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說道：“北疆東面有大片平原、山地，物產(chǎn)豐富，由于氣候嚴寒，人口只數(shù)十萬，朝廷向來不在意，拿下后再不缺資源?！?/br>
    馮澤嘆息道：“打了這么大勝仗，卻只能和談，何時才能兵臨京城？”

    張梁沉吟許久，緩緩說道。

    “等唐相沒了吧！”

    ……

    泰昌十三年。

    冬。

    鎮(zhèn)北軍主力于天狼谷設(shè)伏，鎮(zhèn)北王世子親臨督戰(zhàn)，陣斬十五萬朝廷大軍，大獲全勝。

    謝元帥殉國，鎮(zhèn)北軍意圖南下，朝堂震動。

    泰昌帝遣使求和，承認鎮(zhèn)北王在北疆的權(quán)利，撤出所有朝廷官員，并割讓大慶東北區(qū)域，賠償白銀一千五百萬兩。

    ……

    天池。

    大雪封山，湖面凍結(jié)數(shù)尺厚寒冰。

    忽然。

    水下暗流涌動，冰面咔咔做響，一道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轟隆一聲巨響迸濺數(shù)丈高水花。

    周易凌空而立，衣袂飄飛，恍若神仙中人。

    “也不知如今什么年歲了，且下山去問問！”

    喃喃自語間，虛空橫移飛出上百丈距離，腳下劍形冰晶禁不住真氣催動，崩碎成粉末，周易方才緩緩落地。

    “尋一柄劍器神兵，配合天劍訣，或能如傳說中那般御劍飛行?！?/br>
    縱使劍神無名施展天劍訣，也不過飛躍百余丈就真氣不繼，然而周易真氣何其磅礴，可飛出千丈不歇。

    落入尋常人眼中，與御劍飛行無異。

    天池水邊。

    曾經(jīng)暫居的茅廬已經(jīng)塌陷，大半截埋在雪中，邊上隆起個土包，豎著塊青石碑。

    上寫著：師尊煙波釣叟之墓，弟子古逍叩立。

    落款泰昌八年九月初九。

    “桀桀桀……”

    周易怪笑幾聲，只覺得有趣。

    “咱家竟然已經(jīng)死了，只是碑上只有逍兒，怎么不見云兒名字？”

    第453章 天牢故人

    古家溝位于天池腳下。

    周易來到村口處，只見到幾處斷壁殘桓，風(fēng)雪掩埋，荒草萋萋，看模樣至少幾年未有人煙。

    “人呢？”

    見此情形不禁懷疑，是不是閉關(guān)百年，滄海桑田了。

    周易運轉(zhuǎn)真氣，施展輕功向西南方向踏雪飛奔，不消半個時辰就走出百余里。

    遠處傳來喧嘩喝罵聲，縱身一躍落在樹梢，任憑枝丫搖晃也穩(wěn)如泰山，循著聲音眺望見到數(shù)百上千人。

    百余兵卒揮舞皮鞭，罵罵咧咧的抽打百姓，催促他們快些干活。

    百姓痛苦哀嚎，忍著饑餓嚴寒，揮舞鋤頭錘子挖礦。

    “鎮(zhèn)北軍？”

    周易一眼就認出老對手的打扮，身形飛縱，腳尖掠過幾處樹梢，落在了正飲酒吃rou的校尉身旁。

    “哪來的……”

    校尉眼前一暗，下意識喝罵，感覺脖頸發(fā)涼，低頭見到真氣凝成的利刃，頓時嚇得面色蒼白手腳發(fā)軟。

    “大爺，您尋小的何事？”

    旁的兵卒嘩啦啦圍上來，校尉連忙揮手示意退開，免得隊副借刀殺人。

    “現(xiàn)在是哪一年？幾月？”

    周易多少年未說話，聲音有些古怪沉悶，再加上長發(fā)披肩，胡子二三尺長，身上衣衫幾乎爛成了布條，完全是從山里跑出來的野人。

    校尉連忙回答道：“泰昌十六年，十月廿二?！?/br>
    十六年！

    此次閉關(guān)比預(yù)計的長了些，不過諸多武道修至圓滿，自己實力大進，仇人垂垂老矣，正適合殺上門去。

    周易又問道：“知不知道古家溝搬去了哪里？鎮(zhèn)北軍怎么來了此地？”

    “小的沒聽說過古家溝。”

