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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54節(jié)

    這事兒雖然的確奇怪,但也不是一次兩次,事到如今雙方多少也有點習(xí)慣了。

    前幾次兩人已經(jīng)吵過鬧過,什么話都說盡,再加上兩人的關(guān)系較之在靈船上那會兒已經(jīng)好很多,倒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吵得面紅耳赤。

    況且他已察覺,出現(xiàn)這般詭異情況,好像真的并非宋小河故意。

    沈溪山穿好了衣裳,隨意用發(fā)帶將頭發(fā)束起,撂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人便出門了。

    宋小河還在迷糊中,門一開,禁音術(shù)一解,她才聽見外面接連傳來的嘈雜聲。

    她先是將門關(guān)上,取了玉鐲里的衣裳穿戴好,這才推門而出,直接從二樓的欄桿處翻下去,落在大堂之中。

    落地聲將柜臺后面打瞌睡的龜妖吵醒,他顫顫巍巍道:“這位客官,要走樓梯呀!”

    “哦!”宋小河應(yīng)了一聲,飛快跑出了靈域門。

    一出去,寒風(fēng)就撲面而來,她立馬打了個哆嗦。

    定睛一看,外面儼然亂成一團,只見各派守夜的弟子正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與村民打了起來。

    這場面很是奇怪,然而等宋小河仔細看去,卻見那些人并非真的村民,只不過穿了一身尋常布衣,裸露在外的皮膚卻是枯瘦黝黑的,宛如樹皮一般。

    其面容更是駭人,臉上幾乎沒有rou,似乎只有一層皺皮裹著骨頭,眼眸沒有瞳孔,具被一片慘白占據(jù),嘴巴張大極大。

    有些手腳并用地跳到弟子的身上,一張口就咬住了一塊rou,任那弟子如何掙扎都甩不脫,最后硬生生給撕下來一大塊rou,血瞬間染紅了衣裳,慘叫聲不絕于耳。

    其中程靈珠等人已經(jīng)被驚醒,飛快地聚集在靈域門前。

    她甩出一張符箓,雙手結(jié)印,念動法訣。

    霎那間光華涌現(xiàn),一層泛著微光的帷幕飛快地在周圍伸展,向兩方拉去,展開出一個防御結(jié)界來,擋住了源源不斷朝這邊靠近的妖尸。

    被圈入結(jié)界內(nèi)的妖尸也不在少數(shù),幾個門派已經(jīng)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處理這些妖尸。

    但是宋小河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地方。

    這些弟子只用符箓貼在妖尸身上,制止了它們的行動,卻并未出手傷及,似乎在顧慮什么。

    視線一轉(zhuǎn),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溪山。

    只見他正將劍從一具妖尸身上拔出,腳邊還躺著幾具尸體,流出來的血卻是墨綠色的,帶著股濃郁的黑氣。

    沈溪山很小心,沒讓這些東西沾到身上半分。

    他本來并不打算動手的,是這幾具妖尸不知死活,撞到了他的身邊,他才隨便拿了把劍了結(jié)它們。

    躁亂很快就被平息,大多妖尸都被符箓給暫時封住,只有沈溪山的腳邊躺著幾具尸體。

    墨綠色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他一退再退,走到了干凈地方。

    “你!”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女修,看了地上的尸體之后,瞪圓了眼睛指著沈溪山道:“你竟然下了殺手?!”

    “怎么?”沈溪山應(yīng)道。

    那女修高聲道:“這些可都是村民,是凡人!”

    沈溪山低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它們哪有半點村民的樣子?”

    “你沒看見他們身上穿的衣裳嗎?還未查明原因你就下了殺手?”

    “仙盟之人難道都是這般是非不分,心狠手辣之人?若是這些百姓是被邪祟入體,只需去除邪氣便可恢復(fù)正常,你殺了他們,就是白白害了無辜性命!”

