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拿出手機給“談美人”發(fā)消息，斟酌了半天才發(fā)出去。

    連同文字一起的，還有一個鞠躬謝謝的表情包。

    姜暖看著消息發(fā)送成功，忍不住坐著旋轉椅轉了個兩個圈。

    彼時，嘉陽公司大樓內(nèi)。

    現(xiàn)在已過了下班時間，唯有頂層的一間辦公室還亮著燈。

    談煜剛看完石瑰的全部財務情況與調(diào)查文件，倦意涌上后背，直至后頸。

    他摘下眼鏡隨手放在一旁，靠在柔軟的皮椅里，擰眉捏了下鼻梁。

    忽然，沉浸在暗色的辦公室里，原本黑著屏幕的手機忽然亮了下，兩聲活潑的叮咚聲打破了沉寂。

    談煜閉目，伸出手撈過手機，摁亮看了眼。

    “談老師好，我收到你的郵件啦！剛才已經(jīng)認真做了筆記，會好好修改的！”

    “另外，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我猜你會有麻煩，我會妥善解決的?！?/br>
    兩句話后面，是張會動的圖片。

    是只兔子，捧著顆愛心，笑得嘴角上揚，旁邊還打了兩個字“謝謝”。

    付塵淼曾經(jīng)告訴過他，這個叫表情包。

    談煜以前也指導過學生的論文，但是學生從不敢給他發(fā)和論文無關的東西，這也算頭一次。

    雖說寫了很多意見，但是就姜暖一個非經(jīng)濟專業(yè)的學生而言，已經(jīng)很不錯了，看得出她文字功底扎實，且對事用心。

    至于那句“妥善解決”，他總覺得有些不對，一時間又想不出。

    他點了下屏幕，準備回信時，門正好敲響了。

    推門而入的是看著蒼老了十歲的付塵淼。

    “談煜，談老板?。?！你有沒有心啊！抓著我當公司擋箭牌！”

    談煜看了他一眼，手指迅速點了幾下屏幕，然后摁滅了。

    付塵淼把剛脫下來的西裝丟在旁邊的茶桌上，自己則跌入了溫暖舒適的沙發(fā)中，悶聲開始抱怨。

    “你都不知道，石瑰那群人有多勢力，簡直就是狗腿上身！我投資合并的企業(yè)雖然沒你多，但這是我見過的一群最沒風骨的?！?/br>
    “席上還有個女的，看著文文靜靜，居然主動過來貼我，說什么她叫姜樂云，希望能在以后跟我多多學習，可別了?！?/br>
    談煜聽到“姜”這個字，下意識頓了下。

    他想起今天上午在石瑰雜志社里，那位鬧事的好像也叫這個名字。

    談煜微微闔眼，隨意問了句，“她是以什么身份去吃飯的？”

    付塵淼腦子轉不過彎，愣了半刻才意識到問的是姜樂云，“哦，她說自己是什么二組組長，那位副主編也夸她會做事什么的?！?/br>
    談煜聽完，用手指在桌面上扣了幾下，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人對姜暖張牙舞爪的樣子。

    而后者孤身站在角落，還在找借口不把他扯進來。

    談煜覺得太陽xue更疼了。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到付塵淼旁邊，沉沉說著，“石瑰這單不做了。”

    付塵淼應了一聲。

    安靜片刻后，他猛地彈起來，“不做石瑰這單了？那你不早說！害得我出賣色相。”

    轉頭，他多問了句，“石瑰有什么問題嗎？”

    談煜雙手環(huán)在身前，“你去應酬的時候，我收到消息，石瑰內(nèi)部出了岔子才打算折價賣的。我們不是慈善家，不收拾爛攤子?！?/br>
    付塵淼覺得有理，“那確實不能用。還好有青藤社備選?！?/br>
    談煜點頭，“后天去青藤社?！?/br>
    “你為什么明天不去？”

    談煜望著全景落地窗外的帝都夜色，想著姜暖那句“妥善解決”，淡淡地說道：“明天要參加學校研討會?！?/br>
    付塵淼嘖嘖兩聲，“你一個投行大佬委屈去當個外聘教授？你知不知道，你嘉陽老板的身份，一個案子賺的錢都夠給q大捐棟樓了！”

    “怎么著，下凡體驗人間疾苦嗎？還是你小恩人的愿望？她的愿望里怎么會有研討會這種東西！”

