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綠茶不愛我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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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做“龜仙人”裝扮的男人,在“美少女戰(zhàn)士”的身側(cè)逗留許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吸引力不及那臺美顏手機的一半,于是躊躇片刻后,意興闌珊地起身離開。 陸平川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只見他離開卡座區(qū),在人頭攢動地舞池里擠出一道縫隙,步履維艱地走到吧臺。 他才向酒保要了杯酒,恰好有人離開?!褒斚扇恕毖奂彩挚斓刈狭四莻€空閑了不到一秒的高腳凳,手肘與右邊的女士碰了一下。 但……與其說是位女士,不如說是個“女生”。 女生很瘦,即便是裙擺寬大、蕾絲繁復(fù)的洛麗塔長裙,也難掩她纖細(xì)的頸背與四肢。但最吸引陸平川的,還是她臉上的半張狐貍面具。 是的。她穿著可愛華麗的洛麗塔,臉上卻戴著復(fù)古神秘的狐貍面具。 面具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了嬌俏的鼻頭和秀氣的櫻桃嘴。那櫻桃嘴上還掛著來不及泯盡的酒液,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 即便隔著這么遠(yuǎn),陸平川也可以斷定,這位“洛麗塔”是個美女。 “龜仙人”顯然與他看法一致,不過片刻怔忪,便殷勤地湊了上去。陸平川鬼使神差地想要了解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洛麗塔”的嘴唇。 就在他嘗試讀唇的時候,一個衣著性感的“貝蒂小姐”像水蛇一般纏上來,嗔道:“川少,看什么呢?” 陸平川頓覺溫香軟玉在懷,側(cè)目看了眼“貝蒂小姐”,愣是沒想起她的名字。 這樣的 party,他每個月總要參加幾場。多數(shù)是狐朋狗友喊他,偶爾由他作東,就像今晚。 也許是把他當(dāng)作了“冤大頭”,只要是他請客,那群狐朋狗友就會帶上十幾個小?;蚓W(wǎng)紅,清一色的尖下巴、大眼睛,再蓋上一層濃妝,將他的包廂擠滿。 “貝蒂小姐”雙手交疊著撐住陸平川的肩膀,吐氣如蘭道:“川少,你之前不是說過,城東有家水族館酒店,睡在里面,就可以看到鯊魚。咱們今晚……要不要去試試?” 女人的氣息夾雜著甜馨的香水味,就這么噴在了陸平川的耳側(cè),他卻毫不在意。 幾秒鐘前,一樓大廳的鐳射彩燈換了角度,他瞥見“龜仙人”給“洛麗塔”買了杯雞尾酒,又趁著昏暗,往酒杯里丟了顆小藥丸。 “貝蒂小姐”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陸平川扯開了手臂。 “川少……”她重心不穩(wěn)地踉蹌一步,便見他邁著長腿,離開了包廂。 包廂的門一開一合,陸平川順著鐵架樓梯往下走,像一尾靈活的魚,游進(jìn)人群。他身手矯健地為自己撥開一條小路, 途中,還不忘從侍者身上順走一張面具,蓋住了自己的面容。 當(dāng)他走到吧臺的時候,“龜仙人”正孜孜不倦地勸酒。眼看他端著酒杯,就要往“洛麗塔”的嘴邊送,陸平川動作迅速地撞上他的后背,后者始料未及,血紅色的雞尾酒就這么撒在了自己的胸前。 “龜仙人”即刻跳腳,直沖陸平川嚷道:“誒!你這人怎么回事?!” “對不住,對不住?!标懫酱ㄒ荒樓敢猓斑@兒人太多了,我也被撞的。” 他說完,也不等“龜仙人”反應(yīng),就抄起臺面上的紙巾幫他擦拭,不想這一擦,酒漬浸染的范圍越來越大,幾乎要給“龜仙人”的上衣改色。 “龜仙人”急赤白臉地?fù)]開陸平川的手,連聲喊道:“行了,行了!” 接著,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洛麗塔”一眼,啪的一聲地將還剩半杯的雞尾酒敲在了吧臺上,起身往衛(wèi)生間走去。 看著“龜仙人”的背影再次擠進(jìn)人潮,陸平川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拍了拍袖口,正準(zhǔn)備回包廂,身側(cè)突然傳來一道女聲:“謝謝?!?/br> 他一怔,略帶吃驚地看向那位“洛麗塔”。 這一照面,陸平川看清了她的眼睛。準(zhǔn)確地說,是看清了她的眼神。 面具勾勒下,她有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只是看過來的眼神像一汪寂靜的池水,毫無波瀾。 