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對世間萬物都好奇的?年齡，見到什么都要問一問，有?時瞧見熱鬧的?街道，他們也想下來?玩，然而每每都被父親冷肅的?臉給鎮(zhèn)住，不得不放棄幻想。

    公主府雖然富麗堂皇，雕欄玉砌，但對生在皇宮的?孩子們并無?多少吸引人之?處，還不如剛才的?街市，陸珝跟陸珍一到府里?，反而安靜下來?。

    寶成公主親自出來?迎接他們一家四口。

    “兄長自小就不喜歡聽平戲，去青州就藩后更不會?請戲班子了，這回你們在我這兒飽飽眼?福，”她說著一拍陸景灼的?手臂，“景灼如果?像兄長一樣，也不喜歡，便當(dāng)嘗個鮮，總不難聽的?。”

    楚音心想，他就沒個喜歡的?事情，如果?硬要算，可?能是騎射，只登基后他也不碰的?。

    陸景灼只點點頭，倒是兩個孩子聽到什么“戲班子”，忙問起這姑祖母來?。

    寶成公主一開始還解釋解釋，后面就吃力了，捏捏他們的?小臉蛋：“你們一會?兒聽了就知道了。”

    戲班子表演了兩個曲目，一是《長生殿》，一是《白蛇傳》。

    因為扮相好，嗓子絕，楚音聽得津津有?味，陸珝，陸珍第一次接觸，也是目不轉(zhuǎn)睛，在看到武戲時，陸珝簡直是手舞足蹈，恨不得跑到戲臺前盯著。

    而陸景灼仍沒什么興趣。

    偷偷看一眼?他平靜的?臉，楚音湊過去故意問：“殿下難道真的?像父皇，一點都不喜歡這個？”

    他卻反問：“你喜歡？”

    “嗯，挺有?意思?的??！?/br>
    “你喜歡就行?！?/br>
    “我喜歡跟殿下喜歡并無?關(guān)?系呀，我在問殿下呢?！?/br>
    “有?點吵?！彼f實話。

    楚音看向兩個孩子：“珝兒珍兒都不嫌吵。”

    “因為他們自己就夠吵的??！彼槐菊?jīng)。

    楚音噗嗤笑了出來?。

    聽完戲，他們又在公主府用午膳。

    “今次多虧姑姑邀請，我原先都不知平戲如此精彩，”楚音揉一揉兒子的?腦袋，“珝兒珍兒都能從頭到尾的?看完，真是讓人開了眼?界。”

    讓主人最高興的?就是客人的?喜歡跟滿意，寶成公主打趣道：“阿音，你跟珝兒珍兒都比景灼有?眼?光，景灼他有?時真像根木頭?！?/br>
    他兩世都是木頭啊，只是現(xiàn)?在才變了些，楚音抿嘴一笑。

    陸景灼寡言，席上也不太說話，寶成公主多數(shù)都在跟楚音交談，談著談著她忽然問：“你兄長可?定親了？”

    早前寶成公主想跟楚家結(jié)親，后來?鬧得不太愉快，楚音不知她的?目的?，怔了下道：“兄長去年跟大理寺少卿竇大人的?長女定親了。”

    “不錯呀，吉日可?定？”

    “四月六日?！?/br>
    寶成公主笑道：“那我一定要上門討杯喜酒喝?！?/br>
    可?見她是打算將兩家此前的?不快一筆勾銷了，楚音也笑起來?：“家母到時見到您，一定很歡喜。”

    “楚大人應(yīng)該也會?在場吧？兒子成親，哪有?父親不出席的?道理？兄長一定會?準(zhǔn)許他回京的?。”

    對，父親是回來?的?，她剛才忘了說了，因前世兄長成親，她不能回去恭賀，只送了賀禮，自然沒見到父親，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過父親，一直到她成為皇后。

    這是她付出的?代價，不過就算不是太子妃，不是皇后，女子出嫁之?后又有?誰可?以自由?地回娘家呢？

    楚音面上閃過似無?奈：“姑姑說得對，是我剛才疏漏了。”

    陸景灼看她一眼?，慢慢挪開目光。

    從公主府回來?，已是申時。

    兩個孩子頗為疲累，在車上睡著了。

    半開的?菱花窗吹入夾著各色點心香味的?風(fēng)。

    楚音將腦袋擱在陸景灼肩頭：“忽然想到跟殿下去那幾個縣城的?時候了?！?/br>
    雖然不敢亂買吃食，可?二人就這么閑逛也很有?趣。

    陸景灼的?腦中也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的?情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

    “不知之?前農(nóng)人們種?得作物長得如何?？殿下知道嗎？”

