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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她弱不禁風 第61節(jié)

    謝常安想了想,覺得甚是有道理,不由得點了點頭,“晉王,那明日之事便拜托你了?!?/br>
    李承珺低垂眉眼,“我不是在幫你,只是在替她守住她傾盡所有都要保住的一切?!?/br>
    謝常安眼中亦閃過一抹傷痛,可他一回想起昨夜之事,正色道:“于晉王來說,將軍是什么人?”

    李承珺眼眸微顫,聲音中不由得染著一抹哀愁,“故人。”

    “既然如此,謝某還是有句話要對晉王說,謝某知道晉王心中有愧,想要彌補將軍,但即便晉王如今做得再多又能如何,將軍也回不來了,晉王做得種種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br>
    “我知道……”即便他先前再遭受多大的痛楚與不公,也未有像如今這般挫敗。

    謝常安說得不錯,他就算做的再多,她也活不過來了,一直以來,他也不過是死人的愧疚而已……

    謝常安不愿再多說什么,拱手作揖,“謝某先行告退?!边€不等李承珺說什么,謝常安便轉身離開。

    李承珺抱起一直趴在桌案上的赤狐,難得沒有逗弄它,“無南?!?/br>
    “屬下在?!?/br>
    “你替我去備著那件云錦白袍?!?/br>
    無南不解,但還是奉命行事。

    李承珺眼中含著從未有過的柔情,他低著頭撫摸著赤狐,“明日我就要去見她了,她曾說過,她最愛我穿那一身了……阿清,明日你跟著我一道去,可好?你也許久不見她了吧,可有想她?”

    小狐貍氣息微弱,嗚咽了一聲。

    “我等這一日等了三年,可等到后我才心知,若是我不曾等到那該多好,我還能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她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1號總攻大人”,灌溉營養(yǎng)液  1

    第66章 晉王不爽第5天

    翌日, 所有行動皆在李承珺掌握之中, 護送糧草的隊伍安全前行, 一刻鐘后他才在十里長亭處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謝常安。

    謝常安佩劍之上染著血腥,見到李承珺已在長亭等候并未意外, “方才身后跟著些鼠蟻之輩,花了些功夫,晉王久等了?!?/br>
    李承珺只是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了馬車中,“走吧,早去早回?!?/br>
    謝常安見李承珺身旁除了車夫再無他人,而車夫也并非無南,他心中有疑, 但也只是皺了皺眉,并未作聲。

    鎖龍坡歸屬錦城,離京城有些遠, 兩人到錦城之時已至黃昏。

    “我曾來過鎖龍坡, 鎖龍坡山勢險峻, 不利夜行, 等明日一早我們再上山。”

    李承珺抱著赤狐,神色未變,點了點頭。

    卻不想一路寡言少語的謝常安開口道:“三年前, 淮沂之戰(zhàn)時,將軍與我便來過鎖龍坡,鎖龍坡地勢得天獨厚, 借此也抵御了不少外敵,將軍說過,這是一個好地方,卻不想她最后葬在了這里?!?/br>
    謝常安轉身看向李承珺,“謝某心中有一疑慮,但若是晉王不想說,就當謝某不曾問過,是誰發(fā)現(xiàn)了將軍的尸首,又將將軍葬于此地的?”

    李承珺腦中突然浮現(xiàn)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重要嗎?”

    “自然重要,等邊關戰(zhàn)事穩(wěn)定,謝某定會親自登門拜謝?!?/br>
    李承珺望著謝常安,竟也不忍欺他,“那人你見過,就是蘇瀾?!?/br>
    謝常安皺了皺眉,“蘇瀾?可是那日在晉王府見到的那位?”

    “正是。”

    謝常安眉頭緊蹙,“只她一人?”

    李承珺神色未變,只是抱著赤狐的手微微僵住,“是,怎么了?”

    “不可能!”謝常安分外堅決,“晉王可確認是那蘇瀾一人將將軍葬在鎖龍坡的?”

    李承珺心一緊,聲色微顫,“謝將軍這是何意?”

    “她可有說將軍被葬在何處?”

    “山頂。”

    謝常安深吸一口氣,怒不可遏,“那蘇瀾定是騙了晉王,她一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帶著將軍上山!”