而狐貍面具下的岑瀟,也就此看清了陸平川。 眼前的男人戴著偌大的黑狼面具,露出一雙桃花眼和一張四方口。而他身上的某高定品牌的早春新款,估計秀場里模特都沒穿熱乎呢,他就已經(jīng)穿出來喝酒了。 即便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紈绔子弟的氣息,但看這身行頭,他怎么樣都該是二樓包廂里的客人。 所以,他是特意從樓上下來,替她解圍的嗎? 迎著岑瀟探究的目光,陸平川收回腳步,意味深長地問道:“你知道他在酒里下藥了?” “知道,但還是謝謝你?!?/br> 岑瀟伸出戴著蕾絲手套的手,舉起自己的玻璃杯,向陸平川展示道:“其實,你大可放心——我不喝酒的,我才十七歲,未成年?!?/br> 杯中的檸檬片隨著氣泡水晃起起來,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勢單力薄中透著股乘風(fēng)破浪的決絕。 陸平川遲疑了幾秒,又沖岑瀟說道:“看來,這里的保安……不太行?!?/br> 岑瀟聳了聳肩,和酒保要了杯威士忌加冰,送到陸平川面前:“這杯我請你,算是謝禮?!?/br> 陸平川也不客氣,接過酒杯就說:“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威士忌?” “猜的。”岑瀟說著,扶了扶臉上的面具,“你來參加化妝舞會,但沒有 cosplay,應(yīng)該不喜歡雞尾酒那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但聽你的聲音又很年輕,應(yīng)該也不喜歡白蘭地和龍舌蘭。啤酒太淡,朗姆酒太甜,那——只有加冰的威士忌,剛剛好。” 她的聲調(diào)毫無起伏,就像在背誦課文。但陸平川聽著,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即便她是亂猜的,但這亂猜的邏輯倒也通順。 而最讓陸平川吃驚的是,如果她真是十七歲,又怎會如此懂得看人? 好奇心就像舞池里光怪陸離的彩燈,交疊著虛影,勾著人前進(jìn)。陸平川覺得眼前的“洛麗塔”比樓上的“貝蒂小姐”有趣多了,于是長腿一跨,直接坐上了那張高腳凳。 “現(xiàn)在論到我了——讓我猜猜,你一個未成年少女,為什么會在這里?”他說著,泯了口琥珀色的酒液,“是不是和家里人鬧矛盾了,所以離家出走,來酒吧搞叛逆?” 許是這個男人才幫過自己,岑瀟對他有種天然的信任感。她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并未確認(rèn)他的猜測,只追問道:“那你再猜,我是因為什么和家人鬧矛盾的?” “唔?!标懫酱▎问滞凶∠掳停伎计毯蟛诺?,“他們希望你做個乖順的洛麗塔,但你其實想做狡猾的小狐貍?!?/br> 他說得很隨意,就像隨口開的一個玩笑。但岑瀟聽著,卻愣住了。 她怔忪地看著陸平川,嘴巴不自覺地張成 o 型,那猶如死水一般的黑眸里竄出一簇火苗,但不過幾秒就熄滅了。 陸平川驚訝道:“我猜對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贬癁t收回目光,垂眸看向玻璃杯,“他們有人希望我是乖順的洛麗塔,有人希望我是狡猾的狐貍精?!?/br> 陸平川聽著一愣,注意到她的用詞是貶義的“狐貍精”,而不是可愛的“小狐貍”。 什么樣的“家里人”,會讓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去當(dāng)“狐貍精”? “那些想讓你當(dāng)乖女孩的家長呢?”陸平川沉下眸色,有些煩躁地吞了口威士忌,“他們不該和‘狐貍精派’打一架嗎?” “他們打不過?!贬癁t被他的言詞、語氣逗樂了,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陸平川卻笑不出來了,他沉默著,繃緊了下頜線,又聽岑瀟繼續(xù)道:“其實……做狐貍精也挺好?能換漂亮的衣服、首飾,再厲害的,還能換房子和車子?” 她歪著腦袋看向陸平川,眼里像蒙著層層霧氣,反而有點兒少女的天真了。 陸平川與她對視片刻,突然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個“爆栗”。 他用勁兒頗大,隔著張塑料面具,岑瀟也感到了清晰的痛感。她不自覺地捂住額頭,委屈巴巴地看向他,問道:“你干嗎?” 陸平川回道:“本來還覺得你挺聰明的,原來這么傻?!?/br> 岑瀟還來不及反駁,又聽他語氣微慍道:“你年紀(jì)輕輕,有手有腳,何必仰仗他人的鼻息討生活。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這爛大街的名人名言,你沒聽過?” 岑瀟被他義正詞嚴(yán)的口吻震懾到了,眼睛好似掃描儀般的掃過他的一身名牌,仿佛在說:你……也好意思和我說名人名言? 