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國舅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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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勛見小夫人喜歡看,便坐到上兩層的臺階上,將她抱到懷里。 云珠靠著他的肩膀,看了一會兒燈,她幽幽嘆口氣,轉(zhuǎn)身反抱住他。 曹勛:“冷了?” 云珠搖搖頭:“就是抱抱你。” 誰叫他小時候那么可憐呢。 第30章 天亮之后 成親一個月,曹勛被自己的小夫人抱過很多次了。 幾乎都是在帳子里,她難忍時會抱住他嗚咽或抓撓,其他時候,多是在撒嬌,譬如她在次間榻上躺得舒舒服服,不想自己走去內(nèi)室,便會翻到他懷里,要他抱她進去。 小姑娘撒嬌的姿態(tài)渾然天成,好像她要什么他都該答應(yīng),毫無他可能會拒絕的顧慮。 曹勛確實也沒拒絕過她這些小要求,畢竟都是舉手之勞,更是夫妻之樂。 “就是抱抱你。” 聽到這句,曹勛下意識地笑了,并不拆穿她,等著她抱完了自己開口。 水波卷著一盞盞河燈流向遠處,朦朦朧朧的燈光迤邐成一條線,似是在為飄蕩無根的幽魂引路。 七月中旬的夜晚確實不算冷,莫非這邊過于幽靜,她怕了? 中元節(jié)也稱鬼節(jié)。 曹勛笑笑,剛要抱緊她一點,小夫人忽然在他耳邊問:“你幾歲開始記事的?” 曹勛回憶片刻:“三歲?” 云珠驚訝:“這么早?我只記得六七歲的事了?!?/br> 曹勛:“為何想到問這個?” 此時云珠是坐在他懷里的,雙手繞到他背后那么抱著他,頭枕著他的左肩。 她看著月光下他模糊的側(cè)臉,有些憐惜地問:“那從你記事起,有人這么抱過你嗎?” 曹勛忽然明白了小夫人為何要抱他。 他笑了笑:“我有乳母。” 云珠登時覺得自己白同情他了,好的乳母跟親娘也差不多,曹勛定是從乳母那里得到了足夠的溫情,才會用這么平和的語氣談及此事。再者,他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或許早就不在乎那些小孩子才渴望的親情。 他的肩膀太寬,云珠張開雙臂去抱也夠累的,既然他不需要,云珠便立即松開手,重新側(cè)坐在他的腿上,繼續(xù)看河燈漂流。 曹勛捏她的耳朵:“你剛剛是在可憐我?” 云珠:“有那么一點點,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了,你根本不需要?!?/br> 曹勛:“確實,父親對我很好?!?/br> 云珠見過他父親,記憶中是個劍眉星目的大將軍,只是都跟自家祖父一個輩分了,云珠自然不會太關(guān)注一個爺爺輩男人的容貌。 曹勛如此優(yōu)秀,老國公爺待他大概就跟自家祖父稀罕弟弟那樣疼愛吧? 看夠了河燈,兩人便坐馬車回了國公府,到底是鬼節(jié),今晚除了放河燈,城內(nèi)并沒有太多值得玩的。 不過鬼節(jié)并沒有影響曹勛一身的陽氣,將近二更天,云珠才終于不用再承受他的炙烤。 擦過身子,她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曹勛仰面躺在一側(cè),黑暗之中,他目光清明。 他算是早慧之人,三歲時已經(jīng)明白了很多事。 別的三歲的孩子,無論有沒有母親,日?;径际侨槟刚疹?,小孩子們也與乳母親近。 曹勛不一樣,他厭煩乳母的說教,不喜與乳母親近,父親以為是乳母的問題,換了好幾個,可他待這些乳母都一樣,父親這才放棄。 或許乳母們都想給他生母般的溫情,可曹勛連抱他的機會都沒給過那些婦人。 潘氏就是在他三歲的時候進的門。 乳母討好他,更多的是為了保住這份富貴差事,但她們畢竟是下人,曹勛只要表現(xiàn)出不高興,乳母們絕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潘氏卻是定國公府新的女主人,她想證明自己是個溫柔可親的繼母,想得到他的認可進而贏得父親的喜愛。 為此,潘氏可以不顧他的厭煩,強行要將他抱入懷中。 但三歲的男童固執(zhí)起來,力度驚人,潘氏被他抓過胳膊踢過腿,很快就放棄了利用他取悅父親。 所以,從曹勛記事起,沒有任何人像今晚的云珠那樣抱過他。 他也不需要。 . 十六這日不用上朝,曹勛準備陪小夫人多睡一會兒的。 只是天剛微微亮,定國公府就來了一位客人,還是一位大國舅也必須招待的貴客。 門房迅速將消息傳到正院,阿九再讓小丫鬟報給連翹、石榴。 “夫人快醒醒,國公爺來了!” 云珠正要惱連翹壞了她的好眠,聽到“國公爺”三字,她猛地驚醒過來,雖然京城有好幾個國公,包括她枕邊的這位,可如果是自家人口中說出來的國公爺,云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親。 她看向帳外,問已經(jīng)迅速起身出了拔步床的曹勛:“什么時辰了?” 曹勛看眼漏刻,皺眉道:“卯時三刻?!?/br> 這個時間,大多數(shù)百姓都還沒有睡醒,父親過來,肯定出了大事! 