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56節(jié)
簡翊安清楚得很,若是真的登上皇位,他不可能留對方在身邊。那太可笑了。 “殿下總是這般神情,就好像是我逼迫殿下?!?/br> 男人伏在簡翊安腿側(cè),自下而上望著簡翊安,語氣悠然,“可殿下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我對殿下難道不好嗎?殿下所求,我可都滿足了?!?/br> “……是。”簡翊安不置可否。正如宮晏自己說的那般,他想要的,對方確確實實是一一給他做到了,給了簡翊安從未有過的安心。 “宮晏,你幫我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 簡翊安覺得這個天下第一的眼光不怎么樣,可再細(xì)想一番,或許對方也不過就是覺得簡翊安一個皇子雌伏于他身下,很是得意罷了。 “不是因為殿下還能因為什么?” 宮晏也不是個正經(jīng)人,他抬起手輕撫簡翊安的臉頰,就好像在逗弄一只小貓,“殿下都把身子給我了,我可不得好好對殿下?!?/br> 聽到這話,簡翊安藏在袖中的手猛的握緊。 說來確實可笑,他作為皇子,竟是真的愿意在旁人身下承歡。 “別說了。”簡翊安聽不了這些。 男人也乖乖閉上嘴,像是看出簡翊安的不悅,不再挑逗。 可兩人之間畸形的關(guān)系卻一直在。 對方與他成婚,卻是男子,而他明知其是男子,竟自愿在其身下日日夜夜歡愉。 簡翊安不喜這樣的自己,可他早已沒有退路。 貪念愈來愈多,他再放不下。 寒月節(jié)是西涼近兩年的節(jié)日,簡翊安還是第一次來。簡翊安一向不喜歡熱鬧,這節(jié)日人很多,他便同宮晏坐上了一葉小舟,由著那船夫帶著他們在河里漂蕩。 岸上的人烏泱泱,他們坐在小舟里,也能看清這寒月節(jié)的所有美景。 “殿下可知這寒月節(jié)的由來?” 宮晏坐在船頭,側(cè)過身子,眉眼帶笑,衣袖微揚,仿若河面之上絕美的風(fēng)景。 “不知?!焙嗰窗膊皇墙腥?,自是不知道的。 “寒月本是江湖中的一位女子,她是道家弟子,淡泊名利,無情無欲,奈何一朝踏入紅塵識得所愛,破了戒,誰人聽后都無比惋惜?!?/br> 宮晏正說著,兩岸突然飄來數(shù)只蝴蝶,身圍著宮晏飛舞最后又悠悠跌入水中,一只好巧不巧飛到簡翊安手中,簡翊安這才發(fā)覺原是紙做的蝴蝶,怪不得飛舞的姿態(tài)有些僵硬。 宮晏也是隨手一捏便拾了一只,湊在眼底細(xì)細(xì)端詳。 “只是很可惜,紅塵這般喧囂,寒月道心不穩(wěn),識人不清,二者都棄她而去,寒月心寒至極,孤身踏入湖中永眠?!?/br> “那這紙蝶又是何意?” “紙蝶乃寒月親手制作,寒月雖為道家弟子,但善舞,更能cao控紙蝶仿若活物一般,聽聞她就是因此吸引了所愛,誰知紙蝶還是太過于脆弱,輕易就碎了。后人憐憫,為其立節(jié),名為寒月?!?/br> 宮晏轉(zhuǎn)身走進簡翊安,將手中的紙蝶捏碎,撒入湖面,接著俯下身子手一揮,小舟的紗簾便隨之垂落,掩住了外人的視線。 “殿下,寒月如此,不過是因為其識人不清,只配憐憫?!?/br> 男人蠱惑的聲音再次落下,背著光亮,其面色晦暗不明。 “愚蠢之人罷了?!?/br> 簡翊安薄唇輕啟,吐出感慨,“蠢到該死。” 宮晏笑了笑,勾起簡翊安的下巴將吻落在其脖間:“殿下這般無情,倒叫我心慌。” “你心慌什么?”簡翊安心底咯噔一下,稍稍瞇了瞇眼,承受著男人的動作。 “最冷不過帝王心,殿下可一定不能做那薄情之人,我會難過的?!?/br> 男人摟住簡翊安的腰身,好心提醒。 “你會難過?”簡翊安還從未見過男人傷心欲絕的樣子。 “那是自然,畢竟我也是有心的,殿下。我對殿下一心一意,殿下可得好好對我?!?/br> 簡翊安低頭,只見自己的手正被對方握住,一根紅線正從其袖口鉆出,不知怎么做到的,其自己一點點纏繞上了男人的小指,最后又一圈圈攀上了簡翊安的手指。 二者不住纏繞,刺得簡翊安眼睛生疼。 “我同殿下是拜過堂的,殿下可知江湖之中有一說法,就是說拜過堂的兩人都會上月老的姻緣簿,紅繩作伴,碧落黃泉,永為夫妻?!?/br> 男人的唇緩緩勾起,突然溫柔道,“殿下,我想我是對你有情的?!?/br> “你說的……臊不臊?”簡翊安咬著牙,耳廓緋紅,臉頰guntang,覺得宮晏簡直就是不知羞恥,在這同他胡言亂語。 “哈哈哈哈哈——” 見到簡翊安的模樣,宮晏突然仰頭大笑,極致歡愉的笑從船里傳到外頭,爽朗盡興。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宮晏終于是起身,將那紅繩收起。 “殿下在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br> 不等簡翊安回應(yīng),對方便轉(zhuǎn)身踏出小舟,紗簾搖曳,不再見其身影。 