    李承珺心中郁結,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情緒,他期望是蘇瀾騙了他,可又不期望她欺他騙他,話到嘴邊,竟是替她說話,“她身子不弱,會武?!?/br>
    “那也不可?!敝x常安格外堅決,“鎖龍坡山勢與別處不用,一人獨行都有些困難,更別說再背著一人了。她身形比不上將軍,尸身冰冷沉重,她只憑一身蠻力根本做不到的。若真的是那個叫蘇瀾的人,那她身旁定是有另一人,但若如她所言是她一人把將軍帶上山的,謝某可斷定她在說謊?!?/br>
    李承珺抱著赤狐,手中的力愈來愈緊,當初蘇瀾告訴他宋幼清葬在鎖龍坡之時他確有疑慮,但因世上只有蘇瀾一人知曉宋幼清被葬在何處,他也便不作他想。

    但經謝常安一說,他心中某些情緒卻愈發(fā)翻涌起來,“我先前有問過你,幼清身邊可有一個叫阿容的女子,你說不曾見過,你再仔細想想,她說她是五年前被幼清撿來的。”

    謝常安蹙著眉,“此人謝某當真未聽說過,只因將軍之事謝某從不多問,不過將軍心善,確是會在臨鎮(zhèn)帶些孤兒回來,有些男孩身子骨好便被留在軍營中行軍打仗,可那時的將軍也只是個九品的陪戎副尉,在軍中也說不上話,而軍中多一人便是多一口糧,于是那些女子便被將軍送去南方寄養(yǎng)給了富裕卻無子的人家。”

    南方……江南,這似乎與蘇瀾的身世又能相符。

    李承珺暗暗松了口氣,“這些事我從未聽她提起過?!?/br>
    “晉王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將軍哪能事事都與晉王說?!?/br>
    謝常安這話又讓李承珺想起了蘇瀾,那日他錯把蘇瀾當做宋幼清后,蘇瀾亦是這般對他說的。

    “這些事情我既已說出口了,斷然是不會欺瞞晉王。我倒是還記得,四年前將軍撿回來一人,他醫(yī)術精湛,后被留在軍中,半年來軍中傷亡銳減,很得將軍賞識,便一直跟在將軍身旁。”

    李承珺眉心一蹙,“醫(yī)術精湛?”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又捉摸不住,“他叫什么?”

    “姓沈,單名一個安字。不過自三年前將軍出事后,便不見了他的蹤影,我派人找了他好些年都沒有找到,或許他早已隱姓埋名躲在了某處不為人知的地方。”

    “沈安。”李承珺輕聲呢喃著,若是以謝常安說的那般,蘇瀾當時身旁有另一人,那人會不會就是沈安?

    謝常安輕笑了一聲,頗為無奈,“若是沈安那時在將軍身邊又該多好,說不準還有一絲救活將軍的希望?!?/br>
    今夜謝常安與他說的許多讓他一時間回不過神來,似乎有什么漸漸浮出水面,“什么叫還有救活的希望?”

    李承珺微微發(fā)顫,心尖是隱隱的酸澀與無盡的挫敗感,與宋幼清相識那么多年,他如今才發(fā)覺他根本不了解她。

    謝常安長嘆一口氣,“被北狄王穿透胸膛的那一劍于旁人來說是致命的,但對于將軍來說不盡然。不過此事也只有將軍親近的幾人知曉,將軍與旁人不同,她的心生于右側,那一劍被刺入時是為左,與將軍來說,只能傷及肺葉,那時將軍只是失血過多,但若是沈安在,他定是可以將將軍救回來?!?/br>
    “將軍身受重傷等血流涌盡后,才被北狄王丟下了山坡,那時我孤軍一人受北狄牽制,根本救不回將軍,等從北狄人手中逃出后再去找將軍時,早已尋不到她蹤跡,想來在我去尋之前,就已有人找到將軍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擔心是敵軍尋到了將軍,但若是晉王口中的蘇瀾,那我倒也心安了。”

    “你今日為何與我說那么多?”這些事李承珺三年前并未少問,可那時的謝常安見到他不是繞道而行便是閉口不談。

    “想說就說了?!敝x常安擦試著手中的劍,“或許是知道將軍就在此地,便不由得話多了起來。謝某承認心中還是記恨晉王的,但如今將軍就在此地,我不想惹她不快。”

    而李承珺只是看著謝常安,某一念頭在他心中生根發(fā)芽,似要掙脫他壓抑的心,“謝常安,你可曾想過,她或許沒有死呢……”

