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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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北梔:“……” 她很給面子地又看了幾眼,頷首,“挺好看的。” 通體黑色的戒指很少見,乍一眼看上去,質(zhì)感也十分特別,廢土風(fēng)的設(shè)計,像是燒焦的藤蔓纏繞在食指上,低調(diào)又鬼魅,絲毫不顯得女氣。 自兩人初識起,盛厭似乎一直戴在手上,偶爾運動時才會摘下來。 顏北梔猜測,這個戒指對盛厭而言,應(yīng)該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不過,在她心里,這無關(guān)緊要。 甚至不如他襯衫衣領(lǐng)上,那枚象征著t班的金色的徽章。 幾年前,父親意外去世,器官被移植給盧潭。 當(dāng)時,顏北梔跟著陳丹彤一起去過醫(yī)院。 她從盧潭病房前經(jīng)過。 門外站著保鏢。 里面?zhèn)鱽淼驼Z聲。 顏北梔沒有想要進(jìn)去看望的意圖,只是剛好,腳步駐足時,護(hù)工推門而出。 她匆匆往里瞥了一眼。 vip病房是個大套間,敞開的門縫正對著會客廳,病床可能在更里面的房間,看不到位置,也不知道那個移植了顏將為心臟的人是什么模樣。 青面獠牙? 尖嘴猴腮? 刻薄陰險? 亦或是……孱弱蒼白、奄奄一息? 顏北梔注意到,里面,有個人側(cè)對著自己這個方向,整個人懶洋洋地倚靠在軟皮沙發(fā)上,手里握著手機(jī),不知道在擺弄什么。 這個角度,她看不到對方的臉,只看到他敞開著的衣領(lǐng)上,別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金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痛得人想要流淚。 在護(hù)工和保鏢上來問詢她之前,顏北梔慌不擇路地逃了。 因為眼眶發(fā)燙,要很努力才能抑制住淚腺的失控,以至于,后面在醫(yī)院,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渾渾噩噩,記不清楚了。 …… 現(xiàn)在,她也有了一枚一模一樣的金色徽章。 代表在這所學(xué)校,能擁有最高的特權(quán)。 世事輪轉(zhuǎn),難免顯得荒誕而滑稽。 顏北梔在心里自嘲地嗤笑了一聲,放下筆,眼睫不自覺微微顫動幾下,“……看完了。” 盛厭將手指收回,手掌重新虛虛抵著桌面,端詳著顏北梔的臉,笑容頗有幾分邪氣。 頓了頓,他才慢條斯理地重新開口:“是我舅舅送的?,F(xiàn)在暫時還不能給你。” “……” 顏北梔幾乎無語凝噎,“謝謝,我并不想要?!?/br> “嘖?!?/br> 就這樣逗她一句都覺得好玩。 盛厭心情不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自顧自地解釋道:“這枚戒指,是他手術(shù)前給我的。算是……‘遺物’?” 他向來是不吝與顏北梔分享一切的。 哪怕誰都看得出來,她壓根不好奇。 可是,顏北梔越是這樣,盛厭偏偏就是要說,不惜打擾她,也要告訴她。 好像了解得越多,兩人的關(guān)系就能更近一些似的。 聞言,顏北梔心臟重重一跳。 她暗自攥緊了拳頭,抬起頭,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遺物?你有幾個舅舅?” 盛厭:“就那一個。他以前身體不好,病危了好幾次。” “……” 實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突破口可能在這里。 顏北梔心跳得更快了幾分。 須臾,她順著往下追問:“病危?什么病?上次在你家碰到,看你舅舅還蠻健康的?!?/br> 語氣不復(fù)清冷,能聽出些許人氣來。 盛厭轉(zhuǎn)著手中的戒指,慢吞吞地滿足仙女難得的好奇心。 “心臟病,專業(yè)名稱叫擴(kuò)張型心肌病?!?/br> 顏北梔:“治不好?” 盛厭:“嗯。原發(fā)性的,只能心臟移植?!?/br> “撲通——” “撲通撲通——” 顏北梔幾乎都要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她舔了舔嘴唇,聲音干澀,“……他已經(jīng)移植成功了?據(jù)我所知,器官移植的配型和條件很難,不是骨髓移植那么簡單……” 盛厭懶洋洋地點了下頭,“是,等了有十多年。就前幾年吧,終于有合適的捐贈者了?!?/br> 不遠(yuǎn)處,空氣凈化器好似持續(xù)不斷地產(chǎn)生著噪音。 指甲掐進(jìn)rou里。 血流簌簌。 這個空間里的氧氣正在被一點一點抽干。 ……但顧不上了。 顏北梔垂眸,一字一頓地低聲問著:“配型合適的捐贈者,心臟移植的話,活著也不行吧。” 盛厭笑了,“對。但是那人剛好出了車禍,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沒救了?!?/br> 第47章 47 ◎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2)◎ 顏北梔怔忪數(shù)秒, 輕聲問:“還能有這么巧?” 盛厭“嘖”了一聲,隨口開玩笑,“可能是盧潭他命不該絕吧。” “……” 顏北梔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自嘲似地想著, 難道, 她爸爸就命里該絕嗎? 雖然, 顏北梔不比陳丹彤入了魔障那樣,好歹依舊由理智占據(jù)上風(fēng), 覺得盛家在法治社會還不至于那么喪心病狂, 但聽到盛厭口中那么輕松的一句話,到底是起了點憤懣之心。 她表情悷悷,垂下眸。 盛厭不明所以, 擰了擰眉, “怎么了?” “……” 顏北梔:“沒事?!?/br> 她深吸一口氣, 重新將紅筆拿起來對答案。 但誰曾想, 第二頁第一題就算錯了結(jié)果, 這實在叫人忍不住心生喪氣,連計算過程都沒心情繼續(xù)核對了。 只不過, 顏北梔素來心志堅定, 只彷徨了半秒,立馬就振作起來。 她不能因為這么點不忿, 錯過這么好的機(jī)會。 得繼續(xù)。 必須要繼續(xù)打聽。 想了想,顏北梔兀自緩和了一下,拿過盛厭帶來的奶茶, 抿了一口。復(fù)又抬起臉, 與盛厭對上視線, “……謝謝?!?/br> 試圖亡羊補牢的樣子很迫切, 幾乎快要從她的神情里溢出來。 幸好, 盛厭似乎沒看出什么端倪。 大抵也是壓根沒往這么奇怪的角度去想。 他只是挑了挑眉,問:“這題不會?” 顏北梔搖頭,“沒,算錯了而已。” 頓了頓,又喊他:“盛厭?!?/br> “嗯?” “你能不能再講一些你舅舅的事情???我是第一次認(rèn)識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人,有點好奇?!?/br> 盛厭一愣,薄唇微微牽起,“這有什么好奇的……梔梔,難不成,你打算報醫(yī)學(xué)院?” 顏北梔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敷衍地應(yīng)聲:“有考慮過?!?/br> “行吧。” 盛厭答得沒一點遲疑,通身上下都是光明磊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