云珠連頭都沒梳,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衣,小跑著跟在曹勛身后,隨他一起去前廳見父親。 整個定國公府都還靜悄悄的,前廳這邊,只有張?zhí)?、阿九守著?/br> 曹勛看眼二人,帶著云珠進去了。 云珠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父親,身上的深色錦袍沾滿了灰土泥污,腳上的靴子更是臟得像在土里滾過一樣。 曹勛推測道:“岳父剛剛進城?” 李雍的臉色非常難看,看眼女兒,他將剛剛寫好的一張紙塞到曹勛手里:“這個地方,你即刻抽調(diào)百人前去查封,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一旦動手便要拿住所有人,別給他們自盡或燒毀任何字據(jù)的機會。你盡管去,你走之后,我馬上進宮去見皇上?!?/br> 曹勛看眼紙上的地點,什么都沒問,轉(zhuǎn)身離去。 云珠擔(dān)心道:“爹爹,出了何事?” 李雍拍拍女兒的手,不想讓那些畜生所為臟了女兒的耳朵:“有人作惡,其中可能有官官相護之嫌,我現(xiàn)在只信得過復(fù)山,他先去拿了人,我進宮后才不怕有人暗中通風(fēng)報信,叫那些人毀了人證物證。好了,我也要進宮了,你不用擔(dān)心?!?/br> 他腳步飛快,云珠現(xiàn)在的樣子也不方便跟到門口。 回到后宅,云珠已經(jīng)冷靜下來。 是父親發(fā)現(xiàn)了別人的罪證,寧國公府上下行得正坐得端,確實不必要擔(dān)心什么。 寧國公府,孟氏幾乎一晚沒睡。 丈夫說他要為官府抓捕那些兇犯歸案,為了尋找線索跟蹤可疑之人,確實有幾次在外面過夜的情況,可昨晚日子太特殊了,縱使孟氏不信鬼神,看不到丈夫的人影,她這心也慌慌的,而且昨天黃昏丈夫只說說出去走走,并未喬裝打扮,除非丈夫鬼迷心竅去喝花酒了,必然是中途遇到了什么意外。 反正睡不著,她早早地來前院等丈夫。 李耀要進宮當差,得知母親的不安,不甚在意地安慰道:“我爹有一身的武藝,遇到歹人那也是歹人倒霉,您就別擔(dān)心了?!?/br> 孟氏:“他是厲害,可萬一他遇到了一堆歹人呢?” 李耀:“天子腳下,那些歹人瘋了才跑到京城為非作歹?!?/br> 孟氏:“行行行,你快走吧,看你就煩。” 李耀:“……” 他便只管自己出門了。 經(jīng)過一個路口時,從右邊沖出來另一匹馬,驚得他的馬抬蹄嘶鳴。 李耀正要破口大罵哪個孫子敢沖撞他,忽地愣住:“父親?” 李雍沒理兒子,騎著從女婿家里借來的馬,繼續(xù)往前跑去。 李耀緊跟而上,上下一打量,怒了:“您還真被人欺負了?。空l干的,兒子替您報仇去!” 李雍半個眼神都沒給他。 到了皇城外,宮人一道道將李雍求見的消息報到乾清宮。 元慶帝睡得正舒服,得知許久沒見的李雍要見自己,打個哈欠坐了起來:“宣?!?/br> 一刻鐘后,李雍單獨進了帝王寢宮。 元慶帝還在龍榻上躺著,一只綠眼睛的黑貓從榻上跳了下來,圍著李雍繞一圈,興趣寥寥地走了。 元慶帝也被李雍一身的狼狽驚到了:“你又去做了什么?” 李雍想到昨晚查到的罪惡,憤怒到額頭青筋暴起:“回皇上,京城有官員結(jié)伴jian害童女,還請皇上徹查!” 元慶帝瞌睡頓飛,勃然色變,指著李雍道:“把你查到的都說與朕聽!” 李雍自然不敢隱瞞。 如他跟妻子說的,他這幾個月都只是在查尚未抓捕的兇犯而已,昨夜中元,京城解除宵禁,李雍原本只是打算在城內(nèi)隨便走走,不想逛到鬧市時,發(fā)現(xiàn)兩個行事鬼鬼祟祟的瘦小男子,專門盯著路過的小女孩們看。 起初,李雍只當他們是普通的人販子,便暗中跟隨,免得真有無辜孩童遇害。 沒想到跟了半個時辰,那二人一直物色不到合適的目標,放棄了,躲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休息時,說了很多閑話,先是唾罵今晚運氣不好,再唾罵那些有錢有勢的狗官,不滿他們辛辛苦苦找到的小美人全便宜了狗官,諸如此類。 李雍猜到里面藏著更大的罪行,連夜出城,尋到兩人提到的一處郊外別院。 借著夜色掩飾,李雍小心翼翼潛入別院,親眼見到了一屋子等待被調(diào)教的天真稚女,也親耳聽到了一些男人在屋子里…… 換成那個從未去過戰(zhàn)場的李雍,他可能當時就沖出去了,可李雍已經(jīng)嘗過沖動行事的教訓(xùn),他忍著憤怒繼續(xù)藏好身形,在黑暗中看著那些疑似官員的男人戴上掩蓋五官的面具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再在夜色中分路而去。 李雍沒有車馬,知道自己無法在城門關(guān)閉前趕回去,索性繼續(xù)探查這座別院,再在黎明時趕回京城。 得知李雍進宮前已經(jīng)派了曹勛去查封那處別院,元慶帝冷笑道:“做得好,連你都能查到的事,錦衣衛(wèi)居然一直都沒消息,恐怕里面的人早被那些畜生拉攏過去了!” 說完,元慶帝四處看了看,赤腳下地,撿起他昨日佩戴的一枚龍紋玉佩,遞給李雍:“這案子朕就交給你了,給我狠狠地查,無論是誰,一個都不許放過!” 連弱小幼女都能下手,這種官員已經(jīng)不配為人了,人都不是,如何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