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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160節(jié)

    “寒天宗有位名喚謝歸的弟子,他的母國因為陰陽鬼幡而遭遇群妖襲擊,他曾多次宗門求以援助,最后卻一個人從寒天宗離開。”

    她看著寒天宗的宗主嚴(yán)仁立,語氣緩慢地問道:“當(dāng)初夏國遭遇滅頂之災(zāi),寒天宗為何拒絕謝歸的求援?”

    嚴(yán)仁立一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他。

    他驚惶失措,臉上蒼老的皮都怕得抖動起來,“我、我哪知道那些事,崇軒三十年,距今都九十余年了,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孩童!”

    “我知道答案?!彼涡『拥曊f:“是寒天宗想得到陰陽鬼幡,但又不能對夏國掠奪,否則不僅要被仙盟制裁,還要背上同族相殘的惡名。但若是陰陽鬼幡落入妖魔手中,你們就有了正當(dāng)理由滅妖奪幡,是嗎?”

    嚴(yán)仁立隱約意識到了什么,雖說他是大宗門的門主,見慣了風(fēng)浪,不該被這一個晚輩嚇得失了形象。

    可先是他們當(dāng)年犯下的錯被公布于世,后又靈力又被大肆抽取,經(jīng)過了這一番折騰,心態(tài)早就瀕臨崩潰。

    死亡的氣息籠罩了嚴(yán)仁立,真的死到臨頭,常人哪里能保持從容,更何況他又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

    “當(dāng)年之事,我的確不知?。∩弦蝗巫谥髟缇腿胪翞榘?,我不過上任四十年,如何能決定近百年前的事!”他失態(tài)地大喊,無法維持體面,掙扎間發(fā)髻盡散,狼狽可笑。

    “別急,你的賬不是這一筆?!?/br>
    宋小河說:“我不過是將寒天宗當(dāng)年的惡行告之天下罷了,我想問問你們,當(dāng)初為何要害我?guī)煵俊?/br>
    嚴(yán)仁立下意識朝鐘懿盛看了一眼。

    卻見鐘懿盛已然凍得半死不活,臉色烏青,用體內(nèi)僅存的靈力吊著一口氣。

    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了半點(diǎn)當(dāng)初威嚴(yán)家主的模樣,完全變成了一個將死的老人。

    嚴(yán)仁立慌了神,趕忙說道:“是、是鐘家人策劃的這件事,當(dāng)初我剛接任宗門不久,手底下的人并不服我,三番五次想要奪我宗主之位,鐘懿盛便找上我說了此事,一開始我是不愿意的!但我實(shí)在沒辦法……”

    他吭哧哭起來,哀嚎道:“我才剛坐上宗主之位,我不能親眼看著這份權(quán)力被人奪走,原想著逼一逼梁頌微,讓他改個姓便能了結(jié)此事,誰曾想他脾氣那么倔……”

    鐘懿盛是無法開口說話了,但鐘昌薪還清醒著,大怒地罵道:“你放屁!當(dāng)年分明就是你找上我父親,說自己抓到了梁檀,有辦法逼梁頌微松口,我們才參與了此事!你當(dāng)我們都死絕了任由你歪曲事實(shí),顛倒黑白?”

    嚴(yán)仁立道:“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jù)?”

    鐘昌薪語塞。

    當(dāng)年為了掩蓋此事,連梁頌微的生平都抹去了,哪還會存留什么證據(jù)?

    不過究竟是嚴(yán)仁立的主意,還是鐘家人先謀劃,對宋小河來說已然不重要。

    她不過是想問一個緣由而已。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宋小河持劍往前走,認(rèn)真道:“師父說過,天下仙門成千上萬,匡扶人族氣運(yùn)的責(zé)任,是我們所有修仙弟子共有的。我們?yōu)榇蟮蓝?,以善束己身,以勤修萬法,以道護(hù)佑人界安寧,而不是為家族利益,為一己私欲殘害同族?!?/br>
    “你想做什么???”

    鐘昌薪拔高了聲音,表情都扭曲起來,尖利地叫喊,“仙盟!仙盟的人死哪里去了?!鐘氏有罪也輪不到這個丫頭來給我們定罪!”

    宋小河雙手握住劍柄,耀眼的紅光卷起風(fēng)浪,一層一層攀上木劍,于劍尖匯聚成風(fēng)渦,在頃刻間爆發(fā)出無比龐大的極寒之力,風(fēng)聲如龍神的怒嘯,震徹天地。

    她抬步奔跑起來,迎著喧囂凜冽的寒風(fēng),像一柄破天地混沌的利劍,乘著朝陽般璀璨而熾熱的光芒飛速靠近。

    颶風(fēng)描摹了她殺意盡現(xiàn)的眉眼,寒氣洗滌她雪墨交織的衣裙,天光傾瀉萬丈,落在宋小河的身上。

    她高高躍至半空,跨越半丈的距離,于萬眾矚目之下用盡全力喝道:

    “我宋小河旦有一劍,便要為師父平憾事,血仇敵!蕩盡世間妖邪,除盡天下不公!”

