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夫君瞎了眼 第26節(jié)
國公府兩個及冠公子的婚事都定下?了,但還有兩位姑娘與幾個幼子的尚未說定,想與之結(jié)親的數(shù)不勝數(shù)。 婚儀是最適合攀扯關(guān)系的場合,何況是傳承百年?的大氏族。 前來?國公府賀喜的除卻京中?權(quán)宦,還有從各地趕來?的旁支遠(yuǎn)親,以及與聞人氏有過姻親的各大望門氏族。 國公府外車馬駢闐,內(nèi)里推杯換盞,慶賀的話更唱迭和,久未停息。 酒水敬罷幾個來?回,夜色加重,風(fēng)聲轉(zhuǎn)急,才逐漸有人散去。 聞人驚闕被扶到通向后院的連廊,從小廝手中?接過了常用?的竹杖。 三公子負(fù)手立在一側(cè),看著他用?竹杖試探方位的動作,道:“你?總是這樣?!?/br> “怎樣?”聞人驚闕偏頭詢問?。 “從不輕易依附任何人?!?/br> 聞人驚闕微笑,“沒?有,只是倘若在府中?我都無法獨行?,以后如?何外出?我可?不想后半輩子被當(dāng)做廢人困在宅院中??!?/br> 聞人慕松眉頭聚成山巒,跟著“篤篤”竹杖聲同行?數(shù)步,突兀問?道:“你?是真心想娶江頌月的?” 二人都繼承了聞人家的好相貌,只是三公子外在冷淡,平日寡言,偶與人閑聊,不論是何種話題,聽著都像在訓(xùn)斥,所以名聲不如?聞人驚闕的好。 這會兒談及私事,他仍是這樣。 聞人驚闕神情未有絲毫更改,依舊溫和從容,“那三哥當(dāng)年?是真心迎娶三嫂的嗎?” 聞人慕松停了步子。 聞人驚闕恍若不查,仍拄著竹杖慢吞吞往前走。 到了前方,竹杖探到臺階,他神情微斂,步子落得更加謹(jǐn)慎。 遠(yuǎn)看著他極其遲緩地下?了兩道石階,聞人慕松止住想上前攙扶的小廝,讓人回避后,隔著一段距離道:“祖父覺得你?娶江頌月之事另有內(nèi)幕,多半是因為夜鴉山匪?!?/br> 聞人驚闕手中?竹杖一頓,轉(zhuǎn)過臉,肅然?道:“不要胡說,我可?不想成親當(dāng)日就感情破裂?!?/br> 連廊下?掛著喜慶的大紅燈籠,下?面綴著朱紅的長穗,隨著晚秋蕭瑟的風(fēng)來?回?fù)u晃。 燈籠的紅光將聞人驚闕身上未褪下?的喜服照成金紅色,也照亮他挺立的鼻梁與眉骨,明明是溫暖的色調(diào),卻讓他的臉顯露出幾分淡漠與冷然?。 聞人慕松與他隔了四歲,兩人同在輔國公膝下?撫養(yǎng),早知他性情遠(yuǎn)沒?有外在表現(xiàn)的那么溫和。 見狀,他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雖不知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我還是提醒你?一句,聞人家的鰥夫,哪怕是二婚,也能娶得王孫貴女?!?/br> 說白了,就是在告訴他,用?不著江頌月的時候,隨時可?以換。 聞人驚闕那雙常帶著笑意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對著聞人慕松,又像透過他看他身后的人。 半晌,他道:“那我也提醒三哥一句,西涼袁家的女兒便是寡婦,也不乏青年?才俊求娶。三哥還是多當(dāng)心自己,以免三嫂帶著腹遺子改嫁吧。” 言畢,他邁下?第三道石階,朝著凝光院走去。 . 江頌月身子疲憊,但畢竟新婚,聽著晚間轉(zhuǎn)急的風(fēng)聲,心中?無法平靜。 她無事可?做,礙于長琴等外人在,也沒?法與青桃閑聊。 問?了侍女幾個尋常問?題,她打量起這間陌生的寢屋,將畫屏、博古架、燭臺以及擺件都看了遍,有人敲響房門。 江頌月以為是聞人驚闕回來?了,屏息靜聽,片刻后,進(jìn)來?的只有長琴。 “公子身上帶了酒氣,怕熏著縣主,先去隔間洗漱了,讓木犀來?給他取干凈寢衣?!?/br> 因為有了夫人,木犀不能再入屋中?,只能在門口請侍女傳話。 長琴翻找到寢衣,正要遞去,江頌月想了想,叮嚀道:“讓他快些洗漱,早點回房?!?/br> 屋中?的長琴、青桃等侍女,一瞬間全部面如?紅霞。 江頌月迷糊了下?,看著長琴倉促離去的背影,遲鈍地懊悔起來?。 她是記起聞人驚闕上回沐浴太久著涼了,怕他重蹈覆轍才會催促,可?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根本就是做新娘子的等急了,催著夫君安寢呢。 江頌月想解釋,又覺此?地?zé)o銀,咬了咬唇,自暴自棄地掀開寢被躺了進(jìn)去。 躺了一會兒,她感覺這樣好像看著更主動,又擁著寢被坐起,然?后看見了寢被上的交頸鴛鴦。 她想起曾聽過的污言穢語與春宮圖冊上交纏的肢體。 江頌月連男人的手都只牽過幾次,擁抱總共就那一回,真算起來?,她與聞人驚闕相識有兩三年?了,但真正有來?往,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 竟然?