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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252節(jié)

    有錢的出錢, 有力的出力,難民堂在城門處搭建起來,阿竹貢獻了很多銀錢, 給那些逃荒而來的難民一個暫時能夠安穩(wěn)睡覺的地方。

    她閑來無事, 前去城門處查看。

    透過阿竹的眼睛,宋小河得以看見了這座, 沒被戰(zhàn)爭侵蝕的辭春城。

    此城傍山而生,城墻的外邊就是高聳連綿的山谷, 山上草木茂密, 遠遠眺望一片綠油油的, 時常帶來清涼的風(fēng)。

    城中也到處都是盛開的花,百姓安居樂業(yè), 從繁華的花朵邊走過, 偶爾會駐足, 卻鮮少有人采摘,形成安寧祥和的畫卷。

    這座城算不上繁華, 但有高高的城墻保護著,城中百姓善良淳樸, 為接納難民出了很多力,單憑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窺見百姓們善良淳樸的品質(zhì),好比是世外桃源。

    阿竹站在城邊,看著那些合力搭建難民堂的百姓勞作。

    逃荒而來的難民狼狽不堪,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正在排隊領(lǐng)饅頭和粥。

    “你們放心好了。”打粥的婦女對哭著領(lǐng)饅頭的難民說道:“我們城中有云將軍坐鎮(zhèn),那些敵軍若是敢來,定叫他們有去無回!”

    “對啊,而且云將軍說了,用不了多久皇帝就會增派援兵,屆時咱們援兵一到,必定是打回去,將敵軍所占領(lǐng)的國土搶回來!”

    “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敢踏入南延一步!”

    男人建造房屋,女人布粥撫慰,將這些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難民們安撫得極好。

    宋小河將這畫面收入眼底,聽著他們所說的那些話,恍若沉重的石頭死死地壓在了心尖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云塵將辭春城的百姓保護得很好,即便是外面烽火連天,尸橫遍野,敵軍的利刃沾滿了南延子民的血,辭春城的百姓仍舊相信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相信著援兵會到來,相信云塵會帶領(lǐng)士兵擊退侵略者。

    可已經(jīng)親眼看過城門破碎,滿地尸骨的宋小河早已清楚他們的結(jié)局。

    等待辭春城的,必將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

    宋小河心生抗拒,她不想再看了,催動靈力想要從阿竹身上脫離。

    可她像是被什么東西困在了阿竹體內(nèi)一樣,嘗試了許久都無法用靈力掙脫,正心煩時,身后傳來稚嫩的聲音。

    “阿竹!”

    繼而她后腰被撞了一下,兩條細細的胳膊抱住了她。

    阿竹這么一轉(zhuǎn)身,宋小河就看見了,抱住她的是個七八歲大的女孩,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男孩,兩人身量相當(dāng),面容也有幾分相似,看起來像是兄妹或是姐弟。

    “阿竹,你這幾天都沒來找我們玩?!蹦悄泻⒄f。

    聲音打耳朵里穿過,宋小河一個激靈,再仔細一瞧,面前倆小孩,正是先前在城中攔住了她去路,一口一個喚她阿竹的孩子。

    阿竹跟他們關(guān)系不錯,當(dāng)下就跟兩個孩子玩起來,三人玩了會兒蹴鞠,然后兩個小孩躲起來,讓阿竹去找。

    宋小河從他們玩鬧中得知這是一對兄妹,男孩叫長寒,女孩叫玉心。兩個孩子的父母早年就去世了,病死的,被他們姨母拉扯長大,去年他們姨母也死了,沒有旁的親戚,目前就是無人養(yǎng)的狀態(tài)。

    但是阿竹的家里錢多,時常派人給倆孩子送吃穿,讓他們?nèi)ツ顣?,所以他們與阿竹的關(guān)系也是極好的。

    宋小河沒想到她這前世竟然是這樣的大善人,許是這一世散的銀錢太多,現(xiàn)世才會窮得響叮當(dāng),跟著師父摳摳搜搜地過日子。

    說起師父。

    宋小河想起師父曾經(jīng)也來過這座城的,他在信上所記載的日期是崇慶四十七年,也就是說他去年就來到了這座城,如今定然已經(jīng)離開,繼續(xù)往南尋找長生殿了。

    只是不知道當(dāng)初他在這座城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過阿竹,看見宋小河的前世。

