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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互演手冊 第95節(jié)

    池清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銜池知道池家不會應(yīng),所以說得輕巧:“父親為二殿下做事,和為太子殿下做事,有何不同?”

    池清萱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長嘆了一聲:“meimei知道的,家里的事,我插不上嘴?!?/br>
    “何況,沈世子早便對父親有了疑心?!?/br>
    她看著銜池,慢慢抬手,將臉上的面紗摘下。

    銜池瞳孔猛地一縮。

    一道兩寸長的傷自她鼻側(cè)劃到耳后,應(yīng)當(dāng)有些日子了,傷口長了血痂,正在緩慢愈合——卻依然能看出劃得不淺,疤痕是留定了。

    因著體弱,池清萱本就瘦削,如今臉上這么一傷,更是觸目驚心。

    池清萱面色如常,將面紗重新戴好,“meimei可還記得,玉佩丟了后我給meimei寫的那封信?”

    銜池這才回過神,無論如何也得先關(guān)切一番,而后才點頭:“記得。”

    “那時是怕meimei擔(dān)心,便沒說全。如今meimei既然親眼見著了,我便不瞞了?!?/br>
    “那日沈世子身邊的小五來取玉佩,我不愿給他,起了爭執(zhí)這才傷了臉。可后來我去鎮(zhèn)國公府,沈世子卻不認。”

    銜池一愣。

    池清萱臉上的傷做不得假。若不是她信寧珣親自查到的,此時此刻,她都要以為池清萱說的是實情。

    “沈世子早便對父親有所懷疑,怕父親暗投太子,他們許多決策父親都不知道。就如這玉佩,究竟為何到了太子手中?!?/br>
    “但父親對二殿下忠心耿耿,如何勸得?何況你也看到了,不過沈世子一句話,父親便將我送到了這兒來?!?/br>
    銜池嘆了口氣。

    聽到這兒,她算明白了,池清萱嘴里虛虛實實,沒一句可信的。

    池清萱說這些,不過是為了讓她懷疑,是沈澈認定她投了太子,借玉佩讓她和太子間生出嫌隙,絕了她的路。

    或者說,是沈澈不顧她的死活,甚至想借太子之手殺了她。

    她一時有些想笑。

    怎么,池清萱是怕她回頭去找沈澈當(dāng)退路?

    她不在乎池清萱方才說的那些,卻在想送玉佩一事,究竟是池清萱自己的主意,還是另有人指點?

    池清萱自顧自接著道:“為這傷,我高燒了好幾日。所以聽說沈世子要將宋夫人送去京郊時,我已是有心無力?!?/br>
    她抬眼,試探著望進銜池眼底:“可我聽說,宋夫人……被接走了?若是meimei做的,我便也放心了?!?/br>
    銜池搖頭,神情落寞:“太子確實準備動手,也是存了要挾我的心思,可卻晚了一步。我娘……不知去了哪兒?!?/br>
    池清萱若有所思,勸她少憂心,宋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話說到這兒已經(jīng)差不多,池清萱最后壓低了聲兒問:“二meimei方才說,太子想借你引出背后之人是何意?難不成太子殿下還不知道,這一切是二殿下的意思?”

    “如何能不知道?可太子不全信我,即便我招了供,”她直直盯著池清萱,“他也疑心,還有旁人?!?/br>
    池清萱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心疼似地看著她。

    她是特意出言驚動池清萱,看她后頭是什么反應(yīng)——若她受人指點,這幾日怕是會想法子給那人傳信。

    如今該說的都說完了,銜池不想和她再待在一處,便以不能離開太子眼前太久為由,告辭離開。

    確認銜池一行人走遠,池清萱將門窗關(guān)攏,神色倏地冷下來。

    她跪坐在屋里供奉的佛像前,捻著佛珠,念了一句心經(jīng),而后長拜不起。

    姿態(tài)虔誠。

    而那把沾了她自己血的匕首,早被她擦凈收好,一路帶來了護國寺——正收在佛龕下的矮柜里。

    那日她不惜親手毀了自己的臉,就是為了兩方都能信她。

    她告訴宋銜池,玉佩是被小五取走,而在鎮(zhèn)國公府,她說了一樣的話。

    小五那時就在沈澈身邊,聞言驚詫看向她。

    她臉上的傷口那時還血淋淋的,輕易便能取信于人。于是她三言兩語便讓他們猜測,是太子的人偽裝成了小五,連搶帶騙,她才丟了那塊玉佩。

    ——畢竟穿了夜行衣,她如何能分辨清楚?