就要與他做那么羞恥的事情了。 可?是聞人驚闕看不見,是不是要她主動? 江頌月盯著寢被上親昵的鴛鴦,腦子里想著可?能會有的情景。 …… 做不到。 再怎么努力,她最多能想象出聞人驚闕衣衫凌亂、忍辱含羞的悲憤表情,沒?法想象自己與他緊密相貼的情景。 書上畫的明明很簡單,怎么光是想一想就這么難? 江頌月心里發(fā)燥,掌心沁出了汗水。 她實?在不知待會兒該如?何上手,想翻出那本彩繪圖冊再看一看。 ——反正聞人驚闕看不見,她完全能將圖冊放在枕邊,一頁頁比照著去做。 圖冊就藏在她放貼身衣物的小箱子里。 得先把侍女都打發(fā)出去…… 正琢磨著怎么讓人回避,就聽外面?zhèn)鱽?侍女的問?好聲。 聞人驚闕回來?了。 江頌月下?意識地想躲藏進(jìn)寢被下?,可?下?一瞬聽見了竹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她拍了拍guntang的臉頰,放棄了這個想法。 輕薄的寢衣遮不住凹凸有致的體態(tài),她踩著軟底鞋拘謹(jǐn)?shù)刈叱鰩撞?,再返回?,披了件外衫在身上。 不自然?地繞過屏風(fēng),聞人驚闕已走了過來?,身上帶著濕潤的水汽。 這夜風(fēng)大,江頌月覺得他一定很冷,怕他再受了寒,連忙去扶。 手剛碰到聞人驚闕的掌際,他敏捷地躲開,皺著眉問?:“誰?” 江頌月瞟了瞟屋中?,這才發(fā)現(xiàn)聞人驚闕進(jìn)了屋也不要人攙扶,仍是獨自摸索。 她眨了眨眼?,聲音低得幾乎被外面的風(fēng)聲蓋過,“是我……” “你?是誰?”聞人驚闕又問?,就如?同掀喜帕之前那樣,聲音里重新帶上笑意。 江頌月被他哄笑,壓著嘴角不讓自己表露出來?,再次去扶他。 這回聞人驚闕沒?躲,還抓著她的手,將竹杖擱在了屏風(fēng)外。 往里走了幾步,聞人驚闕忽然?停步,道:“你?那些侍女還在嗎?沒?事的話,讓她們出去吧?!?/br> 不必江頌月回答,青桃等人匆匆給二人行?了個禮,低著頭迅速退出房間。 隨著房門閉合的聲音,并列著的兩根高高的喜燭搖晃了下?,屋外風(fēng)聲更加凄厲,屋內(nèi)卻升騰起燥熱、糾纏的難言氛圍。 有點尷尬。 江頌月局促地盯著地面,扶著聞人驚闕到了床邊,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在前面耽誤的久了點……剛剛有小睡嗎?” 聞人驚闕比她穩(wěn)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為新婚之夜緊張,還是因為看不見,所以不會覺得窘迫? 江頌月胡思?亂想著,被捏了捏手才回神,答道:“沒?……不困?!?/br> “那咱們說說話?” 這個好,江頌月忙道:“好啊?!?/br> 她將聞人驚闕扶坐好,咳了咳,道:“你?先坐著,我、我去喝口水。” 倒茶是假,找春宮圖是真。 江頌月加重腳步走到桌邊,瞄到聞人驚闕正在脫外衣,忙躡手躡腳挪向衣櫥。 怕被聞人驚闕聽出異樣,她很急,手有點抖,合上小箱子時過于緊張,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 江頌月嚇得抓著春宮圖僵在原地。 隔著垂紗,聞人驚闕的聲音傳來?,“夜風(fēng)大,明日或許又要降溫了。” 江頌月松了口氣,踮著腳尖快速回到圓桌旁,刻意倒著茶水應(yīng)和:“嗯,明日一定很冷?!?/br> 她心里發(fā)虛,倒茶水時沒?敢亂看,弄完了往床榻方向一瞧,聞人驚闕已僅著寢衣坐在了床頭。 他身量高,隨意地靠坐著,就占據(jù)了半邊床榻,將內(nèi)側(cè)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想進(jìn)去,要么從他身上跨過,要么從床尾繞。 江頌月捏著圖冊的手心又冒了汗。 但這事遲早要面對,她鼓足勇氣走近,站定在床榻邊,深吸一口氣,不容反駁道:“你?睡里面?!?/br> 聞人驚闕:“……我是男人?!?/br> “你?睡里面,夜間有事就喊我,省得你?一個人起來?,再摔著了?!?/br> 聞人驚闕默了默,點頭妥協(xié):“好,都聽你?的?!?/br> 等江頌月背著他脫下?外衣,同手同腳地上榻時,外側(cè)床褥上還殘留著不屬于她的體溫,猶若無形的蒸汽,將她環(huán)繞,從細(xì)小的毛孔侵襲進(jìn)骨血里,讓江頌月心尖直打哆嗦。 她再將圖冊放到枕下?,剛要脫手,聞人驚闕又說話了。 “我們成親了,可?以有肌膚之親了,是嗎?” 江頌月手一抖,春宮圖冊差點從榻上滑下?去。 她滿面通紅,羞恥得無以復(fù)加,只勉強(qiáng)從齒縫里“嗯”了一聲。 “我想……” 想什么?江頌月腦子里亂糟糟的,想洞房?你?眼?睛都看不見了,怎么洞房? 她是可?以主動,但不要著急,她還沒?想好怎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