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66節(jié)
樊霄笑得極為溫和,用手悄悄地拍了拍摩托車車身,意思不言而喻。 選我,帶你們兜風(fēng)。 孩子們眼珠锃亮,剛想回答,就看到另一個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跑車。 手上的遙控器一按,跑車的天蓬緩緩收起,牛b閃閃。 “你帥!你最帥!” 秦之楊被孩子們指著,睨著樊霄慢慢的挑起了唇角。 “草!”樊霄把煙叼在嘴里,罵一堆孩子,“膚淺?!?/br> 跑車上坐滿了孩子,秦之楊那張莫挨老子的臉上也有了幾分自得,他發(fā)動車子,撥動方向盤,卻被人攔住了。 樊霄撐著擋風(fēng)玻璃,扶著車門,沉身說道:“你要是想保護游書朗,就應(yīng)該離他遠點兒?!?/br> “為什么?” “因為你是個小瘋子,咱倆是一路人,而我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br> “……” 從鄰居家接回了添添,小朋友讀書、洗澡、按時就寢,游書朗得到了一個甜甜的晚安吻。 關(guān)上臥室的門,按在胃上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這是游書朗最近添的毛病,學(xué)業(yè)緊張,項目任務(wù)繁重,還要照顧添添,他常常飯不應(yīng)時,又冷的熱的胡亂對付,胃病便找上門來,時不時地犯一回,十分熬人。 家里的胃藥剛好吃完,本想忍一忍的,以前也常常如此,可這次卻鬧得厲害,胃里一陣陣絞痛,虛汗一身。 穿上外衣,拿起鑰匙,游書朗打算下樓買藥,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臥室,依舊不放心添添獨自在家。 快去快回吧,游書朗做好打算,便迅速地關(guān)上房門,向樓下走去。 老小區(qū)路燈稀疏、昏黃,燈光管轄的范圍很窄。平時夜里不好走,如今踩著腳下的紅磚路,倒也不用擔(dān)心其他。 剛行幾步,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稀稀疏疏的響動,聲音不算大,在夜里卻令人惴惴。老小區(qū)安保不足,總有撈偏門的,游書朗一手捂著胃,一手從路上摳下一塊紅磚,牢牢握著。 樓前的長椅不在路燈包裹的范圍內(nèi),響動就是從那里傳來的。一個隱約的人影,從光外走到光內(nèi),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沒等游書朗叫出名字,對方便先出聲:“書朗,真的是你?” “樊霄?” 手握紅磚,游書朗眸光冰涼:“你怎么在這里?”他順著樓體向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你在監(jiān)視我?” “沒有。”樊霄急忙解釋,“剛剛在小區(qū)門前,我見你面色不好,眼下青灰色明顯,覺得你應(yīng)該是有些身體不舒服,原來你就是這樣,只要生病從這里就能看出來?!?/br> 他指了指游書朗的眼瞼下方,指尖離得很遠,極怕被人嫌棄。 “我有點擔(dān)心,就想在這守一守。” 進入夏末,樊霄已經(jīng)穿上了長袖衣服。夜晚風(fēng)寒,他又怕冷,現(xiàn)在耳朵已經(jīng)凍得通紅。 “一直守著?” “都是守到你關(guān)燈?!?/br> “都是?” 樊霄微滯,轉(zhuǎn)移了話題:“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兒?” 游書朗轉(zhuǎn)身向小區(qū)外走去:“我沒事兒,你回去吧?!?/br> “真的不是哪里不舒服嗎?”樊霄追上去,板著游書朗的肩膀,不容分說地抬手在他額間一探。 “不發(fā)燒?!眲倓偹闪丝跉?,轉(zhuǎn)而又看到游書朗單手捂著的腹部:“肚子疼還是胃疼?” “不用你管?!庇螘仕﹂_他,身體的撕扯間,絞痛再至,游書朗疼得伸不直腰,額上一片濕滑。 樊霄攬住了他的身子,嚇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兒?是胃嗎?胃疼?” 游書朗無力與他周旋,不耐的“嗯”了一聲。 “我送你去醫(yī)院。”樊霄一把將游書朗公主抱起。 即便夜里無人,游書朗也一陣羞憤。曾經(jīng)兩人好時,床上床下經(jīng)常抱來抱去。樊霄好像有此癖好,犯二似的以此來顯示自己英武,雖不太舒服,游書朗當(dāng)時也愿意慣著他,被他來回折騰,只在心中抱怨。 可曾經(jīng)抱得,現(xiàn)在卻抱不得。游書朗掙扎,卻越發(fā)得胃疼虛弱,氣喘吁吁。 “我不去醫(yī)院,買盒藥就可以,吃過藥就會好?!彼坏猛讌f(xié),給出解決方案。 樊霄將他往上一顛,手臂扣得更緊,腳下更急,不言不語,不接受建議。 “樊霄,添添還在家里,我不放心?!?/br> 極速的步伐緩了下來,樊霄看向懷里的人。 “吃點藥就會好,每次都是如此的?!?/br> “每次?你經(jīng)常胃疼嗎?原來不是好好的?” 就像游書朗抓住了樊霄的小辮子,如今自己的話也露出了破綻。掙開樊霄的懷抱,雙腳落地,游書朗盡量地撐直脊背,不讓自己顯得太虛弱狼狽。無視了樊霄的問題,他只說:“我出去買個藥就行?!?