    “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br>
    “說不定心里知道,但手上沒忍住吧。”

    此刻其他門派仿佛站在了同一陣線,一致對向了仙盟,將莫名的罪責(zé)強行壓在沈溪山的頭上。

    他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尸體,墨綠的血液又蔓延過來了,順著地勢往他的靴子緩慢地爬來。

    沈溪山年幼的時候,不止一次想要把惹他厭煩的人都殺光,這仿佛是天生帶來的殺性。

    青璃上仙察覺之后,對他多加教導(dǎo),還請了尊佛像壓在他的寢房內(nèi),要他日日上香祭拜,無端起了殺心之后就要去佛像前抄寫靜心經(jīng)書。

    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現(xiàn)在的沈溪山對誰都是一副笑臉,再是厭煩,也能忍住脾氣了。

    但有句老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殺性是沈溪山與生俱來的,不論他再怎么裝出一副溫潤知禮的模樣,惹他起殺心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撩起眼皮,看了那大叫著指著她的女修一眼。

    沖天的殺意奔涌,女修的話說到一半,頓時卡住,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子恐懼。

    忽而胳膊被拉了一下,沈溪山低頭一看,是宋小河。

    于是順著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兩步,遠離了那快要黏到他靴子上的綠色液體。

    “你站遠點,別弄臟了鞋?!彼涡『酉仁菍⑺揭慌?,又轉(zhuǎn)頭,對著那帶頭指著沈溪山的女修說道:“我仙盟弟子,自然有仙盟的師長教導(dǎo),與你有什么干系?”

    “他殺了無辜百姓,倒也說不得了?”一個腦袋光禿禿的男子站出來,粗聲粗氣道:“仙盟便是這般規(guī)矩?頂撞長輩,濫殺無辜,目中無人?”

    “仙盟獵法第八卷 第二章 一十九條,殺為首,降為次。這便是仙盟的規(guī)矩?!彼涡『与m然身量不算高,也并不強壯,但與人吵架的時候從未落人氣勢一等。

    她昂首挺胸,無所畏懼地與那禿頭對視著,半點不怕他拿著長輩的身份壓人。

    但她到底還是年歲小,說的話根本沒有沒個幾斤重,無人將她放在眼里。

    那禿頭便道:“出門在外,豈能按照仙盟的規(guī)矩來辦事?”

    “我們說話,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輩插嘴?!?/br>
    “仙盟弟子,竟是如此沒規(guī)矩?!?/br>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字字句句以規(guī)矩說事。

    沈溪山知道與這些人爭吵毫無意義,便按了下宋小河的肩頭,冷漠道:“生死當前,莫說是尋常百姓,就是天仙神官站到了我對面,也都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敵人。”

    “這又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

    沈溪山眉目覆寒,聲音平靜道:“是我劍下的規(guī)矩,若是有人異議,可與我的劍一論長短?!?/br>
    “好了。”程靈珠處理完那邊的事,這才到這邊來打破僵持,出聲道:“仙盟自有育人之法,就不麻煩各位勞苦用心,去憂慮仙盟的法規(guī)了。今夜事發(fā)特殊,加之我們又是夜晚趕路來此,并不知這些都是村中百姓,下手過重也情有可原,望各位體諒?!?/br>
    顯然他們并不體諒,一個個表情都很是不忿,然而程靈珠并未給他們說話的時間,又接著道:“且先聽聽仙盟請來的天師一言吧。”

    程靈珠做了個手勢,眾人一同望去,就見一人提著圓燈,緩步從暗處走過來。

    她穿著寬大的道袍,長發(fā)用一根木簪盤起,面容顯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燈光勾勒她纖細的身體,尤顯瘦弱。

    她徐徐開口道:“這村落的氣數(shù)已盡,村中百姓俱已被人煉為妖尸,活不了多久?!?/br>
    “鳶姐!”宋小河看見了她,頓時露出喜色來。

    此人便正是許久不見的步時鳶。

    第37章 養(yǎng)尸之地(三)

    步時鳶似乎一直都是這樣, 神出鬼沒。

    她會出現(xiàn)在任何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拖著一副病弱之軀,卻又活得出乎意料的頑強。

