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見我[星際]/星際社會反派禁止[穿書] 第223節(jié)
“……” 伊文海勒不知情況如何,他決定繼續(xù)裝作自己比實際更加無知的樣子,就像在精神領(lǐng)域時那樣‘仰頭’看著那道光:“……雷廷?” 出乎意料的,他看到了一張疲憊的臉,還有一雙比周邊火光更沉寂的眼。 以往感受過的痛楚,還有如今那雙眼中殘余的力量與威嚴,都讓伊文海勒對那雙眼的觀察短暫停滯了片刻。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壞事了:這樣的反應(yīng),明顯就是知道那雙眼的厲害! 這讓他下意識后退,提起了一絲警惕……即使這場短暫旅途最初的目的之一,就是幫助眼前這個人。 但雷廷只是靜靜注視著他,靈思的神態(tài)無喜無悲。 不久之后,高大英俊的青年抬手,一股力量越過耀空,輕輕摸了摸伊文海勒閃爍銀白星塵的發(fā)絲。 伊文海勒愣住了。他幾乎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但雷廷收回手的動作如此明確,證明了這一切真實存在。 此后,雷廷沒有和他交談,只是靜靜垂首,保持著幾乎完全放空自我的狀態(tài),向外輸出自己的能量。 伊文海勒面色復(fù)雜,有些神思不屬。 “……你沒什么想說的嗎?”他啞聲問道。 “沒有?!崩淄⒌?。 “你確定沒有?” “……”雷廷根本沒有再回答的意思。他有些萎靡地偏頭坐倒在他的光里——保持儀態(tài)是個耗費能量的事,無論有沒有身體都是如此。 “我們會去哪兒?”伊文海勒緊緊盯著他光輝低垂的眉眼,慢慢抬步,試探著靠近。 “……”雷廷依然沒有回答。 伊文海勒瞇眼,又向前動了動:“你也不知道?” 雷廷閉上眼,雙手交握而手肘支在膝上,埋下了頭。 他根本沒有力氣進行多余的思考與交談。 而這個事實,很快就被伊文海勒發(fā)現(xiàn)了。 他動了動嘴唇,還是將剛剛碰上嘴邊的斥責(zé)與追問吞了下去,俯身靠近那道身影:“……你還好嗎,雷廷?” 雷廷一手扶蓋額頭與眉眼,一手搭在膝頭自然垂下。 他數(shù)次提起精神想要開口回答,最終都只是無聲地閉上了嘴。 許久之后,他低聲道:“……還行。” 從這短短兩個字的語氣里,伊文海勒察覺到了一個事實。 這個事實讓他又驚又喜,但與此同時,心中也有微妙的恐慌與擔(dān)憂開始上涌。 伊文海勒慢慢坐下,在雷廷身邊。他能感應(yīng)到時刻有強大能量從身邊的年輕人身上涌出——‘年輕人’,他想,多荒謬啊。真算起活著的日子,這家伙比他也差不過幾歲了。 他向雷廷伸出手,慢慢摸上對方金色烈焰燃燒的長發(fā)。 那火焰正在微不可查的衰弱下去,一絲一絲,慢慢展露出其間一抹漆黑。 那是雷廷頭發(fā)的顏色。 “我能感覺到……你很疲憊?!币廖暮@盏吐晢柕溃骸斑@是否也能說明,在我眼前的不是‘陽星·雷廷’,而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或許……” 雷廷在精神鏈接中模擬的聲音極低極沉,又帶著一絲微妙的虛幻。 “……也或許不再是了?!?/br> 他低頭輕聲道,感受著自己的能量被狂暴的時空亂流消磨。 那來自宇宙自身對暴力規(guī)制方式的力量將他支付的力量一點點碾碎,而他甚至從中得到了一絲寬慰。 一絲沉靜的寬慰。 一絲虛無的寬慰。 第256章 那么,在那之后呢? 在寬慰之后呢?在虛無之后呢? 在這一切之后的,又是什么? 雷廷靜靜沉默,收縮著自己的感知范圍。 他知道,寬慰之后沒有寬慰,虛無之后只有虛無。 而人生在世,沉溺虛無并不是個好選項。它沒法解決任何事,只能解決自己。 他很清楚這一點,他只是……累。 伊文海勒皺眉。他蹲跪在雷廷身邊,在對方后上方那道光輪的照耀中輕聲嘆息。 他知道雷廷經(jīng)歷了什么。那樣沉重的責(zé)任超越了一切想象。他無法探知它的全貌,但他知道,沒人能對那一切死亡與仇恨無動于衷,即使是雷廷……尤其是雷廷。 那么…… 伊文海勒伸出手。 他撫摸雷廷的頭頂、長發(fā)與包裹戰(zhàn)甲的脊梁。他回想起曾經(jīng)那個少年的笑容,爽朗明亮,露出虎牙,帶著揮之不去的少年氣。他又想起他問過的一句話…… ……‘雷廷,你多久沒笑過了?’ 不知道。他想。 