    “應(yīng)該沒有?問題，不然父皇肯定會?找我問話?！彼k的?事，必須他來?承擔(dān)。

    也是，有?易簡在，擔(dān)心什么？

    就等著九月的?豐收了。

    天氣逐漸暖和，殿內(nèi)完全撤掉了炭盆，折紙的?手也不再感覺冷。

    楚音已經(jīng)能熟練地折出花，這日送了兩朵給女兒，又開始打那只“馬”的?主意。

    聽母親要拆那只紙折的?馬，陸珝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拆開就壞了，娘為什么要拆？”他不解。

    楚音道：“娘學(xué)會?了給你折一只新的??！?/br>
    “萬一學(xué)不會?呢？”

    “……”為什么這么看不起她！

    “娘現(xiàn)?在會?折花了，你沒發(fā)現(xiàn)?？”

    “花沒有?馬厲害。”

    兒子果?然沒有?女兒那么體貼，她向女兒一要花，女兒立刻就給了，楚音有?點不高興，但四歲的?孩子，她真去計較不成？他本就喜歡馬，楚音想了想道：“你把這馬借給為娘，為娘讓爹爹帶你騎馬，騎十圈，好不好？”

    她決定出賣陸景灼。

    這一招很有?用，陸珝二話不說同意了。

    楚音拿到那紙折的?馬之?后，小心拆開。

    比起折花，折馬難上數(shù)倍。

    楚音真有?點奇怪陸景睿是跟誰學(xué)得了，他總不至于是自己想出來?的?吧？

    晚上她問陸景灼。

    “不清楚，或許是惠妃，你問來?作甚？”

    “好奇，”楚音道，“這紙折真難，”在陸景灼反對之?前，她又添一句，“可?難才有?挑戰(zhàn)，像騎馬射箭也是的?，我很想把它學(xué)會??！?/br>
    之?前兒子的?那句話也起了點作用，她更想學(xué)會?了在兒子面前顯擺。

    陸景灼想起她送的?那只船：“有?毅力也不是壞事?！?/br>
    楚音見他支持，順勢說起另外一件事：“我答應(yīng)珝兒，讓殿下帶他騎馬……一個冬天沒騎，他惦記的?很?！?/br>
    陸景灼道：“我明日安排一下?！?/br>
    “勞煩殿下?！钡贸阎?后，她忍不住笑。

    誰料兩個孩子來?請安時，兒子大嘴巴，居然把這樁“交易”告訴陸景灼，說母親借走了三叔折的?馬，所以父親要帶他騎十圈。

    孩子大有?大的?壞處，瞧他這話說得多順溜。

    看來?以后跟孩子說完話，還得再多交代幾句，比如不準(zhǔn)告訴誰誰誰。

    楚音發(fā)現(xiàn)?陸景灼的?目光瞥來?，垂下眼?簾，佯裝幫女兒整理裙衫。

    天暖了，母女倆都穿著顏色鮮艷的?春衫，像兩朵明媚的?桃花。

    陸景灼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

    不過與楚音說起騎“十圈”馬時，他又恢復(fù)了嚴(yán)肅：“原來?是你的?提議，根本不是珝兒惦記?！?/br>
    “他當(dāng)然也惦記，只是不敢跟你說，不然豈會?如此高興？你剛才都看見了……至于我為何?提議，那是因為我不想強行拿走珝兒的?東西，我想得到他的?同意?！?/br>
    “所以拿我做人情？”

    說起這個，楚音就嘟嘴：“他最喜歡跟殿下騎馬嘛?！?/br>
    “那誰讓你不敢?guī)?？”陸景灼微微迫近，“誰讓你騎術(shù)不精？”

    楚音：“……”

    “還得多練練?！?/br>
    說完他攬住纖腰，將她抱在自己身上

    …………

    晨光從窗口泄入，照亮床上女子的?臉頰。

    白里?透粉，像枝頭被雨打過的?海棠，嬌麗中又透出幾分柔弱。

    回憶起昨晚在她那里?得到的?歡愉，他眸色變得幽深了些，指腹擦過她臉頰，落在唇上，她睡得昏沉，毫無?知覺，他摩挲片刻起身離去。

    在春暉閣聽完課，回東宮之?前，陸景灼去了趟乾清宮。

    見到長子，建興帝頗為驚訝：“怎么這時候來?了？”

    “孩兒想請求父皇一件事?！?/br>
    “何?事？”

    “楚格娶妻之?日，孩兒想帶阿音去一趟楚家。”

    那是去賀喜的?意思?。

    建興帝拿著御筆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問：“可?是阿音想回娘家？”

    她當(dāng)然想，只是她不說。

    所以她覺得不嫁人比嫁人自在。

    如果?兄長娶妻，她不能去恭賀，不能去看一眼?家人的?話，她只怕會?一直這么認為吧。

    他不愿意她這么想。

    陸景灼道：“阿音并不知，是孩兒的?主意，她許久不見岳父，今次岳父難得回京，孩兒想讓岳父岳母一家團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