    至于太子如何知曉池家,那便只能是東宮里頭那個,自己投了誠。

    只是沒想到,太子和沈澈,竟都沒殺宋銜池!

    如今宋銜池毫發(fā)無損,沈澈卻對她生了戒備,宋弄影的事兒一出,她不得不自請來護國寺潛心禮佛。

    池清萱念了一聲佛號,跪直了身子,閉著眼捻動手中佛珠,良久,方在佛前卸去心中惡念。

    銜池等著寧珣出來,百無聊賴,便進了佛堂求簽。

    她搖簽筒,掉出來那支簽子她沒細看,只見著是只下簽,下意識便想放回簽筒重新?lián)u。

    但余光瞥見有僧人在側(cè),她一時沒好意思,便撿起那支簽子看。

    簽子上寫了四句,“天邊消息實難思,切莫多心望強求。若把石頭磨作鏡,曾知枉費己工夫?!?/br>
    什么枉費,一看就不是好話。

    她下意識地不愿去想是什么意思,剛要收起來,便見一旁的僧人走過來,雙手合十朝她一禮:“這位施主,可要解簽?”

    銜池沒多想,還了一禮,便徑直將手中簽子遞了過去。

    那僧人看過后,語氣平靜解釋道:“此簽之意,乃萬事不可強求?!?/br>
    銜池皺了皺眉。

    早知道便不求這簽子了。

    她不出聲,那僧人以為她是不明白,便多解釋了兩句:“萬事萬物皆有其定數(shù),是為天命。若反其道而行之,恐徒勞無功。”

    銜池卻只笑了一聲,抬眼望向那僧人。

    僧人情不自禁避了一下——她目光太過灼人。

    只聽見她清脆開口:“天命若是阻我,為何不能強求?”

    僧人搖了搖頭,見她如此,也不再多勸什么,只去整理了一遍簽筒。

    銜池看了半天,悠悠嘆了口氣:“罷了?!?/br>
    還在佛前,這樣忤逆的話能不說還是不說得好——畢竟她還年年來求護身符。

    想到護身符,她靈機一動,記起先前蟬衣說過,在佛前供奉長明燈祈福,要比護身符還管用些。

    只是護國寺香火不斷,想供燈的人太多,一時怕是排不上。

    ——但今日不同。借了東宮的勢,眼下佛堂都是空的,供一盞燈更是不在話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朝剛收拾完簽筒的僧人又行了一禮,誠心誠意問道:“可否供一盞長明燈?”

    語氣之柔和,仿佛方才質(zhì)問為何不能強求的人不是她。

    寧珣進來尋人時,見到的便是這幅情形。

    正逢夏時,日光強烈,佛堂明亮。

    佛法莊嚴,空蕩佛堂里,她雙手合十,跪坐蒲團之上,佛前擺著剛剛點起的長明燈,燈火正盛。

    她如那年他在破落佛堂初見時那般,神情鄭重——明知她并不信這些神佛之說,每回見了她,卻總讓人疑心她是虔誠得不能再虔誠。

    銜池拜跪叩首,起身,再跪再叩。

    三叩首后,那僧人問她,“施主是替何人祈福?”

    她望向那尊金身佛像。佛像俯瞰著世間,目露悲憫。

    良久,她深深一拜:“求佛祖垂憐,佑太子殿下,千秋萬歲。”

    作者有話說:

    【前世小劇場 !下方小虐預(yù)警!】

    永平三年冬,護國寺。

    大雪將至,天色昏昏如天地將傾。

    佛堂燈火明亮,金身佛像俯瞰著世間,無悲無喜,無憂無懼。

    佛法莊嚴。

    年輕的帝王跪于佛前,三度叩首,面容平淡地起身,借燭火點起香,敬奉佛前。

    住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手上佛珠一停,“陛下心中無佛,又何苦年年來此?”

    佛堂誦經(jīng)聲起,遠遠穿過風(fēng)雪。

    寧珣沒有應(yīng)聲,只垂眸看向佛前燃了三年的一盞長明燈。

    明燈火苗一顫,始終寂寂無聲。

    三年,她一回都沒有入過他的夢。

    【池清萱的誤判】

    池清萱以為——

    沈澈:她投了太子,背叛了我,人也沒用了,揚了吧。

    寧珣:她處心積慮接近我,幾次三番陷害我,嘴上說就我一個,其實跟別人私定終身,揚了吧。

    銜池:步步為營,誰的話都不信。

    實際——

    沈澈:有點在乎但不多,反正遲早還是我的,我只是把她暫時放在那邊而已。

    寧珣:孤知道愛妃是狐貍變的。

    銜池:寧珣說的肯定是對的!

    池清萱:???就沒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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