他不知道這個任由他撫摸的男人有多久沒露出過笑容,也不知道壓力與磨礪要碾碎幾座山,才能讓那樣一個人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 在那些雷廷于他眼中還只能算是個孩子的時間,他們曾一起聊天看書,對世事發(fā)表評論,交流幾乎一切念頭,反復(fù)被同一款果汁難喝到懷疑人生…… 他總想帶對方一起打游戲,但少年還在學(xué)校時他不想影響對方的學(xué)業(yè),畢業(yè)后那幾天cao作未遂,而那段時間過去之后……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們都再也沒有機會了。即使那一切被保留完好,于多年后再次展示于他眼前,帶著扭曲到詭異的執(zhí)念。 就好像一片薄薄的往日幻影,被凝固在陽光之下,一片無人觸碰的暗影中。 那時他驟見那片暗影,只感到恐懼與驚慌。但現(xiàn)在…… 伊文海勒躬身下去,伸開雙臂。 他抱住了雷廷。 ……終于。他想。 這短短一個詞匯,如‘埃南·瓦倫’般,像個輕柔的嘆息。它落在他心里,也正如他終于明白了…… 當初那個年輕人,尊重他,愛護他,真摯的注視他,而且,是真心實意的想和他相守一生。 所以,在‘埃南叔叔’離開后,那個發(fā)光的靈魂,就永遠有一片留在了他最充滿希望的日子里。 那時的雷廷年少有為,才華橫溢,未來可期。他可以選擇以任何手段擁有一切,但他沒有。 那讓他誤以為對方是個圣人。 但是,不。 后來的雷廷冷酷無情,偏執(zhí)扭曲,從思想到靈魂都好像無藥可救,讓世界與他自己都滿目瘡痍。 那讓他以為對方不是個圣人。 但是,這是否……同樣是個誤判? 伊文海勒沒有再猶豫。他伊文海勒緊緊抱著雷廷,前所未有的緊——并在這樣的距離之下,放開了自己的感知力,讓它走向極限,走向極端。 第一秒,他就被龐大的負面情緒沖到猛地一個顫抖。 悲傷、痛苦、自厭、絕望、恐懼……或者在這之外的一切。一切惡意,一切痛苦,它們或早已為人所知,或從未被人感知,它們與世長存,復(fù)雜到超越人類的語言。 它們出現(xiàn)在雷廷心中,這是一個由‘解限體’感知力營造的奇跡。 一個堪稱酷刑的奇跡。 精神上的全面感知只持續(xù)了一秒,僅僅只是一秒之后,伊文海勒就痛苦地嗚咽起來。其實他差點就要慘叫出聲了,但生存的本能讓他收束了自己的感知力,銀白星光在他的精神體內(nèi)外涌動,為他自己落下柔和的撫慰。 即使那些讓雷廷如此痛苦的受害者靈思,如今已隨他本應(yīng)擁有的‘不動’從他身上消失,他們留下的痕跡依然如此深刻…… 伊文海勒絕望的意識到,他懷里的人正在被折磨,近乎無限的折磨。這是一場無止境的刑罰,它落在一顆被無限消磨至今的太陽上,而這顆太陽,這曾經(jīng)溫暖和煦的發(fā)光體如今正在熄滅,因為它不會體諒自己、原諒自己,即使它的衰落,是為了保護無盡星辰得以重生。 而他,伊文海勒·康,從許久之前的某一天,他有幸成為這顆太陽眼中星辰里的一顆,在諸天群星中,離他最近的那一顆。 但從一開始,就是他在連累對方,但當年他還能用自己的能力,在那個年輕人精神混亂時施加安撫與鎮(zhèn)靜,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他什么都做不到。 伊文海勒顫抖著抱緊雷廷。他理解了那份虛無。 對這樣一個靈魂,這樣一段人生,這樣一場漫長的酷刑而言,虛無的永眠如此仁慈。 恐怕要是那樣的未來真正到來,要是死亡讓生命如那雙眼睛般黯淡,直到熄滅——那反而是一種寬慰,一種解脫。 這算什么?他們經(jīng)歷的這一切,究竟算什么? 一段故事?一份榮譽?一場混亂的悲劇或一個不詩意的——痛苦的——充滿強責(zé)、失去與痛苦的幻想? 伊文海勒緊緊抱著雷廷。僅僅只是那一瞬間的感知,他就幾乎為之而悲泣。但他們?nèi)缃穸紱]有身體,自然也沒有淚腺這種結(jié)構(gòu)。 發(fā)自心底的流淚,以此代替極端的發(fā)泄,這樣的行為,如今是個奢侈品。 可他懷里的人仍然沉默無聲。 雷廷,他甚至連顫抖都沒有。 他只是動了動手指,又無力地將它垂下。 “……沒事。”伊文海勒聽見一個聲音,他能感受到那之中的疲憊:“給我……一點時間?!?/br> 給我一點時間。他說。 伊文海勒知道這是應(yīng)該的。一個能忍耐那樣的痛苦,甚至還能正常與人交談的人,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一切都會被他解決。 但是:“不?!彼f著,再次展開了自己的感知:“不?!?/br> 與此同時,他眼中亮起金色光芒,那是模擬的‘不動’。他開始向外輸出自己的能量,毫不猶豫的,他撐起了一道散逸金色星塵的防御。 但這一次,他沒能從雷廷身上感受到任何情感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