第57章 夢語 簡翊安坐在船里等著宮晏回來,只是過了許久,對方還未歸來。 簡翊安掀起紗簾站到船頭,兩邊的岸上人很多,他隨意張望了一下,沒看宮晏的人。 本想再回船里歇著,不想只聽撲通一聲,再抬眼,一個孩子已經(jīng)在水里撲騰了起來。 一旁岸上有婦人在呼喊救命,叫人救救她的孩子。 “去救下他?!?/br> 簡翊安給了船夫一兩黃金,船夫立馬下水去救了那孩子。 等那孩子被救起,船靠了岸,簡翊安親手將那孩子送回了婦人手中。 “謝謝你,大恩人,真的謝謝你,阿寶沒事吧?” 老婦人很焦急,立馬查看起了孩子的情況。見孩子沒事,老人又撲通一下給簡翊安跪下,簡翊安本不想理會離去,卻不想在看到老婦人那眼熟的面容后簡翊安突然怔住,雙眸瞪大,唇緩緩張開卻像是被噤聲一般,吐不出只言片語。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簡翊安伸手拉扯著老婦人的手臂,迫使對方與自己對上眼。 老婦人抬起頭,看了簡翊安一眼,可就是這一眼,老婦人也頓時愣在了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吐出了簡翊安無比熟悉的稱呼。 “殿下……” 老婦人喃喃出聲,隨即反應(yīng)過來帶著自己孩子就要逃走,誰知簡翊安哪肯放對方離去,死死抓著對方的手臂,也不顧將對方箍得生疼。 老婦人還想離開,簡翊安只能出聲威脅。 “你若再走,我便殺了你的孩子?!?/br> 老婦人聽到此話,這才不再逃走,她與她的孩子被簡翊安帶到了船上。 那孩子渾身還濕漉漉的,老婦人也是低著頭,看身上打扮很是樸素干凈,日子應(yīng)是過得還可以。 將那老婦人的臉緩緩抬起,簡翊安不可置信地又打量了許久,對方也確實是老了,臉上平添了許多皺紋,可眼底卻沒有了以往的溫柔,遍布恐懼。簡翊安就這樣瞧著,直到那孩子推開他,叫他不要再動自己母親。 “呵呵……嬤嬤,你不如和我說說,你怎么還活著的?” 簡翊安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好像做夢一樣,明明在數(shù)年前對方就死在了自己跟前,如今怎么就還好好活在世上,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不住搖頭,笑得可悲:“我記得我明明將你的尸首送出去了的,甚至你的碑如今還好好立在那墳頭之上,嬤嬤,你是鬼嗎?” 說著荒誕可笑的話語,簡翊安腦中劃過數(shù)千種可能,可他還是愿意聽對方同自己說句實話。 “說吧,嬤嬤,既是再遇到了,我便有耐心聽你說?!?/br> 簡翊安將手收回,緩緩坐下,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等著其開口。 剛才還激動的心情很快平復(fù),他在等一個回答。 可嬤嬤卻遲遲不說。 簡翊安記憶中對方是對自己最好的一個人,對方是母妃身邊的丫鬟,后母妃離去,她便帶著簡翊安長大。 簡翊安對親人的記憶大多源于對方,這個長相慈祥忠誠的下人。 所以在對方死的時候,簡翊安才會那般痛心。 他也是自那時候才下定了決心,要在這宮里活下來。 可誰知如今死人復(fù)生,他怎么可能不懷疑? “說,我叫你說,嬤嬤,你應(yīng)該知道我想了解的到底是什么。” 簡翊安伸手掐住對方的脖子,話語顯得可怖,對方的孩子不住打著他的手,卻被簡翊安一把甩開。 見自己孩子吃痛摔了一跤,差點摔出小船,老婦人終于是耐不住了。 她跑過去將孩子抱在懷里,看向簡翊安的眼神也不再那般軟弱。 “殿下!我已經(jīng)死了!你就放過我吧!”對方朝著簡翊安吼叫,面目與簡翊安印象中完全不同。 對方當(dāng)初也是這般抱著他,面對宮人的刁難,一直一直護著他,不讓他受傷害。 “看樣子,你不是一不小心活過來的,你看到我好像很害怕啊,嬤嬤。” 多年未見,若是不心虛,怎么可能這般恐懼于他。簡翊安早不是當(dāng)年那個單純的孩子了,他見過太多太多,能輕易分辨他人所想。 “你不說,我便自己猜了。嬤嬤,若是我自己猜,你到時候再想說什么,我可就都不信了?!?/br> 簡翊安壓低了聲,他看著二人,看著他們眼底的恐懼。 原來……故人重逢,竟是眼下這般場面。 “殿下,求你放過我!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叫我做的,不是奴婢自己所想?!?/br> 不知過了多久,老婦人突然跪倒在地,朝著簡翊安不住磕頭,眼含淚水,“我若不幫便是死路一條,殿下,奴婢不想死,奴婢想活著。” “活著?所以你就假死騙我?” 簡翊安覺得可笑,“你又是什么時候和皇后有往來的?她這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叫你做出假死這種戲碼,你以為我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