    或許在以往那漫長的歲月里,師父曾對她說過“我們當(dāng)真是有緣分啊”之類的話,但宋小河已經(jīng)記不得了。

    阿竹與長寒玉心二人玩了整整一個下午,到了天黑才回家。

    前院依舊是士兵們在練功,云馥自然也在其中。

    上回那歇斯底里的爭吵過后,云馥倒也沒有真的因此記仇,與云塵斷絕母女關(guān)系,日子照舊。

    云塵站在臺階之上,用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下方的士兵,若是看見誰的動作不標(biāo)準(zhǔn)了,或是有一丁點的懈怠,她立即嚴厲呵斥,哪怕是云馥有錯,也不會格外開恩。

    阿竹站在邊上看了好一會兒,像往常一樣向云塵“求情”,帶走了云馥。

    云馥累得滿頭大汗,走路都晃起來,雙腿發(fā)軟。

    進了房中后,她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仰著頭望著屋頂,一動不動。

    阿竹轉(zhuǎn)頭站在桌前,取出了紙筆,開始研墨。

    不多時,身后就傳來云馥的哭聲。

    阿竹放下手中的東西,轉(zhuǎn)頭看她,就見云馥仍保持著進門之后的姿勢,只是眼睛不斷地往下流著淚,與汗水融在一起。

    “舒窈,你怎么了?又不開心嗎?”阿竹問。

    “我想離開這里,阿竹。”云馥咽著哭聲說,“我不想留在我娘身邊了,我遲早會被她折磨死?!?/br>
    “別這么說,云將軍怎會忍心折磨你?!卑⒅駝竦溃骸澳闳羰蔷毼涮?,就與將軍說一說,她不會勉強于你的?!?/br>
    “她才不會,她只想讓我也跟她一樣上陣殺敵,延續(xù)她的榮耀,我就是她生命里的一個意外?!?/br>
    “你對將軍的誤解太深,她一直很在乎你,先前你們爭吵過后,她不是還給你送了一碗面嗎?”

    云馥擦了一把眼淚,坐起身,說:“是啊,不過就是想起我的時候就給我兩顆甜棗,想不起我的時候就任我自生自滅,我才不稀罕那碗面。”

    阿竹頓了頓,“你沒吃?”

    “我將碗摔了?!痹起サ?。

    阿竹這次沒能很快地接上話。

    就連宋小河,也忍不住心中一痛。

    腦中浮現(xiàn)出那位站在膳房里偷偷落淚,又小心翼翼盛了滿滿一碗面條的大將軍,沒想到那碗面竟然被云馥摔了。

    阿竹想來也是被震驚了,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云馥還在發(fā)泄著心中的怨憤。

    “她讓我學(xué)那些功夫,不過就是不想我辱沒了她那大將軍的威名,我走在外面,時常就聽到有人說我比不得我娘,人們總覺得我是將軍的女兒,合該比其他女孩更厲害才是?!?/br>
    云馥負氣道:“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不想學(xué)那些功夫,我想回家……”

    “回哪里去?”阿竹問她。

    “康陽?!痹起フf:“那里才是我的家。”

    阿竹怔怔片刻,隨后才說:“別擔(dān)心,待南延邊境的戰(zhàn)事平定了,你就可以回家了?!?/br>
    云馥說:“那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我現(xiàn)在一刻也不想在她身邊?!?/br>
    “舒窈?!卑⒅褫p輕喚她,說:“你不該對將軍有那么大的偏見,她身負重任,或許平日里的確是被軍營里的事絆住了手腳,但她并非不在乎你,那日的那碗面是將軍親自下廚做的啊?!?/br>
    云馥的神色發(fā)愣,這次倒是沉默了很久,一些沒出口的埋怨也沒說了,呆呆坐了片刻之后,她起身離開。

    阿竹不知在想什么,深深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繼續(xù)研墨,然后坐下來寫字。

    沒多久敲門聲就響起,阿竹還以為是云馥去而復(fù)返,結(jié)果一開門,是云塵站在門外。

    她換下了平日里穿著的輕甲,只穿著一身暗綠色的長衣,長發(fā)隨意地束著,對阿竹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

    “將軍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阿竹一邊將她迎進房中一邊問道。

    云塵說:“倒不算是什么要事,只是想著你平日里與舒窈親近,可知道她喜歡什么東西嗎?”

