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14節(jié)
他輕輕一點頭,快步出了茶樓,走到了那姜阿寶面前。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重復著方才的話,說得口干舌燥,神情明顯萎靡不振,看到有人前來,穿著打扮像個有錢人,立刻滿懷希望地抬起頭。 “公子,求求您可憐可憐我,我在這世上已經沒了親人,只剩下自己一個。我只想最后為爹盡一盡孝心,求您成全,求求您了!” 透過帷帽薄紗的縫隙,苗笙對上了他一雙明亮的眸子,這少年相貌普通,長得很樸實,眼睛不大,寫滿純真與悲傷。 這眼神可憐巴巴的,令他一下子就心軟了。 我也在這世上沒了親人啊,但我總算不是孤身一人,比他要強多了。 苗笙當即把自己荷包掏空,湊出了十五兩碎銀子,蹲下去攤開手心遞到他面前,溫聲道:“我給你二十兩,但現在身上只有這些,你先收著,將你爹厚葬,晚上去有朋客棧等我?!?/br> -------------------- “姜阿寶”:計劃通。 苗笙:江湖里有坑。 第13章 十三 小廝 姜阿寶顫抖著雙手接過錢,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人,可能是太激動了,一時之間竟沒能說出話來。 苗笙善意地笑了笑,想起他應是看不到自己的臉,笑了也白笑,于是把笑容又收斂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準備離開。 “恩公!”姜阿寶在他身后激動地喊,“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苗笙負手而立,微微轉身:“我姓苗,去了客棧,你說苗公子讓你來的就行了?!?/br> 說罷他大步離開,深藏功與名,走了好幾步還能聽見那憨厚孩子在地上咣咣叩頭的聲音,口中連連高呼“謝謝恩公”! 第一次做了善事,苗笙心里非常高興,一時得意,忘了自己還要回喚笙樓,徑自從那門口走了過去。 “公子!”店伙計從里邊追了出來,“您不是還要回來的嗎?” 苗笙:“……” “不好意思,我忘了。”他努力掩飾尷尬,淡淡解釋,“心里想著這姜阿寶的事,被分了神。對了,能不能麻煩你們派個人去照應他一下?他一個人守著尸體,不方便去找人幫忙?!?/br> 店伙計笑容爽朗:“沒問題,這城里我們熟,馬上派個人去幫他,您盡管放心!” 苗笙回到自己座位,這下沒心思吃點心聽說書,心里全都琢磨姜阿寶,他覺得自己還是得去人牙子那邊選一選,實在挑不出來了,再讓這人跟著自己。 買貨還得貨比三家,要選近身伺候的,怎么也得挑個最合適的才行。 心意已決,他掏出身上的銀票,讓店伙計幫忙去旁邊錢莊兌換了,付了錢,又打聽了附近人牙子的所在地,便打算一邊問路一邊找過去。 “公子,要是您不嫌棄的話,小的可以陪您跑一趟?!钡昊镉嬐蝗坏?。 苗笙愣了愣,心想還有這種好事?這喚笙樓未免服務太周到了吧! “會不會太麻煩了?”他客氣了一下。 店伙計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那地方離這兒不遠,去去就回來了,再說店里還有別人,忙得過來。主要是看公子您人生地不熟,人牙子他們住的那個胡同魚龍混雜,怕您去了被人坑?!?/br> 想到昨天晚上在春生館的經歷,苗笙有些齒冷,立刻道:“那就辛苦你了?!?/br>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老板說了,一定要為顧客提供最好的服務?!钡昊镉嫎泛呛堑卣f。 他可真是服務到家,知道苗笙身體不好,還叫喚笙樓的壯丁抬了頂簡單的步輦出來,笑道:“公子身體不適,其實在客棧也能提供步輦,以后可千萬別一個人隨意上街亂跑?!?/br> 苗笙:“……” 你當我是不想嗎?也沒人跟我說?。?/br> 等他們離開,喚笙樓那邊窗下的“姜阿寶”立刻站了起來,整個人的形態(tài)氣質發(fā)生了明顯改變,人還是那個人,但看著脊背挺直了,比先前高了兩寸,身形十分挺拔,神情嚴肅,有一種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威壓。 平小紅從喚笙樓頂樓施展輕功跳了下來,一把掀開白布,在那“尸體”xue道上點了兩下,“尸體”立刻睜開雙眼,站起身對“姜阿寶”作揖:“樓主?!?