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畫中女郎
而在正廳,已經(jīng)喝完茶的沉清秋則帶著凝香去書房聽課。 昨天已經(jīng)去花船鑒賞書畫,松月大師的拜帖則被安排在了七日后。去看美人的這個心思不是沒有,但被昨日的李懷瑾敗了興致,還不如趁這七天的時間多畫幾幅作品,好拿去給松月大師品評。 沉清秋凝神執(zhí)筆,線條連綿流暢,如春蠶吐絲,讓一旁的畫先生也不禁暗中叫絕。 她來這里教這個孩子已經(jīng)有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前,這孩子的工筆雖然仍顯稚嫩,但線條粗細有度,細致精密。畫先生知道眼前人是贅妻,再加上沉家勢大,學(xué)畫不過就是打發(fā)時間的手段,于是便為對方安排課程。 本以為一年之后方可見成效,可在短短的三個月間,她親眼見這孩子蛻繭成蝶。原本極佳的線條在短時間內(nèi)竟更上層樓,人物畫的用筆也是極為致密。雖說細看仍是能看出些許紕漏,如層次感也不太考究、細節(jié)尚待完善,但三個月內(nèi)進步到如此程度,已是很多同齡畫師甚至成年畫師都拍馬難及。 特別是這線條,別說那些未成名的畫師,甚至是她都沒辦法畫得如此平滑流暢。 只是可惜了,是個贅妻。 畫先生看沉清秋的眼神既有嫉妒,也有惋惜。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怎么自甘墮落,做了人家的上門妻?但又覺得做上門妻也沒什么不好。因為做了上門妻,沉家幸運得了沉清秋這么一塊璞玉,而沉清秋也僥幸得了沉家的栽培。 如果沒有沉家搭橋,或許沉清秋連拿起畫筆的機會也沒有。這不僅是沉清秋的損失,也是書畫界的遺憾。 此時的沉清秋自是不知道站在一旁的畫先生在想什么,仍是在專注手下的畫。如之前所述,沉清秋愛畫,其中最愛女性人物畫,而如今筆下主角正是昨日與她攜手游街的李懷瑾。 畫中的李懷瑾面如銀盤,眉似柳梢,胯下騎寶馬,手持弓弩,腰挎寶劍。明明不過只是畫中人物,主角座下的寶馬也不似人物那般傳神,但畫中蘊含著的生命力卻極具感染力,讓人贊嘆鮮衣怒馬,好個英姿勃發(fā)女兒郎! 這幅畫一畫便是一下午。待人物的大致、背景的布局都安排得當(dāng),天將將黑。 畫先生仍在一旁站著,甚至還為她點起了燈。凝香則是沉默不語,在門口守候。 看沉清秋暫且歇筆,借著燈光,畫先生搶過了沉清秋筆下的宣紙,一遍又一遍地愛撫著畫中女郎。 “這女郎,好絕色?!?/br> 畫先生沒有墨鏡之癖,但沉清秋靈氣十足的畫作卻著實讓人愛不釋手,“可惜不是個郎君,一個女郎畫得這般模樣,倒是落了下成?!?/br> 可顯然,沉清秋并不認(rèn)同這個觀點,卻也并沒有當(dāng)場反駁。 在她心里,女郎才美。 在此世間,女郎或霞姿月韻,或意氣風(fēng)發(fā),或揮斥方遒,這些都是她前世少見的模樣。 她要一一記錄下來,看在眼里,畫在紙上,記在心里。也不枉她死里逃生,重來這么一遭。 可畫師顯然不知此時沉清秋的想法,還在那邊拿著那副紅衣女郎畫作指指點點,“線條自是不用說,你向來專長此道,日后說不定會因此留名青史。但這次用色竟也如此明艷大膽!工筆巧密而精細,紅色不是不好,可配色若是不佳,畫也便落了俗套??蛇@幅畫,除了這匹馬堪稱敗筆,其他無可置喙。 若這馬是我所畫,那,那……” 畫先生嘆了半天,終究還是放下了沉清秋的畫。 實際上她知道,就算這匹馬是她所畫,也不一定趕得上沉清秋筆下的效果。 沉清秋的馬畫得再木再呆,線條也是美的,和馬上的紅衣美人相得映彰。她若執(zhí)筆,馬再俊美也和人物不是一個調(diào)子,融不到一起去。 欣賞了半天,畫先生才勉強放下畫作。她看著沉清秋,眼神格外復(fù)雜,“這是你這么些天來,畫得最好的一幅畫。” 前些日子的畫不是不好,而是還有進步的空間,她還有指教的余地。 可這幅畫,卻讓她連指教都難了。 “不久你將要拜會松月大師,就拿上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