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長生殿(五) iyuzhai wu.xy z
解清澤又變得十分忙碌。 鬼魂婆婆跟她道,上朝議事賑災(zāi),遴選新國君,還要料理兩個人的后事,解清澤著實要忙碌一陣。 訃告是第二天發(fā)出去的,棺材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 她問鬼魂,鳴霄殿有何緣由,鬼魂說,那曾是他們從小到大的家。 之后,解令止和解元臻父子二人同一天下葬,下葬那日,正值榮城下第一場初雪。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 yus hu w uone. 那雪原本細(xì)碎,落在地上便化成了水。宮里的綠植養(yǎng)護得過好,鮮紅翠綠艷黃盡染,如今又添飛雪,美得讓人不敢誤闖這幅景。 她因掛著鬼魂婆婆生前的腰牌,在王宮內(nèi)無人敢阻,便披著溫暖的貂裘帶鬼魂在高臺的一角處觀禮。 解清澤身披白綾,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向來體寒,所以很快身上落滿了白雪,卻遲遲不見動。身后的禮儀官忍不住小聲催促他,“殿下,時辰已至,請殿下令?!?/br> 他伸出手來,接著紛紛揚揚的細(xì)雪,又將手放下,才道:“那便開始吧?!?/br> 禮儀官得令,便開始高呼一些唱詞,林立在場的眾人三度跪拜之后,雪沾滿了所有人的頭發(fā)。洛川國開國之初,國人便喜善絲竹之樂。在如此國喪面前更是用了數(shù)不清的樂師,合奏的曲調(diào)悲慟。但是她并未被那鑲金描鳳的帝王之棺吸引目光,只一直看著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略顯蕭瑟孤寂的素白人影。 諸大臣垂首站在他身后,靜默哀悼。昨天晚上,鬼魂開始教授她一些艱深的東西,其中有一句,“君王死社稷”。婆婆說身居王位,若不能在經(jīng)受萬人朝拜后為百姓謀福祉,延續(xù)祖上恩澤,那便往往只有一死。 她內(nèi)心深處好像并未對國君的死有所動容,他曾當(dāng)過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玉盤珍羞,金樽斗酒,都是他曾經(jīng)享過的福澤。在他每日醉生夢死之時,她只能在沙漠里數(shù)著手指熬日子,更添那么多普通人在外頭忍饑挨餓受苦,如今他還得以用金棺厚葬,這樣的日子,好像著實不差。 但是她突然想著解清澤一個接一個的殺妖,殺人,在這寂靜的白雪覆蓋之下,他又該如何面對他自己。 今日樂聲,時而激昂,時而哀戚,時而肅穆;她聽得一場盛宴,心生偏心,覺得那國君配不上這么好的曲子,只有解清澤才配得上。 可這是給葬禮用得,解清澤的葬禮……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霜雪落滿頭,不知他常年經(jīng)受寒毒的折磨,在心里還是否喜歡雪。 遠(yuǎn)遠(yuǎn)的喪儀終于開始動了,幾列人蜿蜒如龍行出了宮,出了重重圍墻之外,她便和婆婆也回了后殿。 只是這場雪越下越大,解令止和解元臻兩人初晨下葬,待她和鬼魂一起對著雪吃午飯時,解清澤匆忙踏入后殿,雪已經(jīng)下得快要半尺厚。 他在門口解下披風(fēng),匆匆掛在側(cè)立的雕花屏風(fēng)上,再一抬頭時,突然佇在那里不動了。 她正愜意地?fù)碇鹤幼诠砘陮γ嫘】诘睾戎鴾煊X到解清澤似有些不對勁時才連忙將碗放下,站起身拘謹(jǐn)?shù)?,“殿下??/br> 這是怎么了,莫不是看她沒有熱情地站起來迎接他嗎?這宮里的規(guī)矩究竟是如何的她也弄不明白,鬼魂也不曾好好教她這些。 解清澤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艱難地移開眼,看著她座上的貂裘道,“這些圓毛畜生的東西是誰拿進來的,孤不喜,以后不要用了?!?/br> “那哥哥是想凍死團團嗎?”鬼魂端坐在自己的那一側(cè),理了理素衣長衫,慢條斯理道,“寒冬已至,女兒家怎能不拿這些皮草御寒呢?” 解清澤未曾講話,只讓她覺得他目光太過隱晦,后來他又背過身去,去看門外的雪。 “我出去了,晚膳也不必等我?!彼眠^披風(fēng)又披在身上,一只腳將將踏出門之時,忽然又道,“雪雖好看,你們也該合上門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她一頭霧水地望向鬼魂。 “婆婆,我是做錯什么了嗎?” 鬼魂笑了笑,“哥哥素來不喜那些貓狗狐貍貂兒的,總說它們的皮毛有怪味道,這次估計也是如此原因吧?!?/br> “噢?!彼c點頭,沒心沒肺地跑回去蓋著毯子繼續(xù)喝湯,可心里總覺得,解清澤剛才的樣子,好像不僅如此。 之后解清澤還是那般繁忙。 只是這宮里的氣氛好像越發(fā)不對,畢竟一國之君新喪,解清澤又以雷霆手段震懾朝堂,外頭來往的侍從們每日都沉默著,在這被陰沉天色籠罩的宮中,讓她越發(fā)覺得有些壓抑。 宮里的生活對于鬼魂來說倒是如魚得水。不像在嘉毅關(guān)時的那般,她這回接觸到的所有人都疏離又恭敬,因著陰天下雪,鬼魂能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不少,便沒日沒夜地給她講著各種宮里的事物,甚至還總講一些治國之道。 她被鬼魂帶領(lǐng)著,每天輕門熟路地穿梭于各處,又仔細(xì)打理著侍從們從外頭搬來的各種物件。鬼魂說鳴霄殿毀了,里面的物件也不知流落到了何處,如今他們用的這些,應(yīng)是解清澤命人從宮外的府邸中拿回來的。 “那這些衣服也是嗎?”她按照鬼魂的指導(dǎo),一件一件地用特定的規(guī)矩迭著那些鮮亮的衣袍,“還是說,婆婆,這些衣服都是你生前的嗎?” 鬼魂看著那些衣服,笑了笑,卻漫不經(jīng)心道,“不是,宮里每年制衣都有定例,這些女裝也在內(nèi),即使不穿,也要做完了分發(fā)給各府的。” 她狐疑地點了點頭,因為鬼魂這幾日和她講了她的祖父,大伯都是勤儉之人的事,但現(xiàn)下又說衣服即使沒人穿也要做出來,她暗自感嘆貴族的節(jié)儉應(yīng)和她想的還是大不相同的。 只是這些衣服剛好合她的身,她便穿了。不知是不是和鬼魂他們相處的時間太長,如今從他們那里得到些什么,竟也不覺得受之有愧了。她閑下心思時,也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好日子過得越多,那她以后走的時候,又該用什么來懷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