/br> 這位“姜阿寶”正是游蕭,現在他心里慶幸,此前沒有跟苗笙說過自己還擅長易容的事,現如今才能利用別的身份陪在對方身邊。 “辛苦各位了。”游蕭淡淡道,“小紅,放開道路,恢復通行吧?!?/br> 平小紅立刻抱拳道:“是,師父!” 游蕭望著苗笙離去的方向,眼底隱隱有些笑意。 笙兒沒有一時沖動就讓姜阿寶跟著他,說明他行事謹慎,是好事。 另一邊,苗笙被步輦抬著,已經到了一處偏僻窄巷中。 尋常大戶人家買下人,都是讓人牙子把人帶去家里,這么上門來的,雖然也有,但是不多,見這么一個貴公子找上門,人牙子們都愣了一愣。 不過這些人都是常做生意的,反應快得很,立刻就把現有的年輕小伙都叫了出來。 好幾個人牙子圍著苗笙,舌燦蓮花地開始介紹各自的人,吵得苗笙腦瓜子嗡嗡的。 眼前站著十幾個少年,要么看起來精神萎靡,要么就是賊眉鼠眼,再有的就是他看著不合眼緣,好容易有幾個看上去還可以的,有的不識字,有的不會駕車,還有的看起來比自己還孱弱。 總之挑來挑去,這些人都沒有姜阿寶合適。 跟他來的喚笙樓店伙計把他拉到旁邊耳語:“公子,要是沒有合適的,您可千萬別勉強。你身體不好,身邊陪著的必須得是可心人,最好什么都能干,免得您自己事事cao心。若是今天沒選中,改天再來也行?!?/br> 改天?苗笙心想,自己也待不了幾天了,而且現在這個情況,他只希望能盡快找到一個使喚人,免得自己走半道暈在什么地方。 “你覺得這些人里邊,有誰合適?”他實在沒人商量,只能問店伙計意見。 店伙計覷了眼那些候選人,撇了撇嘴,壓低聲音道:“我看哪個都不太合適,還不如那姜阿寶。那人不是說自己什么都會么?身體又強壯,萬一公子哪日身子不適,他也能照應著,眼前這些小雞崽子,有幾個能背得起您的?” 苗笙沉吟著,沒有接話,店伙計又連忙道:“是小的多嘴了,我不認識那姜阿寶,不敢替他作保,總之就是建議公子您再多選選,盡可能避免選錯了人?!?/br> “明白,多謝了。”苗笙不動聲色道。 這事兒確實不能急,不如晚上先跟那姜阿寶聊聊,再做判斷。 店伙計很殷勤地讓壯丁直接將苗笙抬回了客棧,苗笙自然也不會小氣,給了他們幾個賞錢,然后又吩咐客棧的伙計,說若有個叫姜阿寶的人來找他,先給對方弄點吃的,再帶來自己房間。 一切都吩咐妥當,他覺得有些疲憊,便上床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后躺在床上看了會兒話本,不知不覺就日頭西沉了。 天還沒徹底黑,從窗外出去,能看到漂亮的火燒云,苗笙倚窗欣賞了一會兒,便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敲響了。 外邊傳來伙計的聲音:“苗公子,姜阿寶帶到了?!?/br> “進來吧?!泵珞蠎醒笱蟮卣f。 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又有些沉,倒不是不舒服的那種感覺,就是沒什么力氣,或許是睡多了。 游蕭跟著店伙計進了門,便看見苗笙一襲白衣倚在窗邊,窗外那紅得近乎熱烈的美景全都成了他的陪襯,將美人襯得更美。 他連忙垂下眼,生怕自己的眼神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情愫。 剛一進去,他便立刻跪倒在地,朗聲道:“小的見過恩公!” 苗笙不習慣這個,連忙道:“起來吧,別跪我,我也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用不著叫什么恩公。” 光聽游蕭那小子叫恩公就夠膈應了,可不能再來一個。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喝:“父親已經安葬了嗎?” “是,家父已經入土為安,多謝恩、多謝苗公子,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謝您。”游蕭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展開后平鋪在桌上,推到苗笙面前,“這是小人的賣身契,請公子收好?!?/br> 苗笙垂眸,瞄了眼那已經按下了手印的契約,不動聲色問道:“你家中的確再無別人了?” “小人不敢欺瞞恩公?!庇问捵鲞@事自然不是臨時起意,他早就給“姜阿寶”編了一套合理的身世,此刻便詳細地講了一遍。 