了六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養(yǎng)活了。六個孩子中也就最小的瑾瑜長相最像她，但也恰恰是這個長得最像她的孩子，性子最不像她，也不像老霍，甚至是和霍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像。

    追根究底其緣由，大概是因為霍瑾瑜是老來得子，同時又是家中最小的一個孩子，所以她和老霍對小兒子從小就格外偏疼。

    且最重要是，還不止她和老霍偏疼，幾個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哥姐對待這個年紀(jì)比他們還要小一輪多的弟弟，也是捧在手里疼著寵著。

    如果說，她和老霍對小兒子是百依百順，那么幾個哥姐對最小的弟弟完全就是千依千順。

    要星星不給月亮，一點也不夸張。

    后來，隨著小兒子漸漸長大，他們一家子才猛然發(fā)現(xiàn)，捧在手里里的小兒子好像被他們被養(yǎng)歪了。

    人干的事情，他是一件不干；不是人干的事，他干了個遍。

    回憶起小兒子小時候干下的那些轟轟烈烈“大事”，霍老夫人揉了揉酸疼的額角。

    不能再想了，還是找點其他事情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好把小兒子那個禍頭子從她腦海中拔除出去。

    霍老夫人如此想著，目光也隨之再次落到江輕舟身上，隨口問了句：“小江在京大，應(yīng)該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啊……”江輕舟抬頭，眼睛眨了眨，臉頰“欻”地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別別扭扭，不自然吞吐道，“沒、沒有……沒有很受女孩子歡迎。其實在京大，要論誰最受女孩子的歡迎，非霍同學(xué)莫屬?！?/br>
    霍瑾瑜黑粉，前方——

    霍老爺子抵達(dá)戰(zhàn)場。

    霍老爺子在聽了江輕舟那話后，立馬從鼻腔里“哼”了聲，啃一口蘋果說一句話。

    “真歡迎還是假歡迎……這個還是明顯有區(qū)別的……他要是真的在京大受歡迎……何至于開學(xué)到現(xiàn)在……一個女朋友也交不到……”

    江輕舟：“?！边@題，不太好答，跳過好了。

    因為他有點摸不清霍老爺子話里的意思，按理來說——

    霍家和宋家差不多是世交，霍瑾瑜和宋顏從小一起長大，對于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江輕舟不相信霍家會毫不知情。

    畢竟，霍瑾瑜大張旗鼓追求宋顏，追了這些年，除非霍家上上下下都是“睜眼瞎子”，一問三不知，全然放任不管霍瑾瑜，不然他們肯定都是知道的。

    或許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但多多少少肯定有所耳聞。

    既然有所耳聞，也知道霍瑾瑜在追求宋顏。

    又為什么？霍老爺子還會說出霍瑾瑜一個女朋友也交不到這樣的話。

    奇怪？太奇怪了！

    難道是霍家不滿意宋顏這個兒媳婦，江輕舟難免胡思亂想道。

    “——爸！你差不多就行了，什么叫我一個女朋友都交不到，我要是想交女朋友，招招手……能給你帶一個加強(qiáng)團(tuán)回來。”

    “我也就是不想，我答應(yīng)過顏顏，顏顏也答應(yīng)過我，我們長大后會在一——”

    霍老爺子一聽他小兒子又開始了，又開始給他說當(dāng)年那件陳芝麻爛谷子的“約定”，連忙誒誒誒打斷霍瑾瑜的話，示意他別再說了。

    “我說兒子，你就放過宋家那個小丫頭吧。”

    “行行好！你放過人家吧。”

    “小時候過家家的一句玩笑話，這都多少年了……有十來年了吧？人家早就不記得了，就你一個傻小子還惦記著，你有出息嘛！”

    霍老爺子唉聲嘆氣一陣，一會嘆自家小兒子太過實心眼，一會又嘆自家小兒子太擰巴，人家宋家小丫頭壓根對他就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要是……但凡有那么一丁點兒意思，一丁點苗頭，舍了這張老臉不要，他也會上宋家說道說道，讓兩家親上加親。

    關(guān)鍵是，沒有啊！這感情的事情，強(qiáng)求不得，宋家那小丫頭曾經(jīng)很明確說過，她不喜歡自家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