/br> “我現(xiàn)在送你回家,然后再去買藥。”樊霄不容辯駁定下了所有… 沸水剛剛燒開,門就被敲響了。 游書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表,六分鐘,從小區(qū)走到藥店,時間都不夠。 拉開門,便看見樊霄雙手撐在膝上劇烈喘息,一時說不出話,只把藥遞了過來。 指尖探出,游書朗勾過藥袋,手臂收回得有些緩慢,終于垂在身側(cè),一句“謝謝”出口,同時也關(guān)上了門。 即將閉合的門板卻被一只大手驟然推停,樊霄氣息不穩(wěn),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我?guī)湍恪军c粥,熬完就走?!?/br> “不用?!庇螘试陂T板這邊回絕得干脆利落。 再次用力關(guān)門,卻依然不敵阻力,游書朗索性敞開了門,冷眼看著樊霄。 門里門外,無聲的對視。在游書朗深邃、淡漠又隱晦不明的目光中,樊霄慢慢止了喘息,站直了身體。 他最知游書朗什么時候能惹,什么時候不能惹,如今便是后者,如果他踏進房間半步,必然后路艱難。 抬起酸重的雙腿,樊霄邁出步子,偏身越過游書朗,走進房間,輕聲說:“我給你熬點粥,熬完就走?!?/br> 為游書朗沖了藥,盯著他喝下,樊霄就將自己關(guān)入了廚房,像一個守信的君子,踐行著自己的承諾。 煙機工作的聲音,杯碟輕撞的聲音,慢慢又摻雜了米香味兒,裝滿了整個斗室,在這個午夜?fàn)I造了一種溫馨的假象。 生病的人脆弱,游書朗腦子里充斥著雜七雜八,以前他常靠在門板上看樊霄做飯,令人垂涎的美味,三分在鍋里,七分在男人身上。人間煙火中的野欲,最能調(diào)動人的感官,兩個人常常是飯沒吃上,就滾到了床上。 搖了搖頭,游書朗將紛雜的畫面甩開,這一甩,倒甩出了一點理智,他想,游書朗,你竟然再一次引狼入室。 這期間樊霄也走出了一次廚房,鐘表指針在12點重合的時候。 關(guān)燈的聲音與黑暗同時到來,廚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跳躍的燭光照著樊霄那張極致溫柔的臉。 一團火被小心翼翼地護著,送到游書朗面前,映進了他的瞳孔中。 “生日快樂?!狈龅穆曇翡佌乖诳諝庵校瑤е稽c甜滋滋的黏膩,“你今天胃不舒服,不能吃蛋糕,就吹個蠟燭吧,許個愿?!?/br> 細細的蠟燭插在了添添的蛋黃派上,一束貌似羸弱的火光翻涌出了巨大的熱量,讓人無端感覺到了熱。 游書朗靠入沙發(fā),遠離了那束火光。 “許個愿嗎?”他的目光從燭火移至樊霄的臉上,“你猜猜我會許什么愿?” 熱切一點點消退,樊霄勾起的唇角慢慢平直又頹敗的下壓。游書朗將一切納入眼中,輕嗤一聲,站起身,走到墻壁處,啪地一下開了燈。 燈光大盛,一束燭火已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也從不過生日?!?/br> “可是我們以前明明約定每年今天…” 病痛催生火氣,游書朗有些心浮氣躁,他坐入沙發(fā),交疊雙腿,蒼白的臉色寒意森森:“約定?約定作數(shù)嗎?你之前哪次不是說自己會乖,會聽話,可事實呢?” 展開手掌,拇指和無名指壓了壓自己兩側(cè)的太陽xue,游書朗失去耐心:“粥熬好了嗎?熬好了就滾吧!” 樊霄捧著蠟燭站在白熾燈下,沉默了良久然后說:“那我?guī)湍阍S。” 他閉上了眼睛,小聲奉上愿望:“愿游主任和添添一直健康快樂?!?/br> 啪!一聲巨響!喝剩半瓶的塑料水瓶被游書朗泄憤一般用力的砸向了墻角! 呼,樊霄輕輕吹滅了蠟燭…… 吃了藥,又喝了小半碗粥,游書朗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樊霄堅持收拾碗筷,游書朗自發(fā)泄過后,便一言不發(fā),好似屋子里沒有這個人一樣。 擦干手,走出廚房,樊霄看見游書朗已經(jīng)睡在了沙發(fā)上。 找了被子,調(diào)暗了燈光,樊霄坐在沙發(fā)前的地面上靜靜的注視著游書朗的睡顏。 他坐了很久,終于在某個時刻繃不住理智的時刻,緩緩傾身,一點一點地靠近睡在沙發(fā)上的那個人。 近了一點,又聞到了野薔薇的味道;又近了一點,貪婪的吸入溫?zé)岬谋窍ⅰ?/br> 破開皮膚氤氳出的溫?zé)?,樊霄與游書朗的距離僅插得進一張紙的厚度。 呼吸早就交纏在了一起,魂牽夢繞的人就在面前,樊霄卻止于了那一張紙的距離。 “游主任考驗我呢吧?”他忽然出聲,“我要是親下去,會怎么樣?” “會死。”游書朗眼睛都沒睜的回道。 樊霄勾了一下唇角,幽暗的燈光下眼中都是柔情:“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我隨叫隨到?!?/br> 樊霄的嘴唇碰了碰游書朗翹在空中的頭發(fā),算是吻過了他。 第92章 報復(fù) 周末休息了兩天。游書朗病愈上班。 埋身實驗室一上午,經(jīng)人提醒,才驚覺到了午飯時間。 胃腸嬌弱,他不敢怠慢,起身換了衣服,向食堂走去。 長嶺藥業(yè)最初是長嶺大學(xué)的三產(chǎn),后來分立出來,卻依舊承租著大學(xué)的校舍,吃著教職員工食堂。 出門右轉(zhuǎn),抄上小路,沒走幾步,就見一個人探頭探腦,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