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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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努爾這才回神沖她扯扯唇,面露愧色。 又是一年夏天,夏牧場上過幾天有場婚禮宴會,曼月孜把阿依努爾叫來選衣服,但見她一副心事重重樣,忍不住問:“你到底怎么了?” 阿依努爾搖搖頭,“沒事的,你再把衣服拿起來比一下,我再看看?!?/br> “算了吧,等會兒我自己看?!?/br> 曼月孜很疑惑,偶爾打電話覺得她心里壓著事,總……不太快樂,甚至一度懷疑她和室友鬧了矛盾,卻又不太像。 有時候她不經意間露出的脆弱總讓她產生了種錯覺,好像碰一下就會碎掉。 她玩笑道:“怎么了?遇上了個千年一遇的好男兒,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失戀了?” 阿依努爾睫毛一顫,愣了下沖她笑了笑,“我沒事的,不用刻意逗我開心?!?/br> 話落笑容就淡了下去,又盯著墻上掛的艷麗壁毯看起來,眼神渙散,神思飛遠。 “出去走走吧?!?/br> 曼月孜拉著她起身出了氈房,空氣燥熱沉悶,灰色云層壓得很低,兩人手挽手一直朝東邊走了很遠。 “你知道嗎?我爸媽還有我哥知道我和江孜別克的事了,我媽跑到我房間悄悄跟我說,叫我學會保護自己。” 阿依努爾轉頭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紅著臉湊到耳邊低聲說兩人接過吻,不禁臉上一熱,瞬間了悟。 兩人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平時都要上課,只有周末能出來見面。正因如此,一年來,兩人把烏魯木齊能玩的地方也轉了個遍,甚至打算擴展到鄰市。 出去玩不可避免地會在外住宿,他們也有同睡一間房的經歷,也會有親密的行為,兩人小心翼翼地摸索,一點一點試探,但始終沒有突破防線。 她很高興他們很合拍。 但每當這時就會想,為什么偏偏自己的問題無解。 起風了,束在腦后的頭發(fā)被揚起,胡亂飛舞著,突然貼在臉上,遮住了視線。 “是不是下雨了?”曼月孜抬手摸了把額頭上的水珠,問道。 “是下雨了,回去吧。”臉上涼涼的,阿依努爾伸手揩了把,又屈指蹭著眼角。 她有些看不清路了,被曼月孜拉著原地掉頭,朝遠處隱約可見的那一個白點走去。 北邊的雪山被霧氣縈繞,盛夏的雪不能完全覆蓋住她,露出嶙峋的黑色荒漠。 “快中午了,阿依努爾還沒回來嗎?” 瑪依拉準備洗菜做飯,遲遲不見阿依努爾的身影。 “給她打個電話,問問看她到哪兒了?!?/br> 約丹納應了聲,撥通電話,只是“嘟”聲響了許久,也沒人接起,直到一道女聲提醒,自動掛斷了。 他轉頭對瑪依拉說:“沒人接?!?/br> “你再打一個吧,可能她沒聽見?!?/br> 約丹納正要再撥過去,收到條消息:我不回來吃飯了,你們先吃吧,不用管我了。 她看到電話了,就是不接,并且很清楚這個電話的用意。 胸口悶悶的,他把消息內容轉述給了瑪依拉,轉身走向附近的山巒遠眺。 東側天際淤滿了烏云,整片天空暗淡慘白,快要下雨了。 吃飯時瑪依拉看著陰沉沉的天念叨:“說好回來吃飯也不回來,一會兒下大雨我看她怎么辦,干脆別回家算了?!?/br> 約丹納沒說話,加快吃飯速度,沒幾分鐘就起身說:“我去接她?!?/br> 瑪依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沖身后努努嘴,“傘在木柜子里,你爸昨天走的時候拿了把,就剩一把了?!?/br> 家里常年只有她和巴德葉斯在牧場,為了減輕搬家的負擔,也只備了兩把傘。 看他拿上傘就要沖出去,瑪依拉忙喊道:“外面在刮風,把外套穿上吧?!?/br> 約丹納頓了下,往前走了幾步又急急退回來,在柜子里找出件白字刺繡的棒球服穿上身,手上還拿著件牛仔外套。 雨從東邊來,氈房后面已是霧蒙蒙一片,不時吹過的風帶著水汽,清新濕潤。 還沒走出十米遠他就感覺到臉上落了些雨滴,只好把牛仔外套夾在腋下,放慢速度撐開傘。 傘是折迭的,撐開后還算寬敞,絳紅色很快隱入朦朧暗綠之中。 雨絲被勁風吹斜了,不經意就撲了他一臉,眼睛也有些睜不開,只好不停壓低傘。 可正是如此,他沒能及時看到視野盡頭的紅色摩托車,只在靠近到一定距離時聽到了發(fā)動機的聲響,和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像是頭頂傳來的悶雷。 他把傘舉高了些,站定后朝那越靠越近的摩托車望去,車上的人被雨霧籠罩,看不清身形,而讓他確定的是車后冒雨狂奔的黑白邊牧。 摩托車在草地上行駛得不快,時有顛簸,滿滿跟在后面,偶爾還會慢下速度吐著舌頭等車子跟上。 離得近了終于能看清冒雨前來的人,帕勒提勾著頭,盡量躲著細密四濺的雨絲,阿依努爾則側頭伏身緊貼在他后背,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 帕勒提瞇了瞇眼,扯著聲音喊:“我好像看見你哥了!” 阿依努爾驚愕地探頭張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頭悸動。 帕勒提又往前開了幾十米,終于緩緩停在約丹納面前。 滿滿率先沖過去,圍著他不停打轉,它沖約丹納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就訕訕地臥在傘下。 見他板著臉,并不說話,帕勒提朝后看了眼倔強不說話的姑娘,解釋說: “是我媽留她在這兒吃午飯的,后來看快要下雨了我就說騎車把她送回來,誰知半路越下越大了。” 約丹納不為所動,冷聲道:“這么大個人了,要下雨了看不出來嗎?” 阿依努爾被這駭人聲勢嚇得聳了下肩,一聲不吭從后座跳了下來,她朝他看了眼,只覺得他眼神很復雜,自己竟有些讀不懂了。 轉頭朝帕勒提笑了下,“謝謝你,雨越下越大了,趕緊回去吧。” 帕勒提點點頭,掉轉車頭,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濃密的黑發(fā)被雨滴浸濕,一綹一綹貼在額際、脖頸,白皙臉頰上的水珠如花朵上的露水,襯出蒼白脆弱的美感。 約丹納把傘傾過去,脫下身上的棒球服外套丟到她懷里,穿上了手里的牛仔外套。 阿依努爾起初還有些不理解,展開闊大的衣服,指尖所觸之處皆是暖意,穿上的那刻被他的體溫包裹,就像,就像他將她密不透風地攬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