    “小河!”鐘慕魚喊劈了嗓子,“放過我們!我們自會有仙盟懲處!”

    “不!”鐘昌薪也瘋狂掙扎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扭動著被死死凍住的雙腿,“救命,救命——!”

    “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嚴(yán)仁立顫抖著聲音,毫無顏面地乞求。

    鐘懿盛張了張嘴,滿面驚恐,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只有雙眼中映出宋小河高舉木劍的颯颯身姿。

    她用力揮動長劍,紅色光芒迸發(fā)而出,形成一道劍氣,所過之地掀起悍然靈力,赤冰粉碎,塵土飛揚(yáng),如海中巨浪,猛地淹沒了幾人。

    一掃而過,待塵土落地時,只聽“咚咚咚”三聲響,三顆人頭也齊齊砸在地上,卷著細(xì)碎的赤冰滾了幾圈,堪堪停下。

    分別是鐘懿盛、鐘昌薪、嚴(yán)仁立三人。

    他們的頭顱保持著被砍下來那一瞬間的神色,目眥盡裂,恐懼萬分,使得面容相當(dāng)扭曲。

    鐘慕魚凄聲哀叫:“爹——祖父——!”

    千百鐘家人同悲,哭聲頓時震耳欲聾。

    鐘氏家主,三十五歲接任,憑借著心狠手辣,行事凌厲,將式微的鐘氏救活,還培養(yǎng)出梁頌微這等天賦卓絕的弟子,一度讓符修問鼎人界。

    百歲高齡,走在人界無人不尊稱一聲“鐘老仙師”,跺一跺腳便讓長安抖三抖,就算是青璃上仙來了,也要給上三份面子。

    卻輕易被宋小河割下了頭顱,臨終前更是一句遺言都沒有。

    鐘家千百弟子的哭嚎聲中,其他人都保持靜默,掩不住目中的震撼。

    宋小河的力量強(qiáng)不強(qiáng)大倒是另說,光有這份膽識,就足以讓人另眼相看。

    然而宋小河卻沒有就此停下,也沒有拎著鐘懿盛的頭顱耀武揚(yáng)威,而是運(yùn)起體內(nèi)的神力,徑直飛起來,躍至高空,沖著玲瓏塔的高層而去。

    而后眾人就看見那座高聳的玲瓏塔被橫截削斷,堅固的墻體遙遙傳來碎裂聲響,就見裂痕猛然炸開,玲瓏塔尖四分五裂,轟然砸下來,發(fā)出巨響。

    玲瓏塔的最上面一層,正是鐘氏的五道大符玉雕,當(dāng)中那張,則是鐘氏引以為傲的金雷咒。

    她舉著劍,猛地刺進(jìn)金雷咒的玉牌之中,旦見光芒在瞬間爆發(fā),玉牌在頃刻間爆裂盡碎。

    鐘家傳承百年的鎮(zhèn)族之寶,就此化為齏粉。

    宋小河站得高高的,將劍上附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招一式地打出梁檀曾經(jīng)教過她無數(shù)遍的劍招,劍尖留下的光芒,在空中逐漸形成一道符咒。

    赤光高照,符咒在所有人的眼中出現(xiàn),宋小河收劍,將聲音擴(kuò)出去:“此雷法能召九天神雷,明晝百里,誅盡世間一切妖邪,從前它叫風(fēng)雷咒,即日起,它有一個新的名字。”

    櫻唇輕啟,宋小河大聲道:“清檀雷法!”

    雷聲炸響,自云霄傳下來,仿佛在回應(yīng)這一招雷法。

    宋小河做完這些,才收了劍,從空中落下來。

    極寒之力釋放太多,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宋小河所能承受的極限,落地的瞬間,她險些沒有站穩(wěn),一頭栽倒。

    沈溪山來得及時,將她扶住。

    綿延幾里的寒冰迅速消散,宋小河的身體也褪去寒意,皮膚還是刺骨的冰,但覆在上面的寒霜倒是消失了。

    她看見鐘家人一擁而上,對著鐘懿盛的尸體跪著痛哭,也看到左曄臉色極為難看,許許多多的人朝宋小河望著。

    寒冰侵襲了心口,她的意識開始渙散,宋小河抬起模糊的眼,有氣無力對沈溪山道:“沈獵師,對不住,要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她當(dāng)即暈過去,一頭撲進(jìn)沈溪山的懷中。

