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因為一直在奶茶店上班，談唱和聞聽鮮有機(jī)會獨處，兩人的三十六道題問答也就進(jìn)展緩慢。

    聞聽喜歡給談唱發(fā)一些生活中的瑣碎，順便在微信上起話頭聊三十六題。

    談唱每天回到家，一點聊天的心思沒有。

    任憑他在對話框里怎么問，她就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偶爾回上一兩個字。

    不想聊。

    很累。

    我睡了。

    她想，是不是之前在她忙成陀螺而無暇顧及其他事時候，也這樣敷衍過乙方，下屬，以及上司。

    這樣漫無邊際的溝通很無聊。她才不管他看到的云和樹到底有什么特別，她一直追求的是高效和達(dá)成。為什么這么做，這樣的過程可以產(chǎn)生何種結(jié)果。是最好么，還可以優(yōu)化么？

    去奶茶店機(jī)械地工作，不動腦子，就像是刻意躲入真空，遠(yuǎn)離職場政治和是非對錯。

    可每晚回家點開郵箱，看到寂寥的收件箱，發(fā)出的求職沒有回復(fù)，洽談的項目沒有下文，她又不安。

    真空呆久了會透不過氣，可一旦開始喘氣，灰塵與氧氣又會一起吸進(jìn)肺管。

    這天她和聞聽都是早班。

    之前聊的一個職位臨到要入職卻被告知要縮減預(yù)算，年包直接砍掉三分之一。談唱果斷拒絕了。

    可以滯銷，但絕不賤賣。

    她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下班。聞聽又在她身邊黏黏糊糊。她覺得她就是那柄勺子，聞聽就是上面總也流不走的蜜。

    “今晚……有事么？”聞聽問。

    談唱說，“干嘛？”

    “要聚會么，要見朋友么？”

    談唱覺得奇怪，沒有。

    兩人腳前腳后走過馬路，談唱瞥見一直慢她半步的少年猶猶豫豫跟在身后，說，“你走錯方向了，地鐵站在那邊?！?/br>
    “我知道?！?/br>
    聞聽嗯了半天，“你相信我么？”

    “什么？”談唱不理解他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

    “你閉上眼睛，我?guī)闳€地方。”

    一反聞聽的預(yù)期，談唱沒討價還價，乖乖闔上眼睛。

    她站在路燈下，閉著眼睛靜靜等聞聽下一步動作。左右晚上也無事，她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

    聞聽站在她面前，看了白皙精致的面孔好一會。她長睫如羽，在眼瞼投下小半圈刷子樣的陰影。一枚綠葉悠悠飄下落在她肩上。

    下一秒，一雙溫?zé)岬氖稚w上她緊閉的眼眸。

    “誒，你要帶我去哪？”

    少年胸脯貼著她后背，小心帶她往前走，“往前，沒關(guān)系，沒有障礙，直走，再左轉(zhuǎn)，跟著我。”

    “聞聽，你要拐賣我么？”

    “你太貴了，賣不出去。”

    本是一句玩笑話，談唱心里卻突然針扎一樣疼。

    “以前我爸去賭博，就是帶上黑眼罩坐上大巴車被拉到不知什么蹩腳地方去。”談唱放心跟著聞聽走，“然后在沒有鐘表也沒有窗戶的屋子里打麻將，不睡覺熬上幾天，輸光了再被蒙著眼睛送回來。你別拉我去賭博，我連麻將都不會打?！?/br>
    聞聽笑了，“我會一點，打不好?！?/br>
    “不耽誤你拉人頭賺錢?！?/br>
    “我不懂大人的爾虞我詐。”聞聽說，“謝謝你相信我?！?/br>
    談唱能感覺到他帶她走進(jìn)了一座樓宇，鼻尖的香氛告訴她這地方挺高級。然后他們坐上了電梯，又走過長長走廊。

    談唱說，“我與你沒有利益往來，所以你也沒必要害我?！?/br>
    “萬一我想害你呢？”

    “我從不高估人性，那就只能說我看走眼?！?/br>
    “到了?！?/br>
    聞聽放下手，談唱覺得透過眼皮有光亮刺進(jìn)。她睜開眼睛，一時不適應(yīng)，又微微閉上。

    聞聽從背后擁住她，“生日快樂?！?/br>
    耳邊是輕柔的音樂，入目是金色和黑色氣球裝扮的天花板和地面，氣球有些黏在天花板上，有些扎成簇立在床邊。高矮錯落，布局有秩。

    窗簾上掛了兩個bulingbuling的牌子，拼起來是happy  birthday。

    聞聽關(guān)了燈，剎時天花板上繁星點點，談唱宛若身處蒼穹，空靈又美妙。

    他端了一小塊蛋糕出來，上面插了一根蠟燭。他將蛋糕端到談唱眼底，“jiejie，生日快樂?！?/br>
    自始至終談唱都沒向前踏出一步，就站在客房玄關(guān)的地方仿佛局外人在看一場鬧劇。

    少年羞澀又興奮的表情半藏在搖曳的燭光后，眼神純凈熾熱，抿唇笑著露出酒窩。

    談唱呼一下吹滅蠟燭。

    聞聽的臉龐在眼前就消失了。

    他的笑容與黑暗融成一片。

    談唱啪地按亮總控，上前關(guān)了音響，哼道，“小孩子的把戲?！?/br>
    聞聽尷尬立在原地，蠟燭熄滅拉起的尾煙直刺鼻腔。

    談唱雙手抱肩環(huán)視屋子，“挺高級一客房被你布置得不倫不類。你這套東西適合在日租房里哄小姑娘?！?/br>
    她去瞧聞聽手里的東西，卻有點意外。聞聽讀懂她眼神，收起失落，捻起一塊糕點喂進(jìn)她嘴里。

    “桂花糕！”

    “我做的，好吃么？”

    “真的是你做的？”

    聞聽點頭，還有幾塊，都是你的。

    桂花糕上插了蠟燭慶生，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談唱也沒客氣，洗了手拿起桂花糕又咬了幾口。

    “你先去洗澡?！?/br>
    “你不走了？”

    “你想我走？”

    “不，我……”

    談唱說，“你在酒店開房等我，不就為了那事？”

    “不，我真沒有。”

    “那我走了。”談唱說著拿起手機(jī)往房門走去，聞聽嘴笨，反倒不會說了，情急之下扣住她手腕，“其實，我沒……”

    “嗯？”

    聞聽乖乖放下手，平靜了下心情，“我先去洗澡?！?/br>
    本以為她會高興地收下這個討好，到頭來唯有他心情起伏如過山車的世界達(dá)成了。她仍舊不咸不淡，最終與他落到成人話題上。聞聽甚至都沒來得及給談唱看禮物，話趕話被她將了一軍，趕進(jìn)浴室。

    談唱聽著花灑水聲響起，邊吃桂花糕邊在屋里繞著看。拉開窗簾，嗯，高層城市景觀，頭頂星空腳踩璀璨。轉(zhuǎn)身又打開衣柜準(zhǔn)備換鞋，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那一大束鮮花。

    黃百合和小桔梗的組合，還插了幾只毛絨小熊和棒棒糖。

    煙癮又犯，她下意識去摸屁兜，才想起煙抽完了沒來得及買。談唱拿出花束，從里面拔出一顆棒棒糖，拆開玻璃紙放進(jìn)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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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棒糖：我能加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