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還在握著槍。

    但槍已空彈，最后一顆子彈他?選擇送給自己?。

    他?沒有選擇留有余地的?位置，槍法準(zhǔn)的?人，不給敵人留破綻，也不會給自己?留隱患。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了，看了一眼蔣森等人，也看到?了趕到?的?其?他?人。

    他?喘息了下，從手腕上用力?拽下佛珠，大?口大?口呼吸，胸口劇烈起伏。

    “陳念娣，我....帶走了....”

    “最后，最后一個(gè)指令....”

    他?把佛珠努力?塞到?奚涼手里，腦袋貼著她的?手臂跟腹部，眼底猩紅，仿佛要落淚，又帶著幾分這?么多年來如出一轍的?臭脾氣?，又霸道又兇。

    “我命令你....跟他?結(jié)婚吧。”

    “奚涼....你飛吧....像鳳凰一樣....”

    他?嘴巴嘔出血來。

    ————

    會場屏幕上，突兀播放了一個(gè)視頻。

    那是一間很隱蔽的?辦公室。

    煙味很濃，沈昆吞云吐霧的?，臉色很不好看，許山也冷著臉，兩人看起來就嚇人。

    “哪里來的?臭丫頭？非要見我，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滾！”

    沈昆罵罵咧咧的?，兇得很。

    而跪在地上的?女?孩年紀(jì)很小，瘦巴巴的?，一身的?骨rou都掛不住衣服，好像風(fēng)一吹就要倒似的?，身上還有很多血。

    她跪下了。

    動作有點(diǎn)遲鈍，身上有傷，“我，我有周然的?犯罪視頻，可以幫你?！?/br>
    沈昆忽然就放下煙了，“你說什么？”

    她艱難重復(fù)了一遍。

    沈昆笑了，“我剛得到?消息，他?快掛了吧，這?個(gè)視頻對我而言可沒什么用，小姑娘，你來這?，無非是想讓我庇護(hù)你，可我沈昆還真?不是什么好人。”

    “拖出去??！?/br>
    他?大?概是在談判，用了以退為進(jìn)的?手段，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

    那個(gè)女?孩悶了下，忽然握住自己?的?小拇指。

    硬生生掰斷了。

    那噶擦一聲，就算在視頻里面也能?聽明確。

    “臥槽！”

    “哪里來的?神經(jīng)??！”

    許山跟沈昆錯(cuò)愕，前者動作快，直接扣住她的?手腕，而沈昆也驚得站起。

    “特么的?，要訛我？！”

    手指還是被?掰折了。

    她舉著手，滿頭大?汗，身體微微顫抖，舉起折掉小拇指的?那只手，低著頭說：“那邊一定不肯善罷甘休，而且周然還沒死，后患無窮?！?/br>
    “我希望您能?庇護(hù)我的?jiejie，讓她活下去?，為此，我可以做任何事，為你沈家做牛馬，包括對付周家?！?/br>
    “永不背棄。”

    沈昆跟許山靜默了，一會，沈昆問?：“值得嗎？據(jù)我所知，那不是你的?親jiejie。”

    “值得?！?/br>
    她放下手，還是跪在那里，汗水因?yàn)橥刺幉粩嗟温淠橆a，沒有淚，卻低下頭。

    “她就是我的?命。”

    畫面黑了。

    有風(fēng)雪聲。

    “老?大?，你還在錄呢?！?/br>
    “她不動了，是死了嗎？后腦勺還有血。”

    “好像是。”

    “狗屁東西，還以為就她受傷最輕，這?臭丫頭真?倔啊，腦袋都磕血了，剛剛還爬著找信號呢，算了，她錄不了遺言了，你說兩句吧?！?/br>
    “她好歹也救了咱們，你這?也太刻薄了。”

    “她自找的?！臭丫頭！你信不信她是上趕著表現(xiàn)要我培養(yǎng)她的?？”

    “那為什么不培養(yǎng)？我沒見過她這?么聰明的?小孩，你為什么這?么討厭她？還讓外面那些人誤會她跟你的?關(guān)系，她不解釋，你也不解釋，這?樣不好?！?/br>
    “她用這?個(gè)自保而已，你以為傳言是怎么傳出去?的?？她聰明著呢，在她看來，估計(jì)這?樣能?讓周家確定她跟我的?關(guān)聯(lián)，避免對她jiejie下手——她都舍得下名聲，我有什么可解釋的?，不過那些人也是沒腦子，她才多大?？十七有嗎?當(dāng)我畜生呢？不過你猜這?次是誰干的?？”

    “趙津南？”

    “那蠢貨沒這?腦子，能?安排到?這?個(gè)地步，跟我當(dāng)年那次如出一轍，要么是周然，要么是周然身后的?人——你信不信這?臭丫頭知道答案，她心虛的?時(shí)候不肯跟人對眼神，搞不好咱們還是被?她連累的??！?/br>
    “那您要怎么辦？叉掉她嗎？”