    謝常安擦拭的動作一頓,“我知道晉王是何意,人都是如此,即使是一絲希望也不肯放過。我曾經也想過將軍是不是還活著,我也想過沈安失蹤可是與將軍有關,我也有過一絲希冀,沈安救走了將軍,將軍并未死?!?/br>
    謝常安抬頭望著天,月影枝頭,是說不出的寂涼,“我這些年也找過,可每次回來的人都說并未有將軍蹤跡,時間久了,我便也不奢求了。一個人若是還活著,怎可能不被人發(fā)覺,那些只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那日晉王與我說將軍葬在鎖龍坡時,我心中卻是慶幸,只因我最怕她生前遭受了那般磨難,死后不得安寧,好在這些年也無人打擾?!?/br>
    李承珺方才燃起的心又倏而涼了一截,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懷中的赤狐似乎也能察覺出壓抑的氣氛,一路上都悶沉沉的,默不作聲。

    “嗯,我知曉了?!崩畛鞋B收回了目光,站起身來,“謝將軍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再上山。”

    “好?!闭f罷,兩人便各自回了客房。

    鎖龍坡也算得上邊境之地,戰(zhàn)亂之時這里也免不了有人葬身,入夜之后,窗外的寒風都似乎裹挾著陰郁的血腥味兒。

    李承珺不得沉睡,睡夢中似乎總有什么牽引著他,一道聲音緩緩縈繞于他耳旁,將他的心刺得生疼:

    “叔玄,我好疼啊,叔玄……”

    一絲絲絕望破裂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叔玄,你為何不來救我!”

    “叔玄!”

    他根本捉摸不住那道聲音,陰郁的氣息壓得他根本無法回應,他伸出手正要去抓那抹虛無的聲音,可腳下便是萬丈懸崖,他身子一輕,直直墜下。

    猛然間,李承珺睜開眼睛,他定神凝視許久才清醒過來,原來方才那只是夢境。

    應當也只是夢境了,只因往日她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在他面前喊疼,她的脆弱亦是從不會在他面前展露一二。

    李承珺低著頭,輕喚了一聲,“幼清……”

    正當他要躺下之時,耳旁突然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似乎壓抑著無盡的痛楚凄聲道:“叔玄——”

    李承珺渾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翻身下了床榻,他分明就又聽見了,聽見了幼清的聲音!

    客棧連著后山,他打開窗子之時,撲面而來的便是山林的腐濁之氣,雨落下窗臺之上,將山中的陰冷一并帶了進來。

    雨聲灌耳,仿若那聲呼喚只是錯覺,可他確信方才沒有聽錯,那道聲音就像是從山中傳來。李承珺顧不得其他,換上衣袍,取了把油紙傘便翻身出了客房。

    李承珺動靜不小,亦將小狐貍驚醒了,它在屋內躥騰著,卻不見李承珺在屋內,急得團團轉。它跑到門旁,以尖銳的牙齒咬著木門,好半晌才堪堪推開一條縫,它用力一撞,才將門打開,一溜煙兒地竄了出去……

    今日之夜注定不平靜,蘇瀾自知曉謝常安出城之后便一直隱隱不安,等到入夜許久后才堪堪睡了過去。

    可夜里越來越涼,不知何時下起雨來,雨聲愈來愈大,將寒氣也一并帶入了屋內。

    她最不喜的便是雨日,只因每到陰雨之日,她身上的傷口都會疼痛欲裂,恍若千萬枚針齊齊刺入她心肺,攪得她恨不得死去。

    還在睡夢中的蘇瀾縮了縮身子,氣息愈發(fā)沉重,身上數(shù)十道傷口齊齊疼痛起來,叫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如今根本分不出自己何時為夢又何時清醒,她只感覺一把劍向她刺來,生生刺穿了她的胸膛,鮮血涌出,染紅了半身,她的氣息一點點被剝奪。

    面前突然走來一道身影,她艱難地抬起頭,可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他一身云錦白袍,手中還抱著一只赤狐。

    她知道來人是誰!她伸出手來,想去拉他,可面前之人卻往后退了一步。

    她捂著胸口的劍傷,壓抑著無盡的痛楚,“叔玄,我好疼啊,叔玄……”

    可面前之人卻轉身離開,一絲絲絕望破裂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叔玄,你為何不來救我!”

    “叔玄!”

    她如同垂死之人還在掙扎,可氣息卻愈發(fā)的微弱,正在她以為要疼死過去之時,她口中突然被塞進了什么東西,她下意識就要吐出,可口中之物卻在她唇齒間漸漸化開,清涼之意將她的疼痛一并壓下,她長長得舒了口氣。

    她沉沉睡去,期間半夢半醒之時似乎又聽到了什么聲音。

    “今夜下雨,猜到你會發(fā)作,就過來瞧瞧,果不其然?!?/br>
    “看樣子,他確是你心中的那個人,還騙我說不是,你瞧你,就連做夢喊的都是他的名字?!?/br>
    伴著一聲輕笑,屋內又歸于平靜,只留得窗外淅瀝的雨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