陸平川被她看久了,莫名地有些心虛。他不自然地舉起酒杯,遮住了自己飄忽不定的眼神。 可岑瀟并未嘲笑他,她收回目光,想起了自己與養(yǎng)父母的爭執(zhí)—— 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躲過了方倚梅的監(jiān)視,用攢了許久的零花錢買了些禮物,再悄悄地跑回城中村的原家小吃店。 只是她剛進(jìn)店沒多久,連板凳都沒坐熱乎,就被原父連人帶東西地趕了出來。 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原父當(dāng)時的舉動——她被推出店門,腳步踉蹌地摔在地上,而原父不僅沒來扶她,還將那些包裝精美的營養(yǎng)品砸在她身上,額上青筋暴跳地嚷道:“滾出去!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城中村的地面又臟又亂,幾家餐飲店的污水就這么排在路邊,岑瀟摔上去,即刻染上一身腥臭的黑泥。 她向下扯了扯那堪堪包住大腿的小皮裙,姿態(tài)艱難地爬了起來。 彼時,恰好有幾個“發(fā)廊妹”經(jīng)過,笑嘻嘻地看著岑瀟的笑話。岑瀟與她們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照鏡子一般,頓時愣住了。 她與她們一樣,燙著大波浪,化著煙熏妝,吊著眼角眉梢,也不知在嘲諷誰。 一瞬間,她又想起原父罵她的話:“你看看你這幅德行!你才上高二,這是個學(xué)生該有的樣子嗎?!” 岑瀟抽了下鼻子,形容狼狽地?fù)炱鸬厣系亩Y盒,就想往村口走。 “瀟瀟!”原母從店里沖出來,嘴上喊著,“等一下!” 岑瀟腳步一頓,神色委屈地看向她。 “天氣這么冷,你穿得太少了?!痹敢蝗骋还盏刈哌^來,將一件長款羽絨服披在她身上,“怎么越長大,越不讓人省心?。俊?/br> 明明是句埋怨的話,可岑瀟聽著,鼻子卻酸了。 “來,擦一擦?!痹刚f著,將她拉到路邊,又從圍裙口袋里抽出幾張干凈的紙巾,替她擦拭身上的污漬。 岑瀟啞著嗓子叫了聲:“媽……” “你爸的話是難聽,但他是生氣你不愛惜自己?!痹甘稚系膭幼鳑]停,眼眶卻紅了,“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長得漂亮,成績又好,干什么要把自己作成小流氓的模樣?” 她說著,又換了張新紙巾,去擦岑瀟臉上的煙熏妝,“我們知道你在那邊的日子不好過,我和你爸也咨詢過律師,想把你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拿回來。但無論是血緣關(guān)系,還是經(jīng)濟條件,我們都比不過方倚梅……可瀟瀟,你今年才十七歲啊,你這樣,你這樣,mama的心比被人打斷了腿還痛啊。” 岑瀟聽著,終于不可自抑地哭出了聲:“媽,你別說了……” “人生還很長,你千萬不能自暴自棄?!痹刚f著,也哭了。她伸手摸了摸岑瀟的臉頰,語重心長道:“你不要為我們考慮太多,就努力地去過好自己的人生,好不好?” “喂,好不好?” 這時,酒吧的 dj 換了首舒緩的音樂,本還躁動的氛圍頓時柔軟下來,岑瀟一臉茫然地看向陸平川,問道:“……?。磕阏f什么?” 這丫頭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陸平川嘖了一聲,還是好脾氣地重復(fù)道:“很晚了,我叫車送你回家,好不好?” 岑瀟聞言,抬眼看了眼吧臺后面的掛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她今天出門很久了,再不回去,方倚梅肯定又要報警找她了。 這么想著,岑瀟跳下高腳凳, 對陸平川說道:“不用你幫我叫車,我有錢打車?!?/br> “行?!标懫酱ㄒ膊缓退蜌猓€是跟著她站了起來,一起往酒吧大門的方向走。 他走在岑瀟前面,利用身形優(yōu)勢為她擠開一條小路,不過半分鐘,兩人便走出了酒吧。 初冬的冷風(fēng)就這么撲在臉上,吹散了滿臉熱氣與一頭亂麻。岑瀟若有所思地抬頭,沖陸平川說道:“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后者正在幫她攔車,隨口回道:“好啊,你問。” “如果……如果不當(dāng)‘狐貍精’,我又能做什么呢?” 陸平川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攔車的動作就此僵住,回頭看向?qū)Ψ健?/br> 小姑娘的眼神變了,不是波瀾不驚的一潭死水,也不是混沌晦暗的重重霧靄。此時,那雙偌大的杏仁眼中似有烈火,直接又灼熱地向陸平川蔓延過來。 這還是母親過世后,第一次有人用如此信任、如此認(rèn)真的目光看他。陸平川下意識地收回了攔車的手,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