    他輕嘆一聲,一下就將宋小河抱起,悄然離開了這混亂之地。

    宋小河這幾日實(shí)在是累極了,就算是睡覺也極其不安穩(wěn),總是擰著眉頭或是突然驚醒,沈溪山知道,她是該好好休息了。

    他將宋小河抱回自己的房中,將她擱在床上。

    宋小河暈過去之后,整個人都平靜下來,沒有了難過和眼淚,在短暫的瞬間,她變回了從前睡著時候的樣子。

    沈溪山撫了撫她的額頭,將碎發(fā)拂開,指尖點(diǎn)在宋小河的眉心處,金光一閃而過。

    “好好睡一覺吧,宋小河。”沈溪山呢喃道。

    這次百煉會一行,不僅挖出了當(dāng)年鐘氏與寒天宗聯(lián)手殘害梁頌微一事,還有破了這兩年來不斷有仙門弟子被抽干靈力,和日晷神儀被盜的懸案,其后梁檀起陣獻(xiàn)祭,險些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最后則是宋小河不顧仙盟律法,殺了鐘氏家主以及寒天宗宗主。

    沈溪山這會兒合該出去與左曄一同處理,只是他難得消極怠工,守在宋小河的床榻邊,于地上坐著,一動不動。

    接下來可有一段時間要忙了,百煉會的所有事都是由仙盟來善后,追查當(dāng)年事情的參與者,抓捕,審問,定罪,樁樁件件都少不了沈溪山去執(zhí)行。

    且宋小河做出的這件事,仙盟會如何處罰還未知。

    不過宋小河斬惡人為師父報仇,算是情有可原,再加上沈溪山在里面勸一勸,為她說說話,上頭罰下來的應(yīng)當(dāng)不重。

    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重點(diǎn)。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安撫失去了師父的宋小河。

    沈溪山雖然親緣淡薄,但這幾日目睹了梁檀為兄長獻(xiàn)祭赴死,看見宋小河為師父不停落淚,也明白親情于他們來說,是難以割舍的存在。

    梁檀放不下兄長的死,宋小河自然也放不下師父的逝去,師徒倆一脈相承。

    房中點(diǎn)了一盞小燈,暖色的光將宋小河安寧的睡顏照亮,沈溪山在房中下了結(jié)界,任何聲音都傳不進(jìn)來,耳朵邊只有宋小河平穩(wěn)綿長的呼吸聲。

    沈溪山靜靜地看著她。

    宋小河喜歡笑,一張嘴就會露出潔白的貝齒,沈溪山想象不出來笑容在她臉上消失的樣子。

    他不想看見一個郁郁寡歡的宋小河。

    整整四個時辰,宋小河才從昏睡中醒來。

    她身體各處的冰冷,以及心口的刺痛已經(jīng)完全消失,四肢百骸泛著一股暖洋洋的靈力,體內(nèi)的業(yè)火紅蓮也老老實(shí)實(shí)地閉合著。

    龍魂的力量治愈了她。

    宋小河睜開眼睛,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沈溪山。

    而沈溪山也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她醒來,偏頭問道:“醒了?身體可有不適之處?”

    宋小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緩緩坐起身,搖了搖頭。

    “我……”

    她一張口,聲音沙啞無比。

    沈溪山就遞來一個杯盞,里面是溫?zé)岬乃?,送到宋小河的嘴邊,“先喝兩口。?/br>
    她接過去幾口喝完,只覺得干澀的嗓子像是被清泉流過,舌尖上余下一點(diǎn)點(diǎn)甜,再出口,聲音就恢復(fù)了,“我睡了多久?!?/br>
    “四個時辰?!鄙蛳降溃骸巴饷娴氖虏槐?fù)?dān)憂,有人善后?!?/br>
    宋小河垂下眼眸,不再說話了。

    沈溪山看著她的側(cè)臉,仔細(xì)觀察她的表情,像窺知她此事的想法,然而宋小河斂著黑眸,神色茫然,根本猜不透在想什么。

    沈溪山就主動開口,“小河姑娘,你……可有怨我?”

    宋小河微微轉(zhuǎn)頭,眸光落在沈溪山的臉上,緩緩道:“什么?”

    “蘇暮臨能使用風(fēng)雷咒召九天神雷一事,其實(shí)我早就知道,上回在鬼國中的那道雷,就是他召來的?!鄙蛳降?。

    “你如何知道?”宋小河的語氣中微微有些疑惑。

    她尚記得沈溪山當(dāng)時并不在鬼國之中。

    “是沈策告知我的,蘇暮臨召雷之時,他親眼所見?!鄙蛳綇纳迫缌鞯鼐幭乖挘洲D(zhuǎn)移話題,道:“其后回了仙盟,盟主曾問我此事,但我卻選擇了隱瞞,若是我早點(diǎn)將蘇暮臨能召神雷之事告訴盟主,或許敬良靈尊也能早點(diǎn)得知,不會再走到如此境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