    兩人面對面坐下,視線一落,宋小河才看見云塵手里拿著東西。

    那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女紅所用的手繃,上面還扎了一穿著線的細針和繡了一半的圖案。

    阿竹也瞧見了,怔愣道:“將軍這是……”

    “哦,我這幾日在學(xué)女紅?!痹茐m笑了笑,頗有幾分羞赧的感覺,“我這舞刀弄槍的手捏起繡花針,竟如此笨拙,有力氣沒地方使一樣,所以學(xué)了好幾日也沒什么顯著成果,你幫我瞧瞧如何。”

    說著,她將手繃遞到了阿竹的面前。

    云塵顯然沒摸過這種東西,上面的圖案亂得沒有章法,針腳粗糙,完全看不出來想要繡什么。

    宋小河在心中很是客觀地評價道,這比我?guī)煾咐C的都要難看。

    阿竹的手指在密密的針線上撫摸,疑問道:“將軍何必親自動手?想要什么東西,請繡娘做就是了?!?/br>
    云塵起初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我是想學(xué)會之后,再去教舒窈。”

    阿竹詫異地抬眼看她。

    就聽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舒窈這孩子總是怪我只教她練武,可我自幼習(xí)武,別的東西我也不會,教不了她那么多,她漸漸長大之后,對此成見頗深,既然她想學(xué)繡花,那我便教她,左右不過是那針在布上戳來戳去。”

    阿竹道:“原來如此,將軍用心良苦,想來舒窈也會明白你的用心。”

    云塵笑了笑,說:“我倒不用她明白,只想著她能平安健康地長大,過快樂日子就好,日后我不在了,她也不會受人欺負?!?/br>
    阿竹也跟著笑,“將軍說笑,您這么好的人,一定長命百歲?!?/br>
    兩人看起來像是在說玩笑話,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

    云塵問了阿竹一些云馥喜歡的東西,又讓她看了自己繡的圖案之后,就起身離開了。

    阿竹收了紙筆,洗漱完之后熄滅燈,躺在床上睡覺。

    這么一睜眼,幾十天的光陰就過去了。

    云塵不僅學(xué)了刺繡,還學(xué)了下廚,其他的琴棋書畫,她實在學(xué)不會,便只能挑著這兩樣入手,學(xué)完之后再去教給云馥。

    因此,母女二人的關(guān)系終于有一段時間的緩和,云馥找阿竹訴苦的次數(shù)也減少了。

    日子進入五月,辭春城的難民越來越多,外頭的戰(zhàn)火燒得極旺,正往辭春城逼近。

    這時候城中百姓也終于開始惶恐了,一部分人聽說了一路燒殺搶掠的敵軍正靠近,便收拾行李出逃,濃重的氛圍如一片巨大的濃霧,將辭春城籠罩其中,所有人的臉上開始出現(xiàn)憂愁。

    戰(zhàn)爭是無情的,倘若有朝一日敵軍的鐵騎真的到了城門外,打起仗來必定會損失慘重,不論勝負城中的百姓日子都不好過。

    更何況若是戰(zhàn)敗,所有人將難逃厄運。

    如今外面到處打仗,山匪更是趁著亂世胡作非為,從辭春城逃出去,能活下來的可能有幾成誰也不知道,再且說這是城中百姓土生土長之地,離開了這里另尋生路實在是登天之難?是以城中只走了一批人之后便不再有人離開。

    五月中旬,云塵突然下令,征集城中的男丁在城門口的主干道的兩邊挖地溝,開始暗布陷阱。

    戰(zhàn)爭真的要來臨了,城中的人意識到這一點,歡聲笑語在城中消失,取之而代的就是每個人凝重的臉色,和每日每夜挖地溝埋陷阱的勞作。

    城中一些花朵開始凋謝,意味著春天就要結(jié)束了,城中人心惶惶,失了往日的生氣。

    云塵見狀,便命人打造了新的城門牌匾,將城中百姓召集于衙門的門口,站在臺階上告訴眾人,城中有高墻和將士們的守護,定會安全渡過難關(guān),只要援兵一到,她就會帶兵反打回去,將敵軍趕出南延。

    云塵向來是城中百姓信任的將軍,有她站出來說話,自然是極度振奮人心,將原本慌亂的百姓安撫得鎮(zhèn)定下來。

    隨后她命人掛上了新的城門牌匾,原本的“辭春城”被摘下來,新牌匾則是她親手題的字:不辭春。

    春代表著萬物復(fù)蘇,勃勃生機。

    不辭春,就意味生機會一直延續(xù),經(jīng)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