苗笙聽來,找不出什么破綻,而且他越看眼前這老實巴交的少年越覺得滿意,尤其跟人牙子手里的那些比,能找到姜阿寶這個小廝,真算自己撿到寶了。 “這樣,你的賣身契我先留幾天,我三日后離開汀洲,這三天就算試用,你覺得如何?”他問道,“若這三天我們都覺得合適,我便將你留在身邊,如果彼此間相處不來,大家都別勉強,我會把賣身契還給你。” 游蕭假裝驚慌,仰起頭看他:“可、可錢我已經花了,一時半刻還不上——” “不用你還,我這是行善,怎會把錢要回來?!泵珞下冻龅σ?,“你放心好了?!?/br> 游蕭連忙抱拳:“多謝公子?!?/br> 苗笙指了指一旁書桌上放著的藥:“你先去替我把藥煎了吧,看看你藥煎得如何,順便自己找地方洗個澡,換身干凈衣服,對了,再去幫我點些吃的,我不太餓,點些容易消化的清粥小菜便好了。” “是,公子?!庇问捘贸鲆话?,“小的這就去辦?!?/br> 苗笙目送他離開,心里突然輕松了許多,莫名其妙覺得自己能跟對方相處融洽。 這人辦事果然靠譜,沒一會兒店伙計就送來膳食,有rou茸粥,爽口的小咸菜,還有一碗蝦仁香菇雞蛋羹,淋了一點香油,聞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苗笙開心地享受著可口晚膳,剛吃完,就有人敲門進來,正是姜阿寶。 他應當是洗過了澡,身上有些澡豆的清香,穿了一身淺灰色的短打,將那張平凡的臉襯得精神了些。 游蕭端著湯藥進來,看到了苗笙來不及收回的淡淡笑容,知道他吃得開心滿意,自己也覺得欣慰。 “公子,藥煎好了,你嘗嘗看?!彼麑⑼斜P放在苗笙面前,“按您的吩咐,這藥濃了些,怕您口苦,小的便自作主張要了一碟果脯?!?/br> 苗笙這下更高興了,在云閑山莊的時候,每次吃藥也會有酸梅解苦,沒想到不用自己說,姜阿寶就知道準備。 果然是個貼心人兒! “好,有心了。”他彎了彎眼睛,拿過藥碗來聞了聞,氣味濃郁,跟之前喝的差不多,嘗了一口,濃稠度也沒有問題,確認這少年是會煎藥的。 游蕭看著他一勺一勺地喝著藥,又問:“公子,聽說熱水沐浴可以讓身體血液加速運轉,我想您要不要喝完藥也泡一泡澡呢?如果需要的話,我這就讓人準備熱水?!?/br> 苗笙這兩天也出了些汗,一聽沐浴,立刻點頭:“要的要的,你去吧。”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熱水浴桶便被抬進了房間里,他看著姜阿寶幫他準備屏風、放澡豆,又把換洗衣服放在一旁,心下越發(fā)滿意,于是很高興地脫去外袍,只穿著里衣走進了屏風里。 游蕭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里看,背對著屏風道:“公子,身體虛弱不能泡太久,一盞茶的時間便好,我在這里守著,一會兒提醒你?!?/br> “嗯,有心了。”苗笙站進了浴桶里,才把里衣脫掉,扔在了外邊凳子上。 他把頭發(fā)在頭頂盤了個松散的發(fā)髻,仰頭靠在浴桶邊緣,閉上眼睛享受被熱水蒸騰的感覺,渾身上下舒服得不行,感覺全身的乏氣都被蒸了出去,身體變得松松軟軟,莫名腦中鉆進了一句詩——“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呸呸,什么承恩,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但是順著這個,他聯想到了游蕭,想想對方可能也快回汀洲了,不知道見了自己做的那只小兔子會有什么反應。 這么大個人,肯定不吃這一套,但自己的心思也算說明了,拒絕和歉意,那人這么聰明,肯定能領會到。 迷迷糊糊的,時間轉眼便過,外邊傳來姜阿寶的提醒聲:“公子,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了,再泡要暈的?!?/br> 苗笙的確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戀戀不舍地從浴桶里站了起來,伸手拉過放在一旁的浴巾,一邊往腰間圍,一邊邁出了浴桶。 “嘩啦啦”,有水被帶了出來,他赤著腳剛邁了一步,便覺得腦仁暈乎,腳底打滑,突然之間,就要往浴桶里栽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竄到了他身邊,有力的手臂一下子箍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