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懶得拯救世界 zu i ji l e.c om
客人差不多走盡了。 我在空曠的大廳中摘下手套,拉松了領(lǐng)結(jié)。現(xiàn)在我也該離開了,但要不要去拜訪烏利爾呢?還未向他道謝……算了,今晚估計他也累了,以后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對他說聲抱歉。 謝絕了侍從送我出門的建議,我獨自一人走在寂靜無人的長廊上,月光靜謐如水,在安寧的夜晚緩慢地流淌,潑灑了一地。不經(jīng)意間,我看到遠處的花田——對了,上次烏利爾帶我去過那里。大片芬芳的花兒在夜風中優(yōu)雅地矗立著,我嗅到飄蕩過來的淡淡花香。 “格莉達?……太好了,你還沒走!” 烏利爾的聲音打破了這暫時的寧靜。我轉(zhuǎn)過頭,看見他神色匆忙地從大廳中追了出來,沒有穿外套,長辮微微散亂著,像一層金紗籠罩在身上。體弱多病的王子,胸膛劇烈地喘動,我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他,讓他好好地平復下來。 “怎么了?烏利爾殿下?” “……父王和我的談話剛結(jié)束,我就來找你了。” 他按著我的手直起身,炙誠的目光剛剛對上我,便融化了。 “格莉達……你沒事實在太好了。你知道亞當麥肯大公要針對你的事情?可你昨天才回來,我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沒辦法和你通信,我真的很擔心……” “……王子殿下,您不該為我出面的。” 我有些愕然地聽著他說話,閉了閉目,將沸騰的情緒壓下去。 “我能夠處理好他們的刁難,您也不必擔心大公會真的出手害我。您今天的舉動……勇者和王子劃為同一陣營,只會讓兩位大公更針對您,您今后……” 他微微柔和了眉目,雙手迭加,捂住了我的嘴。那明亮的瞳孔在月光中像一顆小小的寶珠,這位美麗得如同人偶般的金發(fā)美人對我說:夲伩首髮站:jil e h ai. “別說了,這有什么不好?格莉達,我做夢都想和你綁在一起。” “我該怎么感謝你今晚為我站出來呢?” 我面對這頗為熱辣的告白手足無措,苦笑著詢問他。這次的話與以往都不相同——我以前總認為他只想利用我來掌握軍權(quán),從而坐穩(wěn)王位,因此懷疑他為我做的一切。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又要猜他是為了拉攏我,讓我為他賣命。 但今天不一樣了,我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為他做些事。 他只是緩慢放下了他的手,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對我柔和地笑了。像一株月光下盛開的百合,他的手掌,慢慢應和上我的。 “和我跳一支舞吧。” 在我驚訝的目光里,他略有些埋怨地開口: “怎么?你又在想我要如何敲詐你了?放心,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去殺人,為我去做一些骯臟的勾當,更不會要求你為我保守秘密。只是一支舞而已,我跳女步也可以哦?和我跳舞吧,格莉達?!?/br> 他搭上我的肩膀,指引我摟住他的腰。身穿寬大長袍的他,就真如同身穿禮服的貴族少女般,翩翩起舞了。 烏利爾牽引著我,一步一步跳到花園之中。腳尖在鵝卵石的小路上摩擦旋轉(zhuǎn),他的衣袂也在夜風中纏繞上我的身軀。那柔和的眉眼在明亮的月光下朦朧地恍若精靈,我仿佛不是在人間跳舞,而是隨他飛到半空中去了。踩著徐徐的涼風、攪動彌漫的花香,而眼前我摟著的就是世界上我最心愛的人……我恍如來到了不能為人間所知的仙境中去。 沒有專業(yè)的樂隊演奏樂曲,只有衣裳摩擦與腳步、還有輕柔的風,但這無聲的一切,就十分美好。我們跳啊跳,旋轉(zhuǎn)過精雕細刻的長廊,走過花園中的小道,足尖踩過蓬松的土壤,時間不知是暫停了還是快進,月亮依舊高懸頭頂。直到在那大片大片的花田中,烏利爾與我手拉著手像小孩一樣轉(zhuǎn)圈,景色在飛快地轉(zhuǎn)動,一片花影模糊,而在這之中唯有他的臉龐分外明晰。最終他實在跳不動了,停下舞步。 他氣喘吁吁地笑了,腿腳無力地撲在我懷中,拉扯著我一同跪坐下去?;ò昱蛎浀負P起來,像紛飛的鵝毛一般落下,落了他滿身。滾落在花叢中的烏利爾劇烈地喘息著,皺緊眉頭眼中含淚,卻在咳嗽了幾聲后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注視著一旁開懷大笑的烏利爾,心中復雜到難以說清。 明明是比我高出半個頭來的、尊貴的王子殿下,卻在夜半與他人跳作女步,一同倒在花田中,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也再也沒有比這更浪漫的事情了。 “啊……我今天真的是太開心了?!?/br> 仰躺在花田中看向星空的烏利爾微微轉(zhuǎn)頭,目光如露般看向了我。 “你不知道在宴會上我有多嫉妒那些貴族小姐!她們可以被你擁抱著旋轉(zhuǎn),我卻只能在一旁看著!我都覺得要把自己燃盡了……格莉達?!?/br> 他拉住了我的衣角,將臉頰安心地藏在我身邊。 “我真的,我真的太開心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我真的……能和你跳舞,我第一次和你跳舞?!?/br> “……” 聽到他乃至于有些哽咽的聲音,我遲疑地伸出手,輕輕捋順那有些散亂的金色長發(fā)?;鴽龅?,像一綹蠶絲落在了手中。他含了些微的羞澀,不說話地看著我。 我竟然一時不忍心再說話,但還是開口: “您該休息了。” 夜晚對他還是寒冷的,出汗后又被風吹容易感冒。我催促他站起來,又顧慮到他今晚舉辦宴會又來跳舞,便身體力行地彎下腰去將他抱起來。 “……你要回去了?” “嗯?!?/br> “以后還可以和我跳舞嗎?” “我不喜歡跳舞?!?/br> 行走在花田中,我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問題。體溫緊緊挨在一起,我懷中的美人抓緊了我的衣服,將頭放松地靠在我肩膀上,有幾縷頭發(fā)溜進我的衣領(lǐng),略有些瘙癢。 “但如果是和你跳舞,我倒是可以考慮。” “……嘿。” 他聽見我的話,抬起頭來,像個緊抓著糖果的孩子一般沖我傻傻地笑了。估計從沒有人能見過他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是為我所獨占的……一想到這里,就感到酸澀。 他倚靠在我懷里沉默了一會兒,在夜風中如同低吟般開口: “等我當上國王,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就將你奉為座上賓客。如果你想離開,我就送你走?!?/br> 那深沉的嘆息仿佛含著淚般。 “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本身于我來說,就是奇跡一般了。” 從親眼見證幼小的少女如何在訓練營中殺出一條血路,無比堅定地走上最高處的頒獎臺,他就被那旺盛的生命力所誘惑了,再也不能移開視線。 我步履穩(wěn)健地走往他的寢宮,而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綿長的呼吸聲傳來,我懷中的人胸膛安靜地起伏,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