    不僅安然從酆都鬼蜮出來, 還來到了這里。

    宋小河跑到步時鳶的身邊, 往她旁邊一站, 說道:“鳶姐, 你總是一副要死的樣子, 沒想到還好好地活著。”

    步時鳶手上拎了串墨白交織的珠子, 用拇指慢慢轉(zhuǎn)著, 笑著摸了摸宋小河的頭,“多日沒見,你說的話還是那么不中聽?!?/br>
    她靠在步時鳶的胳膊上, 十分直白道:“我可想你了?!?/br>
    步時鳶道:“承蒙厚愛, 也恭喜你渡過死劫?!?/br>
    宋小河嘿嘿一陣笑,久別重逢, 讓她心情驟然變得愉悅。

    五個月的時光,說長不長, 說短也不短, 她不止一次地想起步時鳶, 憂心她是不是葬身在酆都鬼蜮,只是當時情況有些混亂, 加之步時鳶太過神秘, 宋小河根本無處可尋。

    如今再見, 瞧見她還好好的,宋小河心頭的大石頭可算是放下來了。

    只是眼下并非敘舊的最佳時機。

    “此人又是誰?”那禿頭高聲叫喊著, 將兩人的對話打斷,指著程靈珠怒道:“她說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們這次是受雇于鐘氏, 可不會聽你仙盟的指揮?!?/br>
    程靈珠約莫是鮮少被人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指著鼻子吼,面色也變得尤其冰冷。

    “智明散人。”步時鳶倒是從容,對那禿頭微微一笑,說道:“你今夜恐有血光之災(zāi),奉勸閣下謹言慎行。”

    “你威脅我?”智明散人頓時大怒,兇狠地瞪著步時鳶,撂下狠話,“若非看你是病弱女子,光憑你方才的一句話,我便讓你活不到明日?!?/br>
    步時鳶道:“不知閣下在半年前于壽麟城埋下的東西,挖出來沒有?!?/br>
    智明散人一聽此言,表情瞬間被寒霜凍住,眸光中閃過一絲驚慌,匆忙拂袖側(cè)身掩飾,“我不知你在說什么?!?/br>
    步時鳶揚了揚手中的珠子,語氣平靜道:“諸位,在下步時鳶,身無所長,唯有一手推算之術(shù)還算拿得出手,受仙盟之邀參與此次秘務(wù)。在下不喜吵鬧,還望各位給三分面子?!?/br>
    那禿頭男子原本就是帶頭叫囂之人,眼下卻因為步時鳶的一句話啞火,其他人沒了附和之處,自然也鬧不起來。

    程靈珠虛行一禮,下令讓所有仙盟弟子回靈域門內(nèi)。

    妖尸也清理干凈,人群很快散去。

    宋小河纏著步時鳶敘舊,將沈溪山忘在了腦后,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中。

    “鳶姐,你這幾個月來過得可好?”宋小河說道:“沒想到你竟然有那么大的面子,仙盟還特地將你請來呢,從前怎么未聽過你的名聲?!?/br>
    “不過是虛名罷了?!辈綍r鳶耐性極好,從不嫌她吵鬧。

    “我們今晚睡一起吧!正好我自己睡也很孤單?!彼涡『痈谒砗螅d沖沖地提出請求。

    主要是因為她又犯了那奇怪的毛病,總是在睡醒之后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沈策的床上。

    回想起之前在妖怪客棧里,蘇暮臨蹲在她房間門口攔住了夜晚跑出門的她,基本可以確定,的確是她在睡著之后不老實,自己跑去了別人房中。

    可是偏偏每一回都是沈策,這就很怪異了。

    宋小河喊著步時鳶同眠,若是她夜間再爬起來亂跑,好歹有個人能看顧,及時將她叫醒。

    步時鳶點頭答應(yīng)了,“正好有些事要與你說。”

    房中只點著一盞燈,微弱的燭光不足以照明整個房間,是以大部分地方都是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