    談煜摘下腕上的佛珠，一顆顆地揉搓，似有所無地說了句——

    “這次不是?！?/br>
    另一頭，姜暖洗完澡準備睡覺，翻看了眼手機，嚇得抖掉了包著頭發(fā)的毛巾，瞬間披頭散發(fā)。

    通過發(fā)亮的縫隙，她看到屏幕上是談美人的回信。

    “不用?！?/br>
    ……

    姜暖納悶，不用什么？不用謝他解圍，還是不用她處理？

    她琢磨詞義的同時，還看到后面跟了一條微信推送，是q大的商學院研討會邀請函。

    這次的網(wǎng)絡市場主題跟她的論文關系挺大。

    當掃到最后時，姜暖看到最底下的發(fā)言人竟然是“談煜”！

    是“談煜”誒?。?！

    她一把撩起頭發(fā)，揉了下眼睛，確定沒看錯，激動地帶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在床上打了個滾。

    滾完了以后，姜暖忽然覺得不對勁。

    談煜把這個邀請函發(fā)給她是什么意思？

    讓她去嗎？可是鏈接底下什么都沒發(fā)??！

    姜暖還從沒見過老鼠往貓嘴里送食的。

    說好的我動敵不動呢？！

    姜暖看時間也比較晚了，不好問談煜，只能向閨蜜求助。

    她打了個語音電話給舒楓，把今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后者估計是在圖書館，周圍很安靜。

    而在姜暖講完故事，提出問題的那一刻，舒楓的聲音劃破了天際——

    “我知道了！”

    “談老師今天不是幫你解圍了嗎，你又說要妥善處理。他肯定是想問問你要怎么辦，又不想電話聯(lián)系，所以啊，他想見你。換句話說，他這個鏈接的意思就是……”

    舒楓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道，——

    “我在釣你！”

    姜暖：“……？”

    第12章 撩佛

    姜暖整晚都沒睡好，腦子里全都是舒楓說的那句“他在釣你”。

    她翻來覆去，跟魔障了似的，最后無奈地爬起來，翻出了和談煜的對話框，把今晚的對話又看了一遍，外加那份邀請函。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談煜這么敬業(yè)的人，也許就是單純地，想讓自己去長長見識。

    對，一定是這樣。

    姜暖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把手機塞到抽屜里，拉上薄被，開始強迫自己入睡。

    這一睡，就到了上午八點半。

    姜暖沉沉醒來時，感覺到柜子里的手機在震動。

    她憑借意志力摸出手機，眼睛睜開一條縫，按了接聽后，把手機放在耳邊，迷迷糊糊問：“mama，早上好啊……”

    “暖暖，起床了沒？”

    “還沒……”

    “今天雜志社幾點下班??？”

    姜暖神色清醒了些，緩緩睜眼，“我……不知道啊，有事嗎？”

    對面?zhèn)鞒鰉ama問菜價的聲音，什么菌子三塊五，牛rou二十之類的，似乎是在菜市場。

    隨后，mama的聲音靠近了些，說：“今天爸爸要回來了，你晚上下了班早點過來，mama給你做rou圓子吃。”

    ……

    后半夜積累的困意在聽到“爸爸”兩個字的時候頓時消散殆盡。

    姜暖從床上彈起來，靜了片刻，隨后開口，“mama，我想起我們組長說今天組內(nèi)聚餐，可能回不去。你跟我爸先吃吧，我得了空再回去?！?/br>
    “你剛剛怎么沒想起來啊？借口。”姜暖mama太了解女兒了，她在攤子前挑選著新鮮的小白菜，“晚上七點，不許遲到?！?/br>
    姜暖還沒來得及反駁，對面的電話已經(jīng)掛斷，壓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太陽已然露出全臉，整間朝陽的屋子里落著新鮮的光輝。

    嶄新的一天，姜暖卻覺得胸口發(fā)悶，難以呼吸。

    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兩次面的父親突然回來，保準沒好事。

    姜暖抓了把頭發(fā)，認命地爬起來。

    雜志社的上班時間比較彈性，十點前到就行。姜暖從柜子里挑了件全新的深咖色長袖連衣裙，又選了件外套，認認真真化了妝。

    鏡子里，女孩兒把長發(fā)扎成了馬尾，鼻梁小巧挺拔，豆沙色的口紅襯得她臉色白皙，鵝蛋小臉顯得溫柔可親。

    以前是為了避開姜樂云的霉頭，所以能隨意就隨意。

    可今天不一樣了，她要自由了！而且她姜暖要做研討會里最靚的外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