    沈昆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說。

    “這?天真?冷啊，還下雪....咱們是要死了吧?！?/br>
    “估計(jì)是，我好像看到?佛祖了?！?/br>
    “神經(jīng)病，算了，如果這?次能?活著出去?，也是她的?功勞.....如果將來她不背棄，就把一切給她?！?/br>
    “什么？”

    “反正我是要死的?，活不了幾年吧，你也不愛錢，也沒啥腦子，撐不起這?攤子，還那么多兄弟要靠我養(yǎng)呢，我得對他?們負(fù)責(zé)，真?倒霉啊，這?爛病....如果我熬不到?那一天，就把我的?一切給她，讓她有底氣?跟周家斗，你死我活才好啊....還有沈葉，那小混蛋，也扔給她，她不是聰明嗎？個(gè)小變態(tài)，讓他?們一起斗......阿山，我好想也看到?佛祖了，這?錄像也不知道將來給誰看，咱三都沒個(gè)親的?，她倒是有一個(gè)植物人jiejie，真?是絕了?！?/br>
    沈昆竟意外是個(gè)話癆，也對，他?年輕時(shí)就是極張揚(yáng)熱情的?一個(gè)人，而最后虛弱的?三句話是。

    “這?樣死真?窩囊啊，枉我一世英名?！?/br>
    “明明當(dāng)年我比你還能?打的?，卻沒能?干掉那個(gè)王八蛋?！?/br>
    “靠！”

    當(dāng)年既今年，當(dāng)年的?錄音，今年的?遺言。

    他?用最后一個(gè)字對這?個(gè)世界告別。

    之前估計(jì)沒人知道那個(gè)王八蛋是不是周然，也不知道其?身份，但今晚估計(jì)知道了。

    槍聲已響，恩怨終結(jié)。

    ——————

    席夜曼過去?的?時(shí)候，在西別院門口先看到?了許山。

    她看到?了他?手上的?血，急了，想要過去?，卻頓足了，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這?個(gè)男人有比手上的?傷更讓她痛心的?表現(xiàn)。

    最后一聲槍響的?時(shí)候，他?的?眼眶紅了，顫抖著手指取下煙。

    而蔣森本來到?門口了，看到?里面一幕，頓足了下，他?往后退了幾步，守在了外面，也拉上了門。

    站在了門口。

    席謹(jǐn)言本來擔(dān)心奚涼，想要沖進(jìn)去?的?，但看到?蔣森這?番舉動后，反而一震。

    這?個(gè)男人.....

    他?不怕奚涼用里面的?槍做些什么嗎？或者她為沈昆的?死而改變情感寄托？

    他?不怕嗎？

    如果這?都不怕，只能?是源自入骨的?尊重跟愛意，也源自對她的?了解。

    席謹(jǐn)言震動的?內(nèi)心平靜下來了，也帶著保安出來了，只是有些失落地坐在邊上石墩上，毫無形象，有些憂慮。

    既為一個(gè)長輩的?死，也為今晚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

    不過蔣森退出來也不單是因?yàn)橐o奚涼留時(shí)間，也因?yàn)樯蛉~跟云坤的?一些高層匆匆來了。

    他?讓人在邊上攔住了口子，不讓人進(jìn)去?，也看向許山。

    “你喊來的?？”

    許山已經(jīng)掐掉了煙，用手指抹掉了眼眶上的?痕跡，平靜道：“他?有他?的?安排，大?哥有權(quán)威，他?說了算，但我也有我的?安排?！?/br>
    “我不是一輩子都得聽他?的?，總得叛逆一次?！?/br>
    所以他?要讓沈昆臨死前能?見奚涼一面，也能?讓奚涼陪他?最后一刻。

    更要讓那些兄弟們來送這?個(gè)大?哥一程。

    李總等人趕來，此刻都有些躁動，如果不是蔣森氣?質(zhì)強(qiáng)，且許山也在，他?們真?的?會沖進(jìn)去?。

    反正這?群高層只知道沈昆死了，但不知道怎么死的?，把禮賓部的?也全叫來了。

    烏泱泱一群，氣?勢強(qiáng)橫，蔣森身后的?幾個(gè)保鏢都有點(diǎn)怵。

    黑暗中，沈葉踱步走出，年紀(jì)輕輕，但神色冰冷，只觀望了下門內(nèi)的?昏暗燈光。

    他?看到?了奚涼。

    “你就讓她跟老?東□□處？萬一她也自殺呢？！”

    “特么的?，這?老?東西瘋了吧，一天讓她辦兩場葬禮？！”

    沈葉暴怒，扯開領(lǐng)帶扔在地上，顯得對沈昆怨憎憤怒十分。

    不過，警察來了，他?們是一直在追蹤張鶴的?，當(dāng)查到?張鶴來公館這?邊，他?們就嚇?biāo)懒恕?/br>
    公館這?邊今晚名流云集，但凡出點(diǎn)事，事態(tài)就大?得沒邊，他?們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