    校尉愈發(fā)確認，眼前是個不世出的老怪，老實回答道：“兩年前，世子覆滅朝廷大軍，這片地界就成了王爺新封地?！?/br>
    旁的一名兵卒說道：“大爺，我是靠山村人，離古家溝不遠，聽說古家有人當(dāng)了大官，舉族搬去京城了?！?/br>
    “京城……”

    周易目光幽幽，騰空而起十?dāng)?shù)丈，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校尉摸了摸腦袋還在，喚來說話的兵卒，詢問關(guān)于古家村的事，忽然出現(xiàn)能真氣凝形的大高手，必須上報王府。

    兵卒將聽來的傳聞，一股腦說出，其中就提到了天池釣搜。

    “那釣叟的墳還在山上呢！”

    ……

    “姓謝的竟然死了！”

    周易自天池一路向南，途經(jīng)城鎮(zhèn)就打探消息，查清了十六年間發(fā)生的大事。

    “不過謝家人還在，咱家能給你一切，也能盡數(shù)收回來！”

    自從入宮之后，周易就學(xué)會了睚眥必報，縱使報復(fù)對象死了，也要將債轉(zhuǎn)到其九族頭上，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若非如此，難以懾服麾下內(nèi)侍！

    沿途打聽當(dāng)年的武道宗師，結(jié)果個個躲的隱秘，沒得到有用的消息。

    一路來到京城，已經(jīng)臨近年關(guān)。

    周易沒有去聯(lián)絡(luò)東廠密探，這么多年過去，埋的再深的探子也會變心，而是趁著夜色摸入天牢。

    子時。

    萬籟俱寂，值守獄卒倚墻打瞌睡。

    一道黑影循著墻角遁入天牢，尋常高手眼中的禁地，對先天宗師來說不過爾爾。

    左繞右繞，來到天牢最深處。

    一間特意建造的牢房，分為內(nèi)外兩間，里面檀木雕花床，青絲帳幔錦被，外面有書架桌椅，筆墨紙硯等等。

    六根手臂粗的蠟燭灼灼燃燒，將牢房照的通明。

    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坐在書桌前，時而皺眉思索，時而在書上寫寫畫畫。

    周易隱在暗處觀察片刻，緩緩露出身影，噠噠噠敲了敲柵欄：“唐大人，該吃飯了……”

    原本想說好久不見，不知為何這話就脫口而出。

    “嗯？”

    唐明遠感覺聲音有些耳熟，抬頭看見模樣陌生的老者，仔細觀察片刻，見他小拇指略有些翹起，詫異道。

    “莫非是督公？”

    周易略帶幾分陰陽怪氣的說道：“叱咤風(fēng)云的唐相爺，怎么落得這般境地，這是哪位神仙幫咱家出的這口氣?。　?/br>
    唐明遠無奈道：“督公還能猜不到？”

    “桀桀桀……”

    周易怪笑幾聲：“世上有這般本事的，定是唐大人的親親弟子，當(dāng)今陛下泰昌帝！”

    兩年前北巡大敗，朝廷割地、賠款。

    時值唐明遠執(zhí)掌朝堂事務(wù)，親筆在和談書上簽字，事后承擔(dān)了所有責(zé)任。

    本就因改革就得罪了世家、讀書人，趁此機會大肆反撲，將唐明遠宣揚成貪墨軍餉、尸位誤國的jian佞權(quán)臣。

    泰昌帝令東廠徹查唐府，果然發(fā)現(xiàn)了金山銀山，隨后以貪墨之罪入獄。

    天牢中一關(guān)就是兩年，沒有依律斬首，而是好吃好喝伺候著。

    泰昌帝自稱念及師徒之情，感激唐相對國朝的功績，如此善良、純孝的皇帝，令大慶百姓很是追捧。

    周易途中聽聞此事，進京第一件事就是探望故人。

    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唏噓！

    “我能活著已經(jīng)不錯了?！?/br>
    唐明遠嘆息道：“北巡死了大慶十幾萬青壯，與我有很大關(guān)系，現(xiàn)在每每合眼，似有無數(shù)父母妻兒在耳邊咒罵！”

    周易稍加思索，便明悟了其中關(guān)竅。

    太后死后，初掌君權(quán)的泰昌帝，絕非唐明遠對手，更無能力調(diào)動十幾萬大軍北巡。

    所以北巡是唐明遠主動輔佐支持，或是愧疚，或是縱容，最終造成了雪狼谷大敗。

    “婦人之仁！”

    周易冷聲道：“咱家早就說過，你這廝不是個做大事的材料，果然，竟然讓一個小屁孩給算計了去?！?/br>