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的報名表很多，屠有儀還是稍加整理過的，一看自我介紹寫著“修劍”“修體”的就直接篩掉，這樣的人靈力和她一樣過于霸道，會傷到姜苗。盡管如此，現(xiàn)在剩下能夠真正安撫姜苗的人并不多，多的是幾下就把她惹哭的人。

    小孩的哭聲聽得人于心不忍，屠有儀一對兒眉毛擰得死緊；姬易之也斂起笑容，上來一個新面試人他嘖一聲；呂弄溪和他差不多，下去一個人他哄一次姜苗，沒忘記睨接下來的人一記。

    大家伙兒都不敢看他們仨，整場上，最和善的反倒是壹先生，和那個女鬼了。

    今天過去，在場無人不會多想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之前傳的版本是父女，可信度評估下來挺高，因為這女鬼看上去年紀小小，長得好看，上學時壹先生的兩大弟子輪流跟著，出校門神農(nóng)家小少爺專車接送。這地位，肯定低不了。

    但今親眼得見，那女鬼從臥室里出來，穿成、穿成那樣……

    怎么會有父女在家，女兒打扮成這樣的。

    版本很快更新，現(xiàn)在流傳在各個群聊的已經(jīng)糾正成夫妻倆了。

    “你們沒來，都不知道，壹先生平時那么正經(jīng)的一個人，他夫人平時在家穿得有多么、多么……呃……特別。”

    “什么玩意兒‘特別’，你會不會形容?！?/br>
    在現(xiàn)場的人偷偷抬頭，又看了一眼坐在那兒的女鬼。

    粥已經(jīng)喝完了，榨菜還有一點剩，她自己拿起筷子，有事沒事?lián)褚桓妥炖?，嚼得津津有味，若無旁人。

    明明形容得很準確，就是特別。

    她坐著的是一把明制的椅子，椅背又挺又直，造出來的目的就不是給人靠的，而是提醒坐在上面的人儀態(tài)端正。但這女鬼，不僅一整條貼了上去，連腳也踩在椅面兒上，赤著，踩著什么拍子愜意晃蕩。

    依據(jù)方才所見推測，她這寬松的睡袍下面僅有一套內(nèi)衣褲。腿一抬，下半身的遮擋沒剩多少；肩膀一塌，上半身也漏了一半。

    冰肌玉骨，香粉白露，卻讓人生不出一點不堪的念頭。

    她好像是渾然天成的，不加矯飾的，理所當然的，裸露的每一寸皮rou不是諂媚，而是賞賜。此時此刻，擇在她手里的榨菜和菩薩手里的楊柳枝沒什么區(qū)別，艷艷的紅油恍惚凈化成玉凈瓶里帶出的甘露，給望向這里的每一雙眼睛以某種洗滌和沐浴，近乎圣潔。

    讓人想將她畫下來。

    “照片呢，照片有沒有?！比豪镉腥藛?。

    光想想要偷拍那女鬼，就覺得是罪過。不約而同的，聊天窗口整整齊齊刷上去一排：

    “沒有。”

    群里不在現(xiàn)場的人覺得被耍了，和在現(xiàn)場的掰扯起來。

    面試還在繼續(xù)，

    有人太緊張，上來腦子不好使的沒來由地朝所有人笑了一笑，笑完反把自己嚇了一跳，正暗罵自己糊涂呢，沒想到收到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回笑。

    ——來自小玖。

    于是，莫名的，之后上來的人都會先跟小玖互相笑一笑。

    “她在笑什么?！?/br>
    姬易之開始疑惑了。

    屠有儀雖然也不解，但她忍得住，克制地搖搖頭，沒接話。

    “我總覺得我們這位皇女……腦子和我們正常人不大一樣?！?/br>
    姬易之自顧自地說著，收到一個毫不留情的肘擊。

    “哎喲哎呦疼，”他躲閃著叫喚，“好吧，她也不是人來著……等等，你怎么把鬼也叫來了?！?/br>
    下一位面試者，是個胳膊插在腦門上的鬼。

    “昨天報名要求我就寫的‘人鬼妖’不限，”屠有儀認真解釋，“不能種族歧視。何況老師也沒說什么?！?/br>
    小玖照例朝來鬼笑了一笑，可惜鬼好像傻乎乎的，沒回應(yīng)，徑直朝姜苗的方向走去。頭頂上的手掌隨著步子一擺一擺的，有些可怖。

    “哎……”

    呂弄溪下意識擋在前面，鬼被擋住去路，和他面面相覷著。不過，這鬼的眼睛長在下巴上，要用眼神對陣，他得盯著鬼的喉嚨瞧。這架勢太好笑，他那股勁兒剛聚起來就散了，還得強撐著。

    “沒事，”小玖擺擺手，“他沒有惡意，讓他試試吧?！?/br>
    因為手頂在腦門上，所以這只鬼要去碰姜苗，得彎腰夠。旁邊的呂弄溪被他撅起的屁股硌了個趔趄，膽戰(zhàn)心驚地留神他別眼睛看不著，一巴掌給姜苗拍扁了。

    出乎意料卻又好像合乎情理的，姜苗對鬼氣完全不排斥，張開一口沒牙的嘴巴，沖眼前這個黑糊糊的鬼怪，笑得樂吱吱。

    這場面雖然怪異了點，但仍然溫情，逗得大家會心一笑。

    除了小玖。

    她笑意隱去，整張臉又變得云煙霧饒似的捉摸不透。

    “我就說她不正常吧。”

    姬易之見狀，再一次重申以證自己判斷正確。

    屠有儀沒空搭理他，因為小玖扭頭問她話。

    “小屠，來面試的有幾個鬼?！?/br>
    “六個?！?/br>
    “都收了吧?！?/br>
    就適才情況判斷，鬼是魂體，天然就能幫助魂魄修補。六個正好，輪班也夠了，姜苗也不用接著遭罪。

    屠有儀點點頭，預備去跟后面那幾個鬼說，并把其他人來面試一趟的辛苦費發(fā)了。

    小玖回身，要跟姜壹商量自己剛剛想到的關(guān)竅：幾天前那鬼可能不是從冥界偷跑的，而是交換生。

    “姜苗出現(xiàn)、九福開學，這兩件事兒湊得這么近。世上不會有這么多巧合?！?/br>
    “若真如此，倒也不難查了。”

    姜壹很容易就能從學校里調(diào)到檔案。

    “不用那么繞，”小玖示意